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困境（万赏加更之一）
“这里的话，你说的那个合成器音色确实挺不错，但是可能还是达不到……” 工作室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打断了苏安的话。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自己给电话号码主人的备注。 是「新沙洞老虎」。 男人连忙拿起了手机，想立刻接通电话，不过他终究还是想起了此刻在自己旁边认真学习的田小娟。 “我先去接个电话，你先自己看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田小娟语气顺从地答应了下来，目送着面前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之后走出了工作室。 直到大门被哐地一声关上，她才收回了视线。 工作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但是电脑屏幕的亮度却很高。 田小娟看回了屏幕上此刻正在进行中的工程。 各色的色块最终汇聚成泛蓝的光线，打到了田小娟的脸上，同时也映在了她的眼底。 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katalk房，编辑起了信息。 …… 另一边，工作室外并不能找到苏安的身影，因为他已经就近走进了没人的楼梯间。 “您好，我是苏安……是的是的，那您这次考虑的怎么样呢？” “……啊，是这样……我知道了。” 听着电话那头男人婉拒的话语，苏安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痛快地对着空气骂一句，不过耳边一直传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将心中莫名地烦躁忍了下来：“太遗憾了，希望下次能够有机会能够和前辈nim您合作。” “内，我也会加油的……前辈nim再见。” 嘟嘟嘟…… 通话结束。 苏安用手扶着一旁的扶栏，重重地坐到了台阶上，然后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他现在也没有心情理会什么吸烟区不吸烟区的了，只是将烟盒和打火机用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来。 一声长叹在楼梯间中回响起来，随着涌出的，还有一阵朦胧的烟雾。 今天是2月10号，clc的迷你专辑制作已经过去了一周有多了。 虽然都说制作人是个肥差，但这份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制作人的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上传下达，将唱片公司对专辑的构思落实到实际音乐的制作上。 那么如何才能够保证方向的一致与不变呢。 答案就是开会。 在这一周多中，特别是后面的四天里，苏安基本上是一直在cube的不同会议室之间来回跑，一天平均能参加两次会议。 他也能理解开会的必要性，但说实话，他实在是搞不懂同一个主题的会议，为什么能开两次，而且两次开会的人还不是同一批人。 和策划团队的接洽，向管理层的进度汇报，向洪胜成的进度汇报，还要和作曲团队确认进度……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最近这几天的工作思路一直被这频繁的会议给祸害得稀碎，制作的进度也没能推进。 苏安将烟塞到口中，重重地吸了一口。 烟气从他的嘴角溢出，也让他的心神安定了一些。 他自己其实也知道，令他最难受的，并不是繁琐的会议，而是自己的没能推进的工作。 工作这东西，不只是自己埋头苦干，更多的是在处理人和人的关系上。 制作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cube自家的作曲家就已经几近明确地表达出了对苏安的不相信，甚至还被苏安当场听到了。 所以他在开展工作的时候心中憋着一股气，想快速地做出些许成绩出来，证明自己的水平。 不过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担任唱片公司的制作人，不只需要具有音乐方面的技术，还需要在各种角色之间周旋。 首先，在cube方面，策划团队给出了相应的专辑音乐概念，而财政部门则是划出了这次专辑制作的微薄预算。 这两者合在一起，相当于直接卸下来了苏安的一只手，让他在开局阶段就举步维艰。 其次，就是人脉上的欠缺。 像是一直以来那样，制作专辑肯定不只是让自己公司的人全程承办，不说人手够不够，歌曲的质量也很难保证。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邀请像苏安这样的外部音乐人，或者直接购买外部歌曲用于制作。 如果是知名一点的音乐制作人的话，他们认识和交往的音乐人也会更多，人脉网络也会更加的密集。 而苏安入行只有短短的一年不够，合作过的比较知名的音乐家，充其量只有sm的kenzi，还有sourcmusic曾经的御用作曲组合李奇永裴。 kenzi想都不用想，人家是sm的理事，肯定不会答应。 至于李奇永裴的话，苏安已经问过了，得到的也是因为薪资不符合预算的婉拒。 而这一次拒绝，也成了苏安接下来连连摔跟斗的开端。 cube作为一间大型公司，合作过的知名音乐人肯定不会少，所以他们也给苏安提供了几条渠道。 包括名作曲家「新沙洞老虎」，以及曾经在金请夏主打曲的竞争中输给了他的「黑眼必胜」。 只不过，人情不足的时候，社会依旧遵循利益至上的法则。 预算问题就像是横亘在眼前的一条巨大的丘壑，让他难以前进，刚刚「新沙洞老虎」的电话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苏安将手上的烟吸尽，然后将指间夹着的烟头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烟雾在他的肺里游走了一圈，却并不能如男人的愿，将他烦躁的郁气完全排解出来。 