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桑桥把傅行舟不得进入的大字报贴在练习室门口以后,总算是能够成功的每天多训练那么两三个小时。 要是时间再长,袁伯就会在门口耐心十足的努力劝导。 “桑小少爷,您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呢,训练太长时间对您的身体不利。” “桑先生,厨房今天煮了红糖芋圆,您现在要不要出来吃些?” “桑先生,您这么辛苦的训练,少爷会很忧心的。” 桑桥:“……” 桑桥敢发誓,自己从没有这么积极的希望自己尽快痊愈然后滚去节目组的时候! 终于。 在家里艰难的苟了两周并成功的胖了三斤后,桑桥全面体检的结果经过了全科医生的综合会诊的一致高度肯定,重新获得自由。 虽然还没有达到梦想中的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但至少不用再做到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每天还要按克数喝老母鸡老鸽子老鲫鱼等一系列炖品的味道奇怪的汤。 而最让桑桥开心的是—— 傅行舟可算是松了口,答应了桑桥回归节目的真诚请求。 大概是因为明天要早起出发去节目组训练楼的原因。 傅行舟没在桑桥睡前再欺负他,只是将人揽在怀里不太放心的交代了些回去以后的注意事项,最后吻了吻桑桥的额头:“桥宝要开心,谁让你不开心了就打电话告诉我,知道么?” “嗯。” 桑桥听话的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高差刚好足够桑桥窝在傅行舟身边,还能把自己的胳膊腿儿都塞在他怀里取暖。 桑桥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傅行舟怀里磨叽了一会儿,仰了仰头:“你是不是有点担心我啊?” 傅行舟伸手将桑桥落到额前的碎发向耳侧拨了拨:“我不放心你离我太远。” 桑桥又往傅行舟身边挤了挤,笑眯眯的弯起唇:“没关系哒,我下周末就又回来了嘛。” 傅行舟声音很沉:“嗯,我知道。” 桑桥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卧室内的灯光已经调得暗了下来,遮光性很好的窗帘透不进窗外的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 桑桥突然很小声的问:“傅行舟,你睡着了吗?” 傅行舟紧了紧怀抱,柔声道:“没有。怎么了,睡不着么?” 桑桥摇了一下头。 然后抽出一只手,在被窝里一点一点摸索着勾住了傅行舟的手指。 桑桥的指骨纤细单薄。 傅行舟的却有力而修长。 桑桥像是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了拉傅行舟的手:“我回节目组以后……也会想你的。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近乎昏暗的室内环境掩住了桑桥所有的表情。 但在安静的夜色中,每一个字都显得更加清晰。 清晰而柔软。 傅行舟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低头在桑桥的发顶上落了个吻:“好,听桥桥的。” 录制节目的所有练习生照例要在每个周一的早上七点半集合吃早餐。 傅行舟和桑桥的事没有对外公布,除了节目组的高层工作人员外也无人知晓。 也就是说,桑桥也要在周一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在餐厅去集合。 对此。 傅行舟可以说是十分无奈。 他今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去国外出差,本来还想和桑桥再待一会儿。 没想到桑桥比他起的还早,一顿洗洗漱漱后精神洋溢的冲下了楼,还主动给傅行舟端了一杯咖啡。 跟在桑桥身后下楼的傅行舟:“……” 傅行舟叹了口气,将穿了一身卡其色大衣的桑桥拉过来抱了一会儿,温声道:“去换件羽绒服,外面太冷了。” 桑桥极其坚定的拒绝:“不行,今天我复工第一天。穿羽绒服像大狗熊似的,不穿。” 傅行舟:“……” 傅行舟正了脸色,亲自上楼在桑桥的衣柜里挑了挑,最后取了一件半长款的羊羔毛。 转身正要下楼,就见桑桥贼溜溜的趴在门边边上。 傅行舟朝桑桥走过去,耐心的低头一颗颗解开桑桥身上的大衣,然后将羊羔毛外套罩在他身上:“穿这个,不许再薄了。” 桑桥撇了撇下嘴,伸出原本放在拖鞋里的脚踩了傅行舟一下:“傅叔叔,你好严格哦!” 傅行舟气笑了,垂眸瞧了桑桥一眼:“再叫一声我听听?” 桑桥才不叫,快去的自己将羊羔毛的拉链拉好,还顺便将衣服领子也翻起来护住了脖子,眼睛亮亮的问道:“等等司机送我去节目组那边吗?” 