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酒喝干 再斟满
LED屏幕之上。 歌词字幕刚一出来。 粗略扫过去，稀稀疏疏的一共没几个字。 伍鹏和冯子扬忍不住迅速对视了一眼。 这词，这么短小精悍的？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要么极好，要么极差。 …… 鸿雁天空上 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 视线扫过这第一小节。 伍鹏咦了声，身体不由再次挺直了几分，微微前倾。 “这词，填的不一般啊！洗练，质朴，动静皆宜，画面感极强！” 冯子扬眼睛透亮。 整个外形气质，一下子从七十多岁，恢复到了五十几。 兴致顿时来了，又多叫了两杯。 一口猪蹄，一口白酒： “是不一般。 短短二十三个字，勾勒出了一幅画卷。 秋风萧瑟的草原上，鸿雁对寒冷的冬天来临，呈字形准备迁徙的画。 世世代代活在草原上的们，拉起了琴。 凄凉的琴声，仿佛是倾诉着和鸿雁的依依惜别…… 这哪个王八蛋填的词，绝了！ 老子表示很嫉妒！ 不过可惜啊，这歌的旋律肯定不好听。” 马参赞就不太认同：“何以见得？” 冯子扬特别自信：“因为我确定自己对这首歌毫无印象，那么肯定是旋律一般，配不上词，不是经典，不红！” 马参赞：“……” …… “这歌词写的真有灵性……师叔要是看到了，铁定喜欢。” 另一角落，李星辉也是感慨道。 他师叔胡光原一生致力于发掘创作民族歌曲。 这首《鸿雁》，无论从名字，还是歌词意象，实在是太对师叔胃口了。 要是旋律编曲说的过去，铁定也是一首上好的佳作。 只是在感慨过后，又忍不住稍微有些疑惑： “许昊为什么总能捞出这些优质的冷门歌曲呢，怎么就又出来一首我好像没听过的？” …… 舞台上。 许昊坐定。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坐姿，毫无瑕疵的二胡起手式。 伍鹏、冯子扬又是暗暗点头。 这范儿有点正啊。 别的不说，就冲这个亮相，这坐姿韵味，这形象气质，等下拉的就算稍微差点，也勉强能忍。 许昊此时的情绪很满。 几乎就在歌词出现的同时，就已经开始运弓拉弦。 昨天与父母一番通话，心中久久未平的波澜。 今天游览大使馆，异国他乡看到国徽国旗那一刻的激荡与感怀。 最重要最直观的是。 此刻现场里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以及那香气四溢的美酒佳酿…… 他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渴望，夹带一点点的感伤…… 一瞬间，全部倾泻在了手中这把二胡之上。 《鸿雁》这首歌旋律幅度不宽。 级进和跳的旋律进。 歌曲五声调式，有徵调式和调式的交替感。 前两个厚重低沉的音一出，如父母亲在耳边低诉，瞬间就把人牢牢吸引到了情境之中。 平稳、舒缓，恬静，柔和。 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颤 草原上春意暖 许昊弓法娴熟，揉弦丝滑。 换弦无痕，换把流畅。 将旋律拉得平稳，绵长。 意境悠远，宽广。 思念和伤感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配合上很戳人的歌词，现场很快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觉得心里酸酸涩涩，怪不是滋味的。 但是在这思念与伤感之中，又有着目向远方的坚定，似乎又带着一些成长与希望。 不过，连许昊自己也没想到，这首特意准备给同胞们，契合秋思主题的曲子。 最先顶不住的居然是亚美尼人。 刚开拉没多久，就有两位眼睛里直接闪现了泪花。 白发苍苍的埃里温市长。 以及另外一位胖胖的亚美尼妇女。 而其他亚美尼人，居然也全都红了眼眶。 作为在亚美尼打拼多年的现场同胞们。 