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都市小说 - 梦锁大明在线阅读 - 095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上)

095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上)

    从皇后宫里出来,随行的宫女、太监见轻颦不悦,便都大气儿也不敢出,默默紧随其后。【】不觉间,一行宫人已尾随着轻颦行至采芳斋门外。自颜嫔出事后,这里便再无人愿意踏足了,人人都绕道而行。只是今日轻颦不悦,随行的宫人也便无人敢多言,由着她信步走来了这里。恰值这清冷时节,采芳斋的门前,便愈加显得萧索凄清。凝神驻足间,众人忽闻得一阵毛发烧焦的糊臭味,自采芳斋院墙里传了出来。众人皆厌恶的捂住了口鼻,轻颦亦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什么气味?”轻颦以帕掩鼻,问随行的宫人道。“像是……烧焦了什么东西。”宫女碧荷清脆答道。“烧焦东西?”随行的小太监小满子质疑道:“可这采芳斋里并无人居住啊!”他话音刚落,便卷过来一阵秋风,夹杂着残败的枯叶,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众人皆感毛骨悚然,惊呼不已。“快护着娘娘。”碧荷机灵的挡到轻颦面前,那随风卷来的枯叶与沙尘,便全数都打在了她的后背上。秀兰见状,便也赶忙凑了过去,护住了轻颦。待风沙吹过去,秀兰才辩道:“小满子,你还未曾听闻吗?锦绣宫里的晓莲昨日住到了采芳斋。许是她烧着了什么东西。”她略顿了顿,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她要把这采芳斋给烧了不成?”“哪会有这种事?”小满子反驳道:“那晓莲不是不知道,在宫里纵火是大罪,她怎会有那样大的胆子?”“可她如今已经疯了。”秀兰插嘴道:“她如今疯疯傻傻的,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说着,她又怯怯道:“娘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趁早离开这儿。”“不急。”轻颦见他们疑神疑鬼,便淡淡道:“采芳斋无端传出异味,必有根源。咱们既走到了这儿了,倒不如进去看看究竟。”“娘娘!”众奴才惶恐劝阻道:“使不得!这里是不祥之地,保不齐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娘娘万万不可沾染哪。”轻颦不以为然,只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什么。且那晓莲也是可怜之人,虽痴傻些,却总还有条命在。若当真是着了火,咱们眼见着她葬身火海,却视若无睹,岂不更是罪过。”说着,她不顾众人阻拦,亲自上前,去推那采芳斋的宫门。“吱”的一声,宫门大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满地的枯叶衰草。衰草丛里,呆呆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她正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扯着杂乱的头发发呆。闻听得推门声,她便愣愣的朝着门口望着。显然,她被这群不速之客惊着了。顺着她手里那柄闪光的剪刀往下看,就在她脚下,衰草枯叶已连成了一大片火。火势虽还不是十足的大,可若任其发展下去,想必这整个宫院,都会化为灰烬。“快去救火。”轻颦对身后的小太监们吩咐道。众人刚欲动手,晓莲忽开口喝道:“都别过来!”她举起剪刀,对准自己的颈部要挟道。众人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静静望着她。她的脸上,忽的洋溢起了一种莫名的幸福与荣耀。她道:“皇上说,奴婢的头发又软又滑。”众人不解其意,只错愕的望着她。她凑了过来,放低声音,神秘道:“你们知道吗?皇上宠幸了我。我日后再也不用做奴婢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抑制不住喜悦,大笑了起来。轻颦静静看着她,听她说着这些语无伦次的疯话,心里不由泛起了一股难言的滋味。正出神时,忽闻晓莲又大喊道:“婧贵人想害我。”她忽然变得恐慌起来,大嚷道:“她嫉妒我得皇上宠爱。她想杀死我。”她不再说话,只抬起头,望着院子里那四角的天空,茫然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的,如释重负一般,她道:“你们知道吗?皇上就要回来了,他来救我了。”