傅行舟依旧是内西装外加羊绒大衣的工作商务套,比桑桥暖绒绒的羊羔毛不知看上去要高冷多少倍。 傅行舟牵着桑桥重新走到餐桌旁,将牛奶递给桑桥:“我送你,然后我再去机场。” 桑桥用吸管吸牛奶喝,闻言张了张嘴:“啊……” 傅行舟又把桑桥最喜欢的草莓酱给他拧开盖推过去,淡淡道:“不想我送?” “没有没有!” 桑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超真诚的道,“不是如果别人看到你送我的话不太好……” 傅行舟喝了一口咖啡:“哪里不好?” 桑桥眼巴巴的瞅了瞅傅行舟,叼着叉子不说话。 傅行舟:“……” 傅行舟还是后退了一步:“司机开车,我和你坐后座,我不下车。” 桑桥这下满意了,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再跟傅行舟补充一句:“那我们开一辆低调一点的车啊,最好是别人一看就不是豪车的那种。” 傅行舟:“……” 放眼傅总裁的整个车库,能找出来的不是豪车的车还真是屈指可数。 傅行舟让桑桥自个儿去挑。 桑桥在别墅内将近三十多个车位的地下停车场内搜寻了一圈,最后选了辆看上去简单朴素又大方,稍微接近正常经济水平的黑色路虎。 傅行舟自然没有异议。 这是恰巧到了傅行舟专职司机过来的时间。 司机看了一眼刚从车库里开出来的车:“哎哟,傅董,这不是您那辆古董初代路虎吗?这车得一千来万了吧,您今天怎么突然开出来了?” 桑桥:“……” 桑桥下意识瞅了一眼自己刚选出古董车,面色有些麻木。 倒是傅行舟一如既往的自然,伸手帮桑桥拉开了车门,随意道:“好久没见光了,出去溜溜,你放心开。” 司机自从通过raven的筛选被雇为傅行舟的专职司机,基本上所有好车开了个遍。 可古董车毕竟是个新奇玩意儿,刚上手的时候仍旧有些新颖的好奇,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傅董,您别说,人家这路虎做得真是好,难怪那么多车辆收藏家想跟您买这辆车!” 桑桥:“……” 也许是因为维修保养到位的缘故,路虎内部的座椅光洁如新,连皮纹都没有破裂。 桑桥战战兢兢的坐在后座上。 感受着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又看着这古董车驶处了社区,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身边的人:“傅行舟,你说这车开出去有没有人认得啊……” 傅行舟伸手握住了桑桥的手腕:“当然有。” 桑桥:“!!!” 傅行舟将车内后来添置的挡板升了起来,对桑桥露出一个笑:“桥宝,这辆车的车牌是我的专门车牌号,几乎整个北城都认得。” 桑桥:“……” 桑桥简直想咬傅行舟了。 在桑桥的强烈抗议下,古董车最后还是停在了距离节目组大楼约莫一公里的位置。 桑桥很乖的亲了一下傅行舟,接着动作迅速的下了车。 站在路边朝车里挥了挥手,然后拦到一辆出租车,上车跑了。 一直等载着桑桥的那辆出租驶出视线,傅行舟才对司机道:“走吧。” *** 桑桥赶到节目组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刚好能赶得上早餐集合的时间。 许其然大概已经跟节目组就桑桥的身体情况和接下来的训练内容沟通完毕,正从楼里往外走。 两人迎面碰到。 许其然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傅董送你过来的?” 桑桥也压低声音:“没有没有,我自己坐车过来的!” 许其然皱了一下眉,但也没再说什么:“刚开始恢复训练慢一点,别太心急,注意身体。” 桑桥立马点头:“嗯嗯我知道!” 许其然像是犹豫了一下:“还有你和傅行舟的事,之前我一直不方便问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桑桥抬头:“什么什么打算?” 许其然道:“你,或者傅行舟,你们想公开吗?” 桑桥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还没有考虑过公开的问题。 他天生不太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也并不善于跟别人沟通。 缺乏同理心,也不太能关注到其他人的感受。 桑桥仔细想了想,试图用一个比较靠谱的角度解析这个问题:“我和傅行舟不需要热度诶……也要像其他艺人那样夸张的公开恋情吗?” 许其然一点都不惊讶桑桥的回答。 从桑桥入行开始,许其然从没有见过桑桥对哪个人的八卦,新闻有过兴趣。 他像是自得其乐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且将自己的世界粉饰的无比太平,看上去热闹又亲和。 但是他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多了唯一的一个傅行舟。 