绝大部分都能共情和理解。 宋秘书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感同身受，也有拉琴的是自己人的自豪。 如果说，这首《鸿雁》让所有在场同胞都心怀怅然，思念故土。 就感觉家乡的一切，随便想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可爱。 感觉手中餐盘里的饭菜吃起来更加的美味可口，美酒喝起来更加的有滋有味。 那么对于亚美尼人只会十倍百倍的杀伤！ 亚美尼，世界上最悲惨的民族之一。 几千年的悠久历史中，独立的时间很短暂。 大部分时间处于被其他民族的占领和奴役中，数次遭屠杀灭族。 失去家园，弱小无助。 不断被灭国，被吞并，被切割，被迫迁徙。 人口越来越少，地盘越来越小。 亚美尼的“圣山”，在土阿其。 亚美尼三大“圣湖”，一个在土阿其，一个在依朗。 更可悲的是，厄运还远没有到头。 现如今周边仍然是宿敌环伺，两千年来毫无改变，阿亚两国因为宗教和领土争端，矛盾无可调解，目前根本找不到解决办法。 可以说，每个亚美尼人的家族史，都是一部迁徙流亡血泪史。 因此。 他们对这首歌中的迁徙、思念故土，最是感同身受。 两位来自埃里温电视台的摄像师，听到中间时，眼泪完全止不住。 但是依然很敬业的，把最好的镜头机位，全部留给了许昊。 这位带给大家深沉感动的远方客人。 而在曲子的最后。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连续几遍，又有一种成熟、坚韧与洒脱。 那种豪迈爽朗、汪洋大气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给了前面思念、伤感等情绪，做了一个完美的收束。 现场所有人，感觉精神上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抚慰。 一曲终了。 掌声如雷。 埃里温市长带头，所有亚美尼人，包括那几位同胞老乡的亚美尼媳妇。 全都微微躬身行礼，给予许昊最诚挚的敬意。 陪在市长先生身旁的罗大使，目光微动。 意外之中，更多是惊喜。 一边热烈鼓掌。 一边远远的，朝马参赞满意的点了点头。 马参赞心情很不错。 也向全程沉默的冯子扬和伍鹏简单解释了为何现场亚美尼人会如此动容的原因。 “……所以，亚美尼民歌中，其实很喜欢用各种候鸟的意象，大雁，燕子，鹤等等。” “呼，这个表演绝了！” 冯子扬嘴里赞扬着，仰起脖子，咕咚一声，喝干杯里的酒。 “来，再斟满！” 然后，借着丢骨头，悄悄擦了擦眼角。 发现伍鹏没注意，还吸了吸鼻子。 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脸享受： “这小帅哥的技巧算不上我见过最出类拔萃的。 当然，在他这个年纪，绝对算得上第一流。 关键是他对这首曲子的理解和共情，居然让我看到了几分韵的味道。 再想想他这个年纪，这个阅历，简直不可思议！ 他的情绪实在太饱满了，那种对家乡的思念，对故土的渴望，简直太浓烈！ 浓烈到，差一点都形成了某种怨念。 这方面绝对算是天赋异禀！ 要不然的话，这首曲子算不得特别伤感，也不会形成这样恐怖的杀伤力，把那老头市长都给弄哭了！ 甚至于，我从他拉的二胡中都听出来了： 他保底两年没回去过祖国，没吃过一口正宗的家乡饭！” 伍鹏像是刚从后劲中醒过来。 一改平日里的淡定肃然，居然有些兴奋： “老冯，这首曲子很棒，词曲都是一流，用作咱们《咏古》这一季离别诗板块的主歌，你觉得怎么样？” 冯子扬：“……” 所以，誓言终究是会消失，对吗？ 前断日子狗皮膏药一样在阿勒山缠着我，非要让我过去帮忙时，各种奉承话不要钱似的。 是谁说这一季音乐方面的压力很大，征集曲目进展缓慢，时间紧迫，非我莫属的？ 又是谁对天起誓，说特别是离别诗板块的歌曲，非我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