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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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黑兔酒吧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 清晨。 ESO基地的专属病房里，昏睡的少女缓缓睁开眼，大脑昏昏沉沉，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样，眼前的景象也让她感觉到陌生。 “啊……不认识的天花板……好痛……” 左月本来还想坐起身，结果刚一活动，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肌rou被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同时撕扯。 剧痛让左月无法动弹。 脑海中里终于浮现出昏迷之前的画面，黑金色的魔法少女天霆在主动攻击着灰白色的魔法少女苍焰。 “苍焰前辈有危险……” 龇牙咧嘴的左月强忍疼痛坐了起来。 这个动静让守在一旁的米柚苏醒了过来，小巧如玩偶的它立刻从枕头旁飞了起来，满脸的焦急。 “躺下！快躺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啊！你差点救不回来了！知道吗！” 米柚两个小爪子不断用力推着左月的额头，想要赶紧让左月躺下。 见状，左月伸手将米柚抓住，轻轻抱在怀里，询问着:“我记不清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 享受着抚摸，米柚慢慢安静下来，它仰起小脑袋，眼含泪水。 “你越级使用了自己当前根本没办法使用的力量，所以你出现暴走了。尽管后续被苍焰大人救了下来，可是身体依旧留下不可愈合的伤痕。医疗专家们说，这股感觉身体会时不时被撕裂的疼痛要持续十几年。” “十几年……” 左月侧着头，傻傻一笑:“好漫长啊。” “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米柚将小脑袋埋在左月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 “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件事死了，我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还活着的吗。不就是有一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左月开始安慰起米柚，米柚苦苦支撑到了现在，一直压抑情绪，在此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它哭得更大声了。 搞得左月也忍不住伤感起来。 她看看四周，偌大的洁白病房里空无一人，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见到的身影。 左月问着:“哥哥呢？他没来吗？” 米柚哽咽说道:“来了，但是被堵在ESO的基地之外了，根据保密协议，普通人是不允许进入其中，哪怕是魔法少女的亲属。” 然后，左月又问起第二个关心的人。 “苍焰前辈呢？她没事吧。” “没事，她可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多次了，身体素质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头一天深夜，她就来看你了，为此还跟ESO的领导大吵一架，甚至差点打起来。” “哎？是这样吗？我有点想象不出来苍焰前辈是怎么跟人吵架的啊。苍焰前辈，小小的香香的，很可爱，如果跟我吵架的话，可能她说什么都会答应的。” 左月并不觉得自己先前行为是冒险的，她觉得那时候自己必须这么做，不做后悔，做了很值。 这时候，病房的木门被人推开，门后挂着的银铃发出轻灵声音，让人们看向门口。 “哟。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得多躺几天呢。” 戴着厚厚眼镜的麻花辫少女走进了病房。 “青柠前……” 左月想要打個招呼，说到一半却被麻花辫少女伸手的动作打断，她在说着:“不变身的时候喊名字，工作的时候再称呼代号。你就叫我美穗吧，显得亲近一点。” 左月尝试喊了一句。 “美穗？” “哎，这就对了。” 叶美穗来到病床前，将手里面的东西递到了左月面前，笑嘻嘻说着:“你看。我给你带来了家乡的特产。” “特产？” 左月的目光放在叶美穗手中的塑料袋子上，里面装了厚厚一叠考试的试卷和各个老师布置的作业本。 她咧着嘴角，露出拒绝的表情。 “这种特产不要也罢。” “我来都来了。” 叶美穗坏笑着就要把卷子塞到左月手里。 左月连忙挥手。 “使不得，使不得。” 实在推脱不下去，左月只好让叶美穗把卷子放在病床一旁的桌子上。 “伱们班主任真是个负责任的好人。最开始你请病假的时候，他以为你又逃课，都准备亲自去家里面抓人了。后来才知道你真的住院，非要来医院看看你，不过被我想办法拒绝了。毕竟你也不想被老师知道自己是魔法少女吧。你们班主任委托我来看看你，顺便趁着今天周六来给你补补课，你昏迷了两天，课程落后了一大截。你们班主任对你的评价其实很高，说你是个认真、努力又听话的好孩子，很怕你走上歪路。” 一边说着，一边叶美穗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果盘里的苹果。 而她的魔导器青光短刃则被当做水果刀来使用了。 气得米柚都抽搐了两下。 “那我现在算不算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左月低头思索。 “谁知道呢。给。” 青光短刃非常锋利，几刀下去，苹果变成完整圆形，叶美穗将苹果递给左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其实并不适合这时候说，叶美穗经过了反复思考，仍然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出来。 “今天其实是魔法少女白鸽的葬礼，原本隆重的追悼会被亲属要求取消，现在只是由几个亲朋好友参加的秘密葬礼，我收到了邀请，等下我就要出发了。吃了苹果好好休息，你的心意我会带到的。” 叶美穗的动作悬在半空，因为左月迟迟没有拿起苹果。 “我也要去。” 如叶美穗想得一样，左月给出了坚定的回答。 米柚赶紧说着:“不能去。你身体根本不能下床，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它担忧左月的身体健康。 “没事，我已经痊愈了。你看，没事。一点都不疼。” 左月故作轻松，活动着身躯，可是不自然抖动的嘴角和泛白的无血色脸庞都在证明她其实在逞强。 “不行。身体要紧。” 米柚有些心疼，它严厉拒绝。 而左月却失去了笑容，表情黯然，她在说着:“这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了。我没有那么冷血，会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选择无动于衷。也不想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会因为没见到白鸽前辈最后一面而后悔莫及。我不会逞强的，我只是想远远看上一眼，之后我就好好休息，尽快恢复好身体，好吗？” 