许其然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问桑桥:“如果你不想公开,那你问过傅行舟的意思吗?” 桑桥:“……” 桑桥张了张嘴,又闷闷的闭上了。 许其然叹了口气,似乎想拍拍桑桥,手抬到一半后生生的放了下去:“桑桥,对于新生的流量来说,公开恋情对粉丝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你甚至还不止恋情。” 桑桥:“……” 许其然顿了顿:“但是,或许对于傅行舟来说。你这样直接做了决定,对他很不公平。” *** 公司还有其他事,许其然没再多说,叮嘱了桑桥两句就走了。 桑桥一个人坐电梯到了食堂,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发现以往的熟面孔已经消失了大半,原本能做得满满当当的食堂内也显得空落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桑桥是在录节目的过程中突然晕厥,因病缺席两期节目非但没有降低他的支持投票率,反而越发让桑桥在每期的投票结果中越发显得一骑绝尘。 上一期最终的网络打投结果出来后,桑桥的排名再次超过了江同和方予洲,列在第一位。 由于人少,食堂里比之前更加安静。 打饭的阿姨还是之前那一个,见到桑桥还主动给他多来了一勺粥:“小伙子,老干妈要不啊?” 桑桥立即接受:“要要要!多来点儿!” 于是阿姨给桑桥专门拿了个小盘儿,又多放了两个花卷:“不够吃再跟阿姨说哈。” 桑桥点点头,左端一盘右端一盘的上了桌。 环顾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旧室友蒋开。 倒是坐在不远处桌上的方予洲朝桑桥喊:“桥桥,坐这里。” 桑桥思考了一会儿,见同一桌上还有a班的其他练习生,还是提起步子走了过去。 两期节目不在,桑桥原本印象里在a班练习生有些也降到了其他班级,还有两个像是被淘汰了,整个食堂都没有看到人。 桑桥找了个桌上的空位坐下,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 刚刚坐下。 就听江同开口道:“难道傅……你家还少你这一顿早饭,吃得这么积极?” 桑桥瞥了江同一眼,就着老干妈吃了一大口花卷:“不服打一架啊?” 江同:“……” 江同已经被家里的老人警告了好几次,还真不敢和桑桥打架,也没敢提傅行舟和桑桥的事,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扔下盘子走了。 桌上其余的人默默相觑一眼,其中一个人主动坐到了桑桥对面:“桑桥,我也是f班上来的,你脸熟我吗?” 桑桥记人一向不行。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记得记得,最开始咱们都是一起的嘛!” 那人似乎不太放心,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郭鹏飞啊,以前住你和蒋开隔壁宿舍的。你记得不?” 桑桥这回终于有了点印象,点了点头:“嗯嗯嗯。” 郭鹏飞有点眼馋的望了一眼桑桥碟子里的老干妈,然后收回视线:“蒋开上期刚被淘汰的,唉,都没等到你回节目,他还跟我说等你回来聚一聚的。” 桑桥:“哦……” 桑桥咬着筷子头迟疑了几秒,虽然也不示很明白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有什么可聚的,但还是很配合的笑眯眯道:“等以后有机会的啦!” 郭鹏飞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坐在隔桑桥几个位置的方予洲却打断了他的话:“桥桥,你之前那个宿舍没人了,等等我帮你把东西搬到a班的大宿舍去。” 桑桥有些犹豫。 桌上的其他几个a班练习生跟着道:“对啊,桑桥,而且现在f班都撤了,那一层宿舍楼都没人了,你一个人住那儿多吓人。” 桑桥:“……行吧。” 毕竟一个人住一层宿舍是挺奇怪的。 现在节目内剩下的班级只有abc三个班,下次淘汰会直接淘汰掉排名最靠后的二十个人,最后留下的十九人进入最终决赛。 虽然训练的时间很紧。 但方予洲还是一吃过早饭就带着桑桥将宿舍从原本的f班搬到了a班。 桑桥留在宿舍内的东西不多,搬起来也相对容易。 两人一人一只箱子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来。 方予洲随口问道:“桥桥,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家里?” 桑桥刚刚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估摸这个时候傅行舟应该差不多到机场了,闻言愣了一下:“啊?” 