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生的代价

    狭小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一叠一叠的书籍和资料，一边的书架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摆在上面的任何一本书都取不下来，甚至强硬取出的话，都可以把书架拉倒。

    房间不大，除了这些文献之外，还可以局促放下一张办公桌和两把座椅，连窗外的阳光都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门外的人群熙熙攘攘，声音都从缝中透了进来，给狭小的房间添上了一层压抑的滤镜。

    不过若是仔细听的话，会发现这堆书海中，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注意紧紧盯着手中的笔记，不断地翻看着旁边的书，有时似乎发现了什么，紧缩着眉头，把笔记上的一篇区域划掉，又增添了些潦草的字迹。

    似乎这样的动作重复多了，中年男子直起腰来，靠到了椅背上，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将眼镜抛到了桌子上。

    “彼得，我很抱歉，因为最近的工作，我们的谈话似乎得缩短一下时间了。”

    “没事的，皮姆博士，我觉得比起学校要求的谈话，来您这里看书更有意思。”

    皮姆不禁失笑：“确实，如果你觉得谈话有趣的话，你就不会来这里跟我聊这些在高中生看来枯燥的书籍了。”

    皮姆站起身来，走到了另一把座椅的旁边，那里名叫彼得的少年正在翻看着手里的书，时不时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似乎是不忍心打扰彼得，皮姆一直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彼得翻看着书。

    还好，这本书剩下的页数已经不多了，否则皮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希望以后学习认知科学吗？”皮姆等到少年合上了书，才出声道。

    椅子上的少年耸了耸肩：“其实什么都可以，但是考虑到家里的条件，我更希望的是薪资高一些的专业。”

    “有意向来我的公司吗？做我的助手。”

    彼得似乎有些惊讶，望向皮姆。

    “别这样惊讶，彼得，我觉得跟你相处下来，确实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你：缪斯。”

    “可千万别是缪斯，皮姆博士，这会让我怀疑你的性取向的。”

    这句话让皮姆的头上暴起了青筋，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的开的玩笑让人招架不住。

    拳头打在胳膊上，让彼得痛呼出声，“当然，如果你能改掉贫嘴的毛病就更好了。”

    彼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把手上的书往自己身边最近的书堆上放去。

    “博士，为什么你打人这么疼啊。”

    “作为一个科学家，力气大点很合理吧。”

    房门外的声音小了起来，皮姆博士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谈完，你就赶快回家吧。”

    “安啦安啦，皮姆博士，平时我不来你这里的时候也是有社团活动的。”彼得放完书后，又在书堆中寻找着什么。

    看着此时的彼得低着头东翻翻西找找，皮姆觉得让彼得来寻找中意的资料，确实不是很放心。

    至于原因……

    眼前密密麻麻的书堆本就看起来摇摇欲坠，随着彼得终于找到了中意的书籍，站起身后，身边的书堆……

    倒了。

    至于我们的罪魁祸首，也被书堆淹没了身体，此时的他正对着皮姆讪笑。

    今天在心理老师办公室附近的学生有幸看见了和蔼可亲的皮姆博士的另一面。

    办公室的房门突然破开，两个身影在这些学生面前飞驰而过，隐隐约约在风中听见一句话。

    我不是故意的。

    眼镜少年会是中年博士的对手吗？

    彼得被拖着回到办公室的画面让答案显而易见。

    走廊里鸦雀无声，这让办公室里的动静听起来格外清晰。

    大概是生无可恋的少年一边哭诉着生活不易，一边时不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吧。

    被拖回办公室的彼得收拾着散落各处的文献，有气无力地问道：“博士，我能不能不做今天的谈话录音了。”

    “不行。”

    “晚上咱们线上聊？”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

    “不行。”

    皮姆过于严肃的语气让彼得缩了缩脖子，但是想到再过不久哈林顿先生就会确定最近的校外活动名单和内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可是我一会的事情来不及啊。”

    当然，彼得手上的功夫仍旧没有闲着。

    “你不是刚才不急吗？”虽然感觉彼得嘴里一直在跑火车，但即使这样，皮姆还是接着问，“要紧吗？”

    其实彼得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什么活动内容，万一跟上次一样被抓壮丁去中央公园帮忙打扫水景怎么办，他再也不想穿着防水服跟淤泥斗智斗勇了。自己那次最终的结局就是光着一只脚回到了家，身上的腥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去掉。

    当然，比起现在严肃的皮姆博士来说，那其实不算什么。

    彼得果断地从心了。

    确实是真正地从心，因为彼得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人在说话。

    不……要……*&&%..

    那是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彼得的耳朵旁环绕着，似乎还有一丝气息，让他感觉浑身冰凉。

    粘稠，充满着腥味、又有着些许烧焦的刺鼻酸味，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彼得感觉有些窒息，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这间屋子在彼得眼里逐渐缩小，阳光也随之变暗不少。

    彼得整理的动作受到了影响，开始变慢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正不断冒着冷汗。

    皮姆等着彼得的回应良久，见彼得一直没有说话，终于发现了不对。

    抱着一堆整理好的文献，彼得想放在地上，却直接摔倒了。

    “彼得？彼得！该死！”

    皮姆急忙跑到彼得身边，浑身上下摸索出了手机，拨打校医和急救电话的同时，蹲了下来。

    摸了摸彼得不断冒冷汗的额头，发现冷的厉害，皮姆一边对彼得说坚持住，一边催着校医快点赶过来稳定彼得的症状。

    彼得眼前逐渐灰暗，但自己的感知却变得十分清晰，那种阴冷的气息在身上来回穿梭，而刚才隐隐约约的话语也逐渐清晰，在周围不断重复着。

    不要去。

    这是他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