第六十七章 前生故人喜相逢
糜家?刘备听闻却是一愣。 对啊,咋把这伙人忘了,这伙人可是原史自个发家的起点啊。 作为世家,糜家的排面在徐州称不上多高,毕竟这个家族没出过什么值得称道的显赫高官,而且历史也不算久远,这在重视门第的世家圈子里自然算不得一号人物。 可能是知道宦海无所可望,糜家便早早投身于商事,通过买生地屯垦为熟地卖出积累了原始资本,后开始经营徐州本地的牛羊丝绸铁器等生意,倒是花开异枝颇为红火,使得糜家财力在整个徐州也算首屈一指的。 不过这年头经商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业,糜家越是有钱,出于嫉妒徐州世家便越是轻慢于他们。这使得糜家对谋求官身极为渴望,以至于原史看到刘备这个潜力股后便果断投资,最后终于混出了头。 想来这一世也差不多,自个如今再怎么也是比两千石的高官,理论上可以总掌一州军务。即便如今被世家圈子针对,但谁又能说刘备日后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这时候巴结上,没准日后就能提携个家族后辈之类的。 想通了糜家所思为何,刘备便吩咐郑天寿去驿馆接待糜家人。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士子便带着几名随从,挑着抗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了县衙。士子让随从把礼物放在院内,自个来到刘备面前,落落大方道: “草民糜氏长孙,糜竺,糜子仲,携父祖之命,特来拜见刘长官。” 糜竺?!听到这个名字,刘备心中一股亲切之情油然而生,仿佛多年故友重逢一般。 这可是老战友啊,上一世可是和自己一起东奔西跑了二十年,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熬出头有了基本盘,结果因为自个弟弟满盘皆输,最后心生愧疚郁郁而终。 前世种种化为零星片段浮现于脑海,让刘备心中即是亲切又是遗憾。对于糜竺,他又怎地舍得摆架子。 “哈哈,子仲是吧?吾观子仲一表人才,糜氏家风之尚可见一斑啊,快快落座。” 见刘备这番热情,糜竺一时间却是有些茫然。筹备了一肚子的奉承亲近之言无处施展,让糜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 “大人说笑了,糜竺勤学多年,却也未曾受举孝廉,足见天资愚钝,又怎当得起大人夸赞。” “嗐,如今朝廷内有jian佞,外有豪强,这举孝廉之制早已名存实亡,成了权贵提携后辈之策,真英雄哪能以此论之?子仲莫要厚此薄彼。” 刘备这般言语却是超出了客套范畴了,从未被如此夸赞过的糜竺一时间也有些晕晕乎乎,家中长辈叮嘱的协商之言却是忘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其心中对刘备也是莫名有种近乎本能的信任,糜竺鬼使神差般地直接将此次造访的目的直接托出。 “大人,草民此次前来拜访,主要是商谈大人今后屯田事宜。我糜家知晓大人在徐州屯田怕是缺少钱粮,便派吾前来相告,我糜家愿为大人承担开荒所需钱粮,但希望大人能多加提携我糜家后辈。” 听糜竺毫无保留直接说出来访目的,纵然刘备心中早已预料,却也是心中和煦,笑脸盈盈道: “糜家这般鼎力相助,备无胜感激,在此先行谢过了。不过……子仲可知我这次征讨广陵东南,聚集了多少流民?” “额……还望大人告知。” “两万五千七百二十号人。”刘备说出一个数字,却是吓了糜竺一跳。但刘备却又接着道: “这只是我单独领兵出征所得,我那几位兄弟领兵本领皆胜于我,他们各自分兵前往各郡征讨,想来待他们全部归来时,这盐渎聚拢的流民怕是不下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糜竺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一脸震惊而又尴尬道: “十万……怎地会有这么多人?大人若是全部收容,糜家,糜家……” 说到这里糜竺冷汗直冒,他现在无比后悔把目的直接说了出来。现在要资助刘备的话已经说出无法收回,可若要为十万人的安置筹备钱粮,即便糜家乃是徐州首屈一指的富庶门第,要想补足却也是千难万难。 现在糜竺甚至怀疑刘备一开始对自己如此亲热,就是为了给自己下套。 见糜竺这般惶恐模样,刘备哈哈一笑,拍了拍糜竺的肩膀道: “子仲莫要担心,起码吃食上徐州各世家已经许了我等三年无忧,如今我所缺的无非是开荒所需。而且就连这笔钱,我刘备也无须糜家来出,反倒还有一桩大生意相赠。”
听刘备说无须糜家负担如此巨额的钱粮,糜竺顿时松了口气。但又听刘备谈到什么大生意,糜竺却也是倍感疑惑,想遍脑子也没想出盐渎能有什么特产称得上大生意。 见糜竺满脸困惑,刘备微微一笑,让郑天寿拿来一卷白纸,抽出一张递过去道: “子仲看这是何物?” 糜竺接过白纸,抚摸翻看一二后,眼神却是从一开始的疑惑转为难以置信。 “这是……纸?!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白洁的纸张?若是……玄德公,在下可否……” 刘备笑着伸手表示请便,糜竺便两手捏住白纸一撕。响声清脆如丝绸,而且即便撕开一半,下半截纸张也依然牢牢相连,不像黄纸那般松脆一撕即破。 “这般韧性,纵然不如木牍坚固,但书写却也够用。再加上如此轻薄……玄德公,不知此物造价几何?” 该说不说是经商世家,糜竺一瞬间便意识到用过轻便纸张的文人绝无可能再去忍受那沉重的木牍竹简。若是价格合适,这种纸张将在整个天下掀起何等风潮。 刘备暗暗点头,告知了王阳明先前给出的数字。 “二尺见方的一张白纸,造价约是三十钱。” “三十钱?这么便宜?” 怪不得糜竺吃惊,要知道木牍受限于材质无法造大,一张二尺见方的白纸抵得上二十张木牍了。更别说木牍还要以无虫眼的上好木料打磨,造价还真不比白纸便宜,更别说适用了。 事实上,三十钱也是说高了,毕竟目前王阳明还没把造纸专用的工具固定下来。若是到时候造纸器具有了更具体的形式,同时工匠也熟练起来,成本还能进一步下降。 见糜竺已经开始算起账来,刘备笑道: “子仲,我若以五十钱一张的价钱,将白纸卖于糜家,糜家可愿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