她自顾自的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如鬼哭一般。轻颦望着她,却不愿告诉她,那个让她魂牵梦萦、日夜祈盼的皇上,早已回来了。眼下,他就在乾清宫里,如常的过着他的日子。然而,他却早已忘记了,在这个宫里还有一个你。一个曾经战战兢兢、又欢欢喜喜的婉转承恩的女人,一个为他胆战心惊、又为他欣喜若狂的女人。“这究竟是谁的错?”轻颦不由在心里暗暗发问,只觉满心凄凉。“我要把头发藏起来,藏到婧贵人找不到的地方。”晓莲又诡秘的嘻嘻笑起来,用极小的声音道:“你们知道吗?我找了一个好地方,便是把头发藏在这火里。火里最是没有痕迹的。”她歪着头,似回味一般,甜甜道:“等皇上回来了,见了我的头发,他一定还会宠幸我的。一定会的!”轻颦望着她,暗暗感叹:“或许,朱棣曾这样夸赞过许多女人。只不过,他也许从未曾真心将哪句话放在心上过。毕竟,他身旁的女人太多了,偏偏他肯付出的真心又太少太少。”“婧贵人!”晓莲突然大喊,将轻颦从沉思里惊醒过来。“不要剪我的头发,不要剪我的头发……”她忽然朝着轻颦抓狂一般扑了过来。显然,她已迷迷糊糊的将轻颦错看成了婧贵人。众人见状,赶紧护住轻颦。挤挤拥拥间,晓莲手里的剪刀未能刺中轻颦,却将忠心护主的碧荷刺伤,碧荷的手臂上,被她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小满子等人赶紧出手,将晓莲牢牢制住,使她动弹不得。轻颦惊魂未定,由众宫人簇拥、扶持着回了宫。至于晓莲,轻颦念及她疯癫,不愿与她计较,遂让小满子等人放开了她。又命人扑灭了火,由她自生自灭。回至秋月馆,众人见碧荷负伤而归,心中不免后怕。芷青斥责了随行的宫人劝阻不力,竟带娘娘去了那样凶险之地。轻颦心中不安,一面揽下了所有责任,一面急着差人去请太医。怎料芷青阻拦道:“娘娘,宫里规矩,太医不为宫女医治。”轻颦闻言,一面吩咐人去,一面不以为意道:“只说我病了。”芷青阻拦道:“娘娘三思为妥,此事不宜张扬出去。”“为何?”轻颦不解道。芷青上前施礼,恭谨答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半年来,后宫里有关采芳斋的流言从未曾平息过。皇后娘娘为平息流言,便不许妃嫔们再踏足那里。皇上更是厌弃那里,不愿重修。”她顿了顿,又道:“今日娘娘您竟无端去了那里,探视罪人,且碧荷又负伤而归。个中细节虽无人知晓,可此事,却禁不住有意生事之人的编排。若因今日之事而使流言再起,扰了后宫安宁,只怕会祸及娘娘。”轻颦分辩道:“皇后不许嫔妃踏足采芳斋,此事我并不知情。”她看了一眼碧荷道:“且眼下,碧荷负了伤,必要有太医医治才可。”芷青劝道:“娘娘不知,这后宫之事,素来没有究竟。千回百转之间,难保不会牵连娘娘。既如此,咱们倒不如先找些止痛、止血的药,给碧荷姑娘先敷上,看日后伤势情形,再做打算。”轻颦哑然望向她,仔细思量着她的话,心中又多了一层对这皇宫的恐惧与厌恶。众人皆以为芷青言之有理,便一面担忧碧荷的伤势,一面又苦于太医院没有可信赖之人。一时议论纷纷、长吁短叹。轻颦亦不禁左右为难起来。正为难间,碧荷下跪求饶道:“娘娘恕罪。”众人闻言,皆是不解。轻颦亦不解问道:“你今日护主有功,何罪之有?”碧荷跪在地上,怯怯抬头道:“奴婢有一事尚未及时回禀娘娘,求娘娘恕奴婢欺瞒之罪。”众人闻言,更是不解,只面面相觑。“什么事,你只管说。”轻颦温和道。碧荷伏在地上扣了一个响头,诚恳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太医院里有奴婢认识的人。”见众人盯着她,她又道:“张一昊张太医便是奴婢的同乡。可奴婢与他并不算熟识,自入宫后,也不过与他碰过一两回面。奴婢未能将此事及时回禀娘娘,望娘娘恕罪。”轻颦依旧不解,即便如此,她又有何罪?芷青见轻颦一脸的茫然,忙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后宫里严禁各宫嫔妃与太医院来往密切,更不许宫女与太医来往交好。”轻颦恍然大悟,遂俯身轻托碧荷的手臂,将她扶起了身。温言道:“你不必惊慌,你与他不过是同乡而已。”说着,轻颦便顺势拉她一起坐下。道:“张太医既是你的同乡,自然也该与你有几分情谊。若请他来为你诊治,你可愿意?”碧荷闻言,不由展颜道:“奴婢谢娘娘关怀。只是,芷青姑姑说了,咱们……不可亲传太医。”轻颦道:“这你无需担心,我可让人悄悄儿的去请。”碧荷闻言,不由忘记了伤痛,喜上眉梢。芷青踌躇道:“只是,不知这个张太医为人如何。”碧荷忙道:“张太医不善言谈,平日亦多沉默寡言。奴婢敢担保,他断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轻颦闻言,欢喜道:“那最好不过了。”遂差人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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