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为尊
禁戈斯在R国历史悠久，当然也颇多灾难，最近一代的住持耀离从十二岁起就跟着上一代住持修行，算算时间也有八十七年了，今年正好九十九。活了将近一个世纪，又是非常动荡的一个世纪，对耀离来说，似乎只是在等待最后时刻而已。最近二十年，能让他动心的事情只有一件，而今天，解开这件事情的契机似乎已经到来。 陈丹趁机问了一下久菁法紫，“这个住持很厉害？” “嗯，托你的福，”久菁法紫就像个小迷妹，紧紧抓住陈丹的手臂，“我也可以见到住持坨师，真是太幸运了！” “好吧，”陈丹对小磨坨说：“那就见一见吧。”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下，四人步入小院，外面的人聚在一起，都想看看后事如何。 院门后面只是一条小路，蜿蜿蜒蜒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块空地，急转弯后，一座小建筑突然矗立在眼前。建筑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了。陈丹怀疑它是否能容下他们四个人。 小磨坨把四人带到建筑前的平台上，伸手往两边推开门板，只见一个老磨坨盘腿坐在正中。建筑内徒有四壁，空空如也，就连常见的磨坨法器都没有。老磨坨身下一块方形垫子，厚度有二十公分，四边磨损的地方不少，露出里面的棕丝。 “莫啰嗦多！”耀离发声，声音洪亮让人难以置信，他身体瘦小，光头无发，脸上没有皱纹，泛着红光，眼睛明亮，看上去就像四五十岁的样子。 久菁法紫见到耀离，跪在一旁，匍匐在地。李俪姗和杨舒内心惴惴，有种莫名的畏惧。两人紧靠陈丹，陈丹放出能量，把两人罩在里面，敬畏之心才稍稍放下。 “尊客，六年前我突然有所感悟，这六年来我一直不得解脱，本来以为一生无望，没想到磨开恩，把你带到我的身边，你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所指何事？” “不出意外，我三年内就要离开。我已经离开过一次，我知道的，一股莫测的力量把我拉了回来，这六年来，日夜观想，始终无法看透，你入山时，我才了然，我这六年来所思所想终非虚妄。” “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知我知，天知！”耀离露出慈悲之色：“你尚未竟全体，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什么全体？” “把你的本源唤醒，拥有无穷能量。”陈丹不知道耀离知道些什么，但是他说的本源，在陈丹看来，应该是指那颗珠子，激活它对陈丹来说是好是坏，他还不知道，但是靠外力帮助，并不是他想要的。 “算啦，老磨坨，让它自己清醒吧。” “逆变时空的能量不是我可以掌控的···但是，磨既然把机缘加于你的身上，我对你有信心。我就要走了，因你之福德让我了却生死，彻底脱离此界，今天相遇，正是了掉这段因果的时候。” “你施我受是为了，你施我恶岂不债上债？” “说得也是，是我执着了。”耀离招手，把小磨坨叫到跟前，说道：“你去把十二首座叫来。是时候了。” “老磨坨，你要做什么？” “尊客，稍等片刻，我吩咐后事，即可离去，请你做个见证。”耀离要提前离开，多留时日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他希望陈丹观看他离开的过程，从中有所领悟。因为他发现陈丹能量虽强，心境却未达到，就像小孩耍大刀，随时弄死自己。这不是说他对陈丹有多好，如果他见到陈丹而没有行动，心中便有了破绽，是否可以挣得更好的果位很难说了。 不到片刻，十二磨坨鱼贯而入，围在小建筑周边，神色黯然，口中默念磨经。耀离说道：“我离开以后，你们要奉他为尊，就如同我一样，这六年来，我所说的将应验在他身上，千古存亡在此一念，切记，切记。”十二人没有回应，依旧低声念经，这件事情几年来不知讲过多少遍，他们已经习惯了。耀离面带微笑，一束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变得虚幻起来，越来越不实在，慢慢的好像透明了似的。 在陈丹的感知中，耀离身体已经化成一股能量，凝聚在禁戈斯上空，融入到原来那股大能量里面，合而为一，使得上空的能量更强，但对陈丹能量的排斥没有了。