米柚实在拗不过左月，它确实也想与救过自己一命的魔法少女白鸽告别。 “我就知道咱们想得都一样。我把如何悄咪咪逃出基地的路线都给你们规定好了。” 叶美穗一拍大腿，笑嘻嘻站起身。 “三个臭皮匠多少顶个诸葛亮。” 两个魔法少女外加一头使魔有惊无险逃出了基地，前往新木市的公共墓园。 天微微下着小雨。 身穿黑色服装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在失声痛哭，也有人在轻声安慰。 左月见到了白鸽前辈没变身时候的照片，年纪也没比自己大几岁，样貌很普通，也没特点，可能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正是因为普通，才更加触动了左月的心弦，她对于魔法少女不切实际的幻想又少了一份。 对魔法少女只是普通人的认知也多了一份。 白鸽的亲属对魔法少女青柠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可是当青柠介绍身边穿病服的虚弱少女是白鸽救下的新人之时，亲属的表情却变了很多，气氛也因此尴尬了不少。 左月知道这些亲属在想什么。 无非是，她怎么来了。 左月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深深向亲属们鞠了一躬。 “对不起。” 一位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像是白鸽前辈兄长的男性，几步来到左月身边，一把抓住了左月蓝白病服的衣领，用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左月。 态度明确，人命关天，怎么一句话就能了结。 粗暴的动作弄疼左月，她本身大病初愈，强行下床已经很勉强了，被人强行提起，疼痛加倍传来，已经超过左月忍受的极限。 成年男性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瘦弱又可怜的十二岁少女，一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咒兽，这些小孩子怎么会成为魔法少女，又遭遇生命危险呢？ 很快，成年男子浑身失去了力气，将左月放下，自己双手遮脸，躲在路旁，无声抽泣。 这让左月想到了自己的兄长。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消极的想法。 如果自己也遭遇不测的话，哥哥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呢，伤心欲绝，悲痛万分了。 将身份互换，将自己代入其中，左月更能感受到围绕在墓园上空的悲切。 她想起哥哥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些话，开始思考，魔法少女是不是真的只能带来不幸呢？ 十一点多的时候，仪式正式开始。 这是左月人生中第一次参加他人的葬礼，她并不懂流程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又代表着什么。 她只是听着哭声越来越大，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无法接受女儿英年早逝的事实。 尤其当装有白鸽骨灰和变身器的不透光封闭小黑盒被放在棺椁里的时候，哭声达到了顶峰。 左月清楚感知到了生命的重量，让人喘不过气来。 左月一直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一切，等到最后的告别仪式，亲朋好友相继走到墓碑前献花进行告别。 在马上结束的时候，青柠走到左月身边，递给了她一朵洁白的白玫瑰，再拍拍她的手掌，给了左月信心和勇气。 告别仪式的最后。 青柠搀扶着战战巍巍的左月来到白鸽的墓碑旁边，让左月上前。 看着坟前的照片，有些陌生的白鸽前辈还在温柔笑着，左月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色玫瑰的花瓣随风飘逝。 左月开了口。 “前辈，我做到了，我第一次救了人。原来这就是拯救他人生命的感觉，尽管身体的疼痛今后要伴随我很多年，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很开心，我很满足。我一开始想了很多事情。从自己为什么要变成魔法少女，自己又想要做些什么。我突然发现，过去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选择变身也只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 “觉得好玩。” 说到这里，左月顿了一下，眼眶湿润了。 “我不知道，今后还有人多少要死在与咒兽的战斗，自己又要和多少人送别，我也不知道，假如有一天我也躺在了这里，又有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话。至少……至少……” 左月努力弯下腰，将花朵放在照片前。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一件事，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 “我会从根源处将咒兽灭绝，再也不想让其他魔法少女因咒兽而死了。尽管我知道这个愿望很不切实际，可能我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见到那一天的到来，至少，我愿意去尝试，去努力。” 在公共墓园的人群之外，左苍独自站在蒙蒙细雨中，静静望着远方。 他见到自己的meimei从病房里逃出，淋着雨，伸手触摸着冰凉墓碑。 左苍多少能猜得出左月此时的心情。 因为，那都是他曾经走过的路。 他更加明白。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阻止左月踏上这条不归路了。 打着雨伞的红枫走到左苍身边，问着:“你怎么来了。” 左苍怼了一句:“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事情，你怎么来了？” “上级的重点关注对象神秘消失，我不来不行。” 红枫耸耸肩，她将雨伞丢到一旁，与左苍并肩而立，雨水慢慢浸湿了她的身体，衣物紧贴，看上去格外诱人。 “左月被重点关注了？” “对，在看了黑兔酒吧的灾害现场后，上级做出了最高指示，全力培养魔法少女冥月，最少也要重现你当年的作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如果我这个监护人不同意呢？” “局势所迫，你我别无选择。还是说你觉得新一代年轻人里能找到天赋比冥月更高的人吗？” 左苍摇头晃脑，仍然没办法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再看了左月一眼，想要将这时候的左月深刻在脑海里。 扭头离去。 问起身后的红枫。 “你这个中央派下来的调查组的组长，已经决定副组长是谁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这个位置我要了。” “放心，这个坑从一开始就给你留着了。” 面对左苍这种一扫颓废的强势发言，红枫先是一愣，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她开心的追了上去。 “欢迎回家，魔法少女苍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