方予洲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是指你和傅行舟。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江同家里也不会让他往外说的。” 桑桥:“哦……” 在桑桥心里方予洲基本就算个普通热心队友,再加上两人那莫名其妙的cp—— 桑桥生怕自己屁谷再疼,很谨慎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其他家里人。” 电梯开门。 方予洲提起自己那边的箱子,也顺便帮桑桥把箱子也拎了上去,转过头道:“难怪以前都没听你说过,那你是一个人飘在北城啊?” 这句话听起来也挺稀松平常。 桑桥想了一下:“也不算吧,我是在北城长大的。” 方予洲像是自知失言:“啊?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 “没有呀。” 电梯到达。 桑桥有点茫然的看了方予洲一眼,自己把箱子给拎了回来,似乎真的没有丝毫介意,“没事的,没爸没妈不是我的痛处,你不用很在意啦。” 方予洲:“……” 方予洲脸色变了变,还是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说巧不巧,这一星期训练主要是为了第三次的公演做准备。 而偏偏上一期投票结果的结果还是桑桥排在第一。 虽然错过了第二次公演,但第三次公演的首支队伍c位依旧可以由桑桥来决定。 由于时间紧张。 余下练习生中队伍的分配和c位的最终选定都要在星期一全部进行完毕。 等桑桥和方予洲搬好宿舍一路跑回训练大厅。 还没来得及休息,易楚和三位导师就从门里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微博热搜登顶之后,这还是桑桥和易楚第一次见面。 易楚换了身颜色十分骚气的西装,走进来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话筒站在台上:“在今天的录制开始前,我必须要首先声明——我和桑桥就是纯粹的同事关系,那次接机事件也是偶然碰巧,请各位观众粉丝和广大吃瓜群众务必清楚本人与桑桥同学之间关系的纯洁性。” 桑桥:“……” 众人:“……” 说完之后。 易楚又问身旁的庄辉:“庄老师,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庄辉抬眉看了眼桑桥的方向:“我想说的和易楚一样,桑桥是很优秀的练习生,请大家尊重他。” 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易楚还不忘将话筒递给桑桥:“桑桥同学的热cp体质令人震惊。桑桥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 桑桥:“……” 桑桥瞅了一眼怼到自己面前的麦克风,像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杀手:“啊……那就谢谢易楚先生和庄老师的礼物,谢谢cctv谢谢广大人民……” 话筒从桑桥嘴边移走。 桑桥有点不舍:“诶,不让我说了吗?” 易楚十分冷酷:“对,你话太多了,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 桑桥:“……” 不说就不说,反正下个环节还能再说。 节目组内剩余的练习生只能再组成五组,每组八人。 上一期结束后打投排名第一的桑桥仍旧拥有最优先选择权,第一可以选择自己队伍中的练习生,第二可以决定自己是否要c位。 桑桥两期没在节目,只能根据自己以前的经验选了人,并且根据抽到的曲目将c位给了一个之前从没站过c的b班练习生。 最让桑桥开心的是,a班大多数人他都选了进来,而江同被其他队伍选走了。 眼瞧着江同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另一个队伍里。 桑桥忍不住十分富有爱心的的问了一下站在自己旁边的方予洲:“如果你想跟他在一个组的话,我可以跟他们那个组的队长换一下的。” 方予洲对桑桥弯了弯嘴角:“不用,我想和你在一组。” 桑桥嘿嘿一笑:“那谢谢你啊兄弟!” 方予洲:“……” 方予洲一时间不知该说桑桥是太迟钝,还是太敏感。 他停顿了几秒,还是将本来准备开口的话先咽了下去。 按照节目管理,队伍选定之后就会开始持续性的分组训练,三位导师会在不同的时间对每个队伍进行单独训练。 其中关敏儿负责声乐,许皓负责说唱部分,庄辉依旧负责舞蹈。 没了江同在旁边断断续续的噪音干扰,桑桥觉得自己不仅训练进度快了不少,甚至连中午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不站c位很大程度上的降低了桑桥的训练强度,适宜的训练量同样有助于身体的缓慢恢复。 两三天下来。 