陈丹还可以借助这股能量扩大自己感知的范围，笼罩这个禁戈斯方圆几公里的范围，这种全新的感知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信息量太过庞大，就像2G网络里突然涌入5G的信息。 他只能努力适应这种冲击。 低沉的诵经之声还在继续，耀离消失不见，只留下他的衣服。十二人面上除了哀痛，没有别的表情，看样子，不知道要诵经到什么时候。李俪姗和杨舒被氛围感染，站在边上静观其变，久菁法紫伏在地上，低声哭泣。 十二磨坨中的一个走到陈丹面前，双手合什，口宣磨号，说道：“尊客，请随我到内堂。”他是耀离首座弟子，名号荒勿，主持日常事物久已。李俪姗和杨舒想跟着，被另外两个磨坨接住，这两人会江语，非常客气的说：“两位贵客，不如我们陪着你们到后山游览一番，很多地方不对外开放的。” 陈丹知道耀离准备东西给自己，他不愿意李俪姗和杨舒卷入其中，万一是什么要紧之物牵连了两人。他对两人说道：“你们三都随他们去玩吧，机会难得，想去哪都可以。” 李俪姗问道：“你们找陈丹做什么？” “师父有交待，总之不会对陈生不利，你们放心吧。”说话之人慈眉善目，和边上站着的满脸凶相截然不同，这两人一个负责客堂，叫荒潜，一个负责戒律，叫荒用，禁戈斯所有磨坨都是认得的。久菁法紫收起悲心，跟着他们走出小院。 陈丹跟着荒勿，一路往前，几分钟后，来到一座阁楼，中间牌匾上书《以待》两字，阁楼大门紧闭，荒勿打开门锁，对陈丹说：“尊客，里面是师父给你的东西，你可自行处理。” “给我？” “是的，师父说，假如你来了，这间阁楼里面的东西就归你了，我们禁戈斯从今天开始以你为尊。他还说，世道已变，让我们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真的？你们要听我的？” “是！” “我是说，你们真的要听我的？老磨坨已经不在啦！” “是的！师父说他本来还有三年才能解脱，你来了，让他可以···他的吩咐，我们都会遵从。”荒勿没说的是，几十年来耀离从未错过，无需任何怀疑，而且他们也接近了耀离的境界，隐隐间觉得世界大变将至，禁戈斯能否在以后流传，跟陈丹有莫大的关系。 “那好吧，你们这里是独立的还是要听从平都的管理？” “从大的方向来看，我们自然不能以卵击石，这些土地物产都属于禁戈斯，但也敌不过恶意破坏。不过，我们磨坨都是可以自由出入境的。”言下之意，如果你要我们跟着回江城，也是可以的！ C！跟我会江城，我还要养着你们？ “好吧，我先了解一下再说。”陈丹推开大门进入阁楼。里面一共有三层，四周墙壁都是书架，上面全是书籍，线装本，横卧着摆放，外面有封套，贴着各种名称，越往上面书籍越珍贵，三楼密封书架上的都是几百上千年的书籍，还有一些磨器，数量不多都是精品，是禁戈斯历代住持的藏品。 一层中心有张桌子，一尘不染，似乎每天都有人擦拭。桌子正中放着一个匣子，耀离的手稿放在里面，使他留给陈丹的东西。陈丹拿起第一张，上面用毛笔写着，壬申年丁未月丁未日：定中，有所感，视前尘，疑为往昔，大惑，竟似未来。 一张张手稿都是耀离的修行记录，在他有所感的一个月后，他证实了猜测，知道自己从未来回到了现在，虽然他的记忆模模糊糊，但是他知道上一世的生死大关没有度过，那种死后飘荡的感觉深深的刻在他的灵魂之中，进入人道的痛苦让他忘了所有，他的记忆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这六年来他日夜修行，每有所感便记录下来，在三年后，终于把未来六年记忆找回来，因此大悟，真正突破生死大关，但是前面几十年的修行似乎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反反复复，以至于他的寿命有所限制，灵魂也没有办法脱离身躯，不能上升到最高境界，只能脱离目前的时空。 看完耀离的手稿，陈丹陷入了思维之中，感知中心的珠子亮光大增，范围直达十几米，空间明亮起来，有了更多细节，一些奇怪的符号、线条、节点呈现立体状，悬浮在空中，似乎可以触摸，却又虚幻莫名。 随着观察的深入，细节越来越多，多到整个空间密密麻麻都装不下，在现实世界中，陈丹用这样的注意力，足以看清分子结构。但是珠子内部的这些线条还是线条，符号还是符号，只是更小，更细，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