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朋友的名义 二
雨下得真大，汪晓玥打着伞内心坚定地行走在雨中，手里紧紧攥着三张员工卡，仿佛在履行一项使命。她实在不愿意她们三个人的血汗钱被工厂扣掉。她走进那个房间，竟没有看见一个过来领饭的人，里面只有发饭的人等在那里。她把三张卡依次放在刷卡机上，然后接过发饭人递过来的三个装了饭的泡沫饭盒，一转身走出房间。走到走廊的尽头，她重新撑开雨伞，右手擎着伞，左胳膊托着饭盒抵在身上，踏着水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回走。 汪晓玥回到宿舍里的时候，轻轻叫了声王玉的名字，没有回应，又注视了几秒，看到被子里包裹着的身子一动不动，知道王玉已经睡着。此时她已经饿了，而且也好奇工厂发的是什么饭，就坐在凳子上打开其中的一个泡沫饭盒，看到内容后她会心的笑了，最上面是一大块瘦rou，中间是一层西红柿炒鸡蛋，下面的是米饭。这顿饭就像是可着汪晓玥的心意准备的，自从来到这个工厂里她就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工厂里的饭一般都是炒年糕、胡萝卜丝炒金针菇、炒青菜等等，一份七块钱，既贵又难吃。而且餐厅的那个男老板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汪晓玥打心眼里厌恶他，所以更加觉得饭菜难吃。 她怀着愉快的心情津津有味地吃着饭，想到韩嘉和王玉不仅不用被扣钱，还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她的心里有一种满足感，甚至有一种成就感。吃完饭，她把饭盒扔进垃圾桶，漱了漱口，又爬到床上继续睡觉。由于连着上了十几天的夜班，汪晓玥的生物钟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所以白天的时候很困倦。 不知睡了多久，汪晓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到有动静，歪头看见王玉正坐在宿舍唯一的那个凳子上吃着泡沫饭盒里的饭，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想挑起话端，她就想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一些事情或者什么也不想。汪晓玥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躺着，不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王玉连忙走过去开门。来人是韩嘉，她办完事回来专门来此取她的员工卡，王玉告诉她饭已经帮她取回来了，韩嘉听后非常高兴，拿着自己的饭和员工卡对王玉千恩万谢，而王玉则义不容辞地承受着她的谢意，嘴里还不住地说着“没事······”。汪晓玥躺在床上见证了一切，嘴巴紧闭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玉竟然是这样卑鄙的人，她顿时觉得王玉很恶心，还想过去抽她一巴掌。 可结果呢？汪晓玥又忍住了，她继续假装睡觉，不让王玉觉察出她已经睡醒。事后她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她不提，王玉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可在汪晓玥的心里又多了一个芥蒂。这还不算最过分的，毕竟汪晓玥还有退路，还可以忍受，之后王玉又做了一件极其过分的事，逼得汪晓玥没了退路，最终导致了汪晓玥的爆发。 在厂里工作了十几天，她们渐渐地和一个女生相熟，这个女生和她们是一个学校的，名字叫王灵。王灵人长得矮矮胖胖的，看起来很老实，实则是一个jian诈的角色，尽想着占人便宜。 王灵喜欢让汪晓玥和王玉给她带饭，但是每次她们在餐厅买了饭再辛辛苦苦地送到她宿舍里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总是嘴里说着“谢谢”，手里捏着一百元的纸币递过去，问她有零钱没有，她总说没有。一份饭才几块钱，她竟然拿着一百元递给她们，所以无论汪晓玥还是王玉都不去接她的这一百块钱，想着等她以后换了零钱再还也不迟，但是每次都没有了以后。以后王灵绝口不提，汪晓玥和王玉也不好意思在她的面前提起这几块钱的事。久而久之，王灵欠她们的钱就渐渐多了起来，汪晓玥粗粗地计算了一下，王灵已经欠她三十块钱，但是王灵究竟欠王玉多少钱她却不得而知。基于这样的事实，汪晓玥就渐渐主动远离王灵，有意和她保持距离，尽量避免给她带饭，以免自己再受损失。 一天下了夜班，汪晓玥和王玉去餐厅吃早饭，她们发现王灵没有过来吃饭，快吃完的时候，王玉问汪晓玥：“也不知道王灵吃饭了没有，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她？”既然王玉一番好意地关心王灵，汪晓玥怎好做小人去阻止呢？她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嘴里不说一个字，因为反正也不管她的事。王玉拨通王灵的电话，关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来餐厅吃饭？”汪晓玥清清楚楚地听见电话里传来王灵的大声抱怨：“我想着在路上买点儿吃的，可是路上没有一个卖饭的·······”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想让王玉给她带点儿饭。其实王玉给她打电话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关心她，而只是想给她留一个好印象，其实就是收买人心。王玉给王灵打电话的时候以为她已经吃过饭了，因为平时路上确实会站着卖烧饼夹菜的三轮车，今天不知怎的，那个三轮车竟然没有如约等在那里，所以王玉弄巧成拙，陷入尴尬的境地。既然王灵已经说了她今天没有买到饭，也就是说她现在正饿着肚子呢，在这种情况下王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要不我给你带点儿饭回去吧？”电话里传来王灵那既兴奋又感激的肯定：“好啊！那谢谢你了！”听到这里，汪晓玥心里面不禁暗暗发笑，笑王玉自作聪明，更笑王灵的厚脸皮。旁观者清，汪晓玥听得清清楚楚，王灵那过于高兴的声音分明就表明了她不打算还钱的初心。人们只有在面对一个从天而降白拣的便宜时才会这般亢奋。面对王灵的感激，王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假装平静的接着问道：“你吃什么呀？”只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句慷慨的回复：“吃什么都行！”是啊！别人给她买饭当真用不着挑三拣四的，王玉只能顺理成章地说：“我等会儿看看还有什么就给你带什么吧。”电话那头满口答应，又陪着说了几句感激才结束了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