桑桥终于感觉自己慢慢追上了以前的节奏,舞蹈动作也没了刚出院后的僵硬,显得灵活了不少。 到了节目后期,练习生们可以休息的时间再次大幅度减少,基本从训练教室回到宿舍后就能做到倒头就睡。 再加上傅行舟这些天一直在国外视察,两人时差快十个小时,除了聊过几次微信之外,几乎没怎么好好通过电话。 节目组隔两周放假一天,这周刚好不是放假的时间。 于是所有练习生们就一直加紧练到周六晚上。 将近九点的时候,桑桥的队伍终于提早休息了一次。 桑桥急急忙忙的回了宿舍,从宿舍管理员那里将自己的手机要了回来。 算了算时差,正想将电话拨给傅行舟,就见方予洲推开宿舍门走了进来。 a班的其他练习生还没有回来,但宿舍多了个方予洲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桑桥拿着手机从床上翻身下来。 正准备往外走,突然听到方予洲喊住了他:“桥桥,在你去给那个谁打电话之前,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从星期一桑桥回归节目组开始,无论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还是唯二知道他和傅行舟关系的江同与方予洲,都无比默契的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虽然方予洲没有明说,但桑桥还是不太高兴:“我知道这年头口头保证已经不值钱了,可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把自己说的话忘在脑后勺吧?” “啊……抱歉。” 方予洲从宿舍门口走到桑桥身边,露出一个笑来,比双指道,“我发誓我的问题和他绝对没有关系,可不可以?” 桑桥急着去跟傅行舟打电话:“什么事?” 方予洲看了看桑桥,开口道:“你母亲是叫方薇对吗?” 桑桥一愣。 方予洲道:“你是你母亲方薇和桑重德的儿子,是私生子。” 桑桥神色变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予洲轻轻的笑了一下:“我托朋友去查了查,原本应该和傅行舟结婚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桑重德的婚生子,名叫桑清,那才是傅行舟想结婚的人吧。” 桑桥原本握在手里的手机像是一下没能抓稳,重重落在了地上。 跟着主人辛苦奔忙了三年多的千元机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连屏幕都碎出了几条深深的痕迹。 桑桥后退了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蹲下去将手机抓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针过了期的强心针,劣质的药物使得心脏起搏的速度像是要跳出胸腔。 桑桥下意识的猛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然后很慢很慢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桥桥。” 方予洲走到桑桥身边,声音温柔,“因为这些都不是我主要想跟你说的。” 桑桥看向方予洲。 方予洲轻声道:“桥桥,你了解你的母亲吗?” 桑桥没有说话。 方予洲似乎并不在意,继续道:“她和桑重德在一起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家庭,也有过一个孩子。她告诉过你吗?” 桑桥的面色渐渐由训练后的薄红变得苍白。 他抿紧唇,僵硬的站了半晌,像是极其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呢?” “然后啊。” 方予洲也笑了起来,“然后我想告诉你,我就是她的第一个家庭里的孩子。是被她抛弃的,不要的,永远都没再回头看一眼的那个小孩。” 桑桥依旧没有开口。 他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墙壁,觉得猛烈跳动的心脏像是有点疼,又不是无法忍受的疼。 方予洲将话题拉了回来:“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有点恨你,又很好奇她抛夫弃子后的第二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再后来,我又发现你过得好像比我还糟。” 桑桥:“……” 桑桥的脸已经彻底褪尽了血色。 他沉默了片刻,张嘴说话的时候,唇上的齿痕缓缓的渗出一点点血色。 桑桥说:“我的生活很好,劳你关注。” 方予洲笑得很温和:“好,桥桥说好就是好吧。那下一个问题,方薇她还活着对吧?我拜托了很多人去查证,都没有她的死亡信息。