他继续从烟盒中抽出来一根烟点燃，然后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噢噢，苏安啊，怎么了吗？” “bumzu哥，那天我和你说的事情，你那边有眉目了吗？” “噢噢，我这边已经在帮你问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bumzu的语气有些安慰的意味。 “毕竟你也知道他们的，那些外国作曲家和我们本土的音乐人性质不太一样。” “我知道，但这也算是多一手准备吧。” 苏安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外国作曲家更多像是赏金猎人，没有太多的身份限制，更自由，更随意。 哪里赚得多，他们就更偏向于哪里。 不是任何公司都能够像三大企划社那样，让他们记下人情。 “行，那我知道了。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电话那边bumzu的声音似乎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苏安啊，你也不用这么拼命的。” “这毕竟只是其他公司的制作项目。” “合约也没有对你的成果有太大的限制，过得去就行了。” “说难听点，你现在只是一个新人制作人，cube那边肯定也知道你的情况，预期不会那么高的。” “你要是做出了不符合你拿到手上的钱的作品，这样只会让cube那边赚到，你自己的发展也很有限。” “毕竟又不是每个团体都是redvelvet，clc不是什么出名的团体吧。” bumzu的这一番话让苏安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确实，对方说得没有任何一点问题。 他笑了笑：“bumzu哥，你这样的说法很打击我的工作积极性啊。” 电话那头的bumzu似乎也意识到了刚刚这番话的不妥之处。 “诶一股，我也是一时不小心说多了。就当我没说过就好了，你不要介意啊。” 苏安倒是没有介意：“没关系，事实确实是这样。” “行了，我自己心里有底的。” 还以为自己捡了一份好工作，结果竟然是个大坑。 苏安自嘲一笑，现在也因为bumzu的话反应过来了。 cube之所以要请自己这一个菜鸟制作人，大概还是和他们公司内的派系之争有关。 从他在同一个主题上给不同人开好几个会，还有手下音乐人总是出现的意见不统一中，大概也看出来了。 clc是洪胜成时期出道的团体，也是他曾经一手策划的。 他应该也知道，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clc这个成绩半死不活的组合就不用再回归了，也相当于变相削弱了他。 这样看来，洪胜成倒不算是什么坏人。 毕竟他为了保证clc的回归，将自己这样一个外部制作人拉进局中参与制作，其实是有些落了下风。 当然，只是对clc来说是好人。 毕竟苏安可以说是这次合作的受害者，被夹在cube两派的中间，不是一般的折磨。 至于韩成洙为什么这么放心自己过来给cube当制作人，看来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认定自己干不出什么成绩来了。 正好，没有给竞争公司提供机会，也能凭借这次已经可以大概预见的失败工作，让苏安名字中的含金量减一减，以便pledis更好地把控他。 “行，你知道就行。”bumzu没有让话题继续停留在这里，“正好你打电话来了，我这边还有一些安排要和你说。” “怎么，bumzu哥，我这边的工作还忙得很，你就又要剥削我了？”苏安故意笑出了声，确认对方能够听到。 “这可不是我要剥削你。现在你去了cube之后，我这边突然多了不少事情干，实在是干不过来了。” “不过我也尽量只是拿出了两件事情让你做，放心吧，不会太复杂的。” 心中无奈，既然bumzu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有什么安排。” “要上两节课。一个是练习生辅导，大概在2月12号，然后是fromis_9的声乐课，在14号。” fromis_9的声乐课倒是没有太多的疑问，但是所谓的练习生辅导却是引起了苏安的关注。 “练习生？他们不是已经有专门的培训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去。” “这不是普通的练习生。听说他们是参加produce48的人选，专门过来突击作曲知识的。” “produce48？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韩成……韩社长nim也只是略微提了一口。”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新的选秀节目。” bumzu不太清楚，但是苏安却是知道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从录音笔中听到的那一段录音，也将现在的这个produce48和里面所谓的选秀节目连了起来。 “怎么样，就这些了，可以吗？”bumzu的声音将苏安略微出走的精神拉了回来。 “可以。”他应了下来。 “行，那就这样了。” “好。” 真是什么事情都让我遇上了。 苏安挂断了电话，原本就不太清晰的思绪在这通电话之后变得更加纷乱。 他将指间夹着的烟卷放进口中猛吸了一口。 也正是略显寡淡的口感，才让他发现原来手中烟早已燃尽。 心气更加不顺了，他低头看向了依旧亮着的手机屏幕。 此刻，他的心中隐约涌出了一阵冲动。 苏安点开了自己的通讯录，不断地向下翻着，直到那一个名字出现在屏幕的正中央。 稍微地经过了一番思虑，他最终还是轻轻地将手指点在了那个名字上面。 通话界面再次出现在手机的屏幕上，只是通话的人不同了。 彩铃是一首苏安不知道的音乐。 就在不知名的歌手唱出最后一句之后，电话接通了。 他脚上碾着烟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楼梯间里也突然变得安静了。 苏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电话对面的那个女生也一样。 只是最先受不了这一阵沉默的，还是男人自己。 他脚下继续碾起了烟头，虽然烟头上的火星早已经消失不见。 “我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银河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