桥桥,你知道她在哪里,是吗?” 桑桥缓缓的将手从墙面上放了下来。 他努力的站直,然后舔掉了唇上的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桑桥将握着电话的手揣进了兜里,慢慢的道:“方予洲,你说的我都不懂,也没听说过。你没必要再问我,也不用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直到桑桥说到这一句。 方予洲的脸色才微妙的一顿。 而桑桥却已经完全无心继续听方予洲在这里说下去。 桑桥转过身,一瞬间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没能站稳。 他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沉重而急促的跳动声。 桑桥迈开腿急促的往宿舍门口走去。 身后的方予洲叫住他:“桥桥,你不信任我,难道要信任傅行舟吗?!” 桑桥脚步未停,伸出手扶住了宿舍大门。 正要拉开。 又听方予洲开口:“桑桥!傅行舟是外人!他原本要结婚的也不是你,最初和他有婚约的是桑清,你只是个桑清悔婚的替代品!” 天旋地转的撕裂感侵扰了桑桥所有的感官,他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按在心口,试图多吸两口空气。 方予洲道:“桥桥,我们才是家人。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空旷的宿舍除了桑桥和方予洲外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空气慢慢凝结,僵持而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 几乎靠在门上的那个人扶着把手重新挺直了身体。 他剧烈的喘息了几声,像是终于缓回了一口气。 然后。 桑桥回身望了方予洲一眼,被血染得殷红的唇很轻的张了张:“我没有家人。” 小时候没有。 长大也不会有。 夜色已垂。 节目组录播大楼的楼梯间内只有感应灯随着人声亮灭。 已经到了后半夜。 月光从高高的窗户落下来,洒在靠里一半的台阶上。 桑桥十分安静的坐在漆黑的另一半台阶边缘,百无聊赖的将手中的手机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几遍,最后确定的得出它已经报废成为游戏机的结论。 不能联网,不能打出电话,不能接收短信。 但是能打连连看。 桑桥玩了两把连连看,又随手将手机裂掉的玻璃钢化膜拆了下来。 随手往手心里一划,就划出一道漂漂亮亮的血痕。 唉。 真利啊。 桑桥将手从自己所坐的暗面往有月光的亮面放了放。 借着光线,刚好能看到红色的血慢慢从刚刚割出的伤口里一点点往外淌。 桑桥倚着墙,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支在上面,有些轻松的呼了口气。 桑家的所有人都认为桑桥和桑清从没有过接触。 但其实桑桥在以前的以前偷偷去看过桑清一次。 他背着拾废纸箱和塑料瓶的蛇皮袋子藏在桑清上的贵族学校的马路对面。 远远看过桑清一眼。 他的确是比不上桑清的。 能跟傅行舟结婚,是他走了太大太大的大运。 也许是这一辈子所有的好运。 所以替代品不替代品,怎么还能计较那么多。 自己真是太小气了。 桑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手缩回来在自己暗色的裤子上抹了两下。 等血迹被抹的差不多。 又歪着脑袋拿好刚刚用过的钢化膜再划了一道。 这一道比刚刚那道要增加一些经验,所以割得更好看一点。 伤口连贯,沿着掌纹,不容易被发现。 疼痛给了桑桥充分的解压空间。 他半靠着,觉得自己的原本快要努力最后一把就报废的心脏自己一点点恢复了稳定状态,逼仄的窒息感从胸腔里逐渐消失,他甚至终于能够平静的一呼一吸。 手心的出血量远比手背要大。 桑桥有点担心弄脏了楼梯间的地板给明早的清洁工带来麻烦,于是隔一会儿就在裤子上擦擦血。 幸好有两只手,可以拥有足够发挥的空间。 桑桥心满意足的将裂成了好几片的玻璃钢化膜用了个遍,然后将废弃的钢化膜一张张收好。 正准备起身洗洗手回宿舍睡觉,突然听到身后楼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没等桑桥反应过来。 楼道内的声控灯便随着人声陡然亮了起来。 桑桥登时一愣。 站在楼梯口的人已经先开了口:“桑桥?” 桑桥下意识的转了身。 抬头。 是庄辉。 大概是由于事发突然,桑桥手心里未干的血还在顺着指尖逐渐下淌。 吧嗒一声。 落在了铺在楼梯内的大理石地面上。 艳红的血。 白色的大理石。 庄辉顿时变了脸色:“桑桥,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