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常竹林
雁归来会的事情终究急不来。陈望断也只能与吴箜简单交谈后把他安排去休息，详细事务留待后续再谈。 且不论雁归来会这边人都还没来，流星会的备战规划也还没落到纸上。两边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总不能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去尬聊拉家常。更何况陈望断自己是个单身汉，吴箜似乎也未婚，就算拉家常大概也没什么可讲的。 因此，金莫现在带着吴箜出门去了。这个名义上是流星会总部，实际上恐怕连四十平米都未必有的小屋里就只剩下了陈望断和常竹林两人。 “你有什么想法吗？”陈望断确认门已经关好后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从始至终一直靠在墙边的常竹林。 “把总部临时搬到北部街区真的很大胆。”常竹林有一说一，“至于防守，我猜你是打算让守密人参与协防总部？” “没错。”陈望断点头，心里感慨常竹林不愧是二十岁不到就能读完大学的高材生，“守密人是当下我们能得到的最强高端战力。” “我很好奇你的计划。”常竹林十指交叉，身体前倾，用指关节抵着下巴，“说实话，我还不怎么了解你呢。” “你对我很好奇吗？”陈望断笑了笑。常竹林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睁大她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用某种无辜的眼神盯着陈望断看。 “现在说计划也为时过早。”陈望断坐得直了一些，“只有在真正确定可用的部队之后我们才能制定合适的作战计划。” “你总该有个大概的想法吧。”常竹林歪了一下脑袋。然而，陈望断只是摆摆手，略过了这个话题。常竹林也心知现在追问不出多余的结果，于是不再多谈下去。 “不过，你以前是个赏金猎人，怎么还知道管理门阀和组织军队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常竹林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得感谢我的线人。”陈望断依旧脸上带着笑，“我父亲失踪以后他一直把我拉扯大。你也知道了，他过去是个守密人，而且我总觉得不止那么简单……总之他教过我很多东西。虽然大部分东西我当时也只是听听，但需要用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老人的智慧，不是吗？”常竹林嘟了嘟嘴，“真羡慕啊，我家里人就会让我读书，然后继承他们的工作，去当个文学家。” “你家里是从文的？” “不谈这个啦，一说我就又要想起他们的唠叨了。”常竹林轻叹一声，“我在这儿有什么能做的吗？队长给我的任务是留在这里保持流星会和咖啡馆那边的联系，不过除此之外我也可以帮你做点什么。” 陈望断摸了摸下巴，斟酌着开口：“你用枪的技术怎么样？” “我有的时候可以兼职狙击手——刘青凪大姐头不在的时候。” “运动战呢？” “我也可以兼职攻坚手。嗯……一般是陆承东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情况下。” 陈望断点点头：“我现在有五名新提拔的近卫，以及三十名保卫人员，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教教他们枪法。” “可以是可以，但半个月可出不了什么太好的成绩。”常竹林摊手，“而且我其实不适合教书……至少我的老师是这么评价我的。” “天才嘛，教普通人肯定不好教。”陈望断耸肩，“不过射击这事儿不一样，老师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还是拿子弹喂出来，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所以没什么所谓。” “没什么所谓你还让我干，找找别的会射击的去带他们一下不就好了。”常竹林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她倒也不担心冒犯陈望断，毕竟他俩本质上是同事而非上下级。 “那还有另一个活。”陈望断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你会做统计工作吗？” “你说的是哪种统计？” “北部街区的街道、房屋情况。最主要的就是适合布防的区域。我们虽然有地图，但地图上很多标识都已经很老旧了，现在未必精确。” “你手头没有这种人吗？”常竹林似乎有点惊讶，“这个工作的技术含量也不高。” “你不要太高看流星会。”陈望断无奈地摊手，“我们现在能认识三百个字就能来当行政文职。统计这种事情，你找个人去逛街做笔记当然可以，但是他们哪里知道什么街道适合布防，哪个路口是要道？就算把要求放低一点，他们恐怕都没办法清楚地做好笔记。到时候怕不是我一问街道有多长，建筑高度怎么样，他们一个都答不上来，只能说很矮很高很长很短……” “好吧，我明白了。”常竹林闻言也是扶额。就流星会这个水准，确实不能指望他们能做什么有效的勘察和统计，“那你需要我调查的就是北部街区最北部的几个地方？那里应该是最有可能受到进攻的。” “没错。”陈望断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做地详细精确。我们现在人手和时间都紧张，必须在最要害的地方布置阵地，这样才能最大化利用我们的兵力资源。” “我明白你的意思。”常竹林点头，“说起构筑阵地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你对这方面还有了解？”陈望断有些惊讶。 “倒不是。其实是我的心像能力对阵地构筑比较有帮助。” “细说。” 常竹林却不着急，只是拉了把椅子坐到陈望断身边，一手撑着脑袋，翘起了二郎腿：“你知道我的心像名吗？” “不知道。”陈望断回答得一本正经。 “……你不应该回答得更加有意思一点吗？” “你说。” “……”常竹林有些无语，但不耽误她过了几秒钟开始说正事，“你要真想知道，我们现在可以找个机会，我给你演示一下。” 陈望断想了想，随手拿过半张纸，在桌上给金莫留了个便条，然后打开门，示意常竹林跟自己出去。 流星会的中央街区现在也不比底巢好看多少。当初安罗申还是龙鸣会老大的时候，这里会有篝火、烧烤架以及舞台，每天晚上他可以观看手下的舞女、戏班表演，顺便享受烧烤。但陈望断当上流星会老大之后很快撤除了这些东西。那些舞女、演员、厨师也被分散到了巡街、文职人员以及监工等岗位上。而没了这些人与物的加持。所谓中央街区的核心部分也就只剩下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矮房。 陈望断带着常竹林到了中央街区的大门处。这里是一个四层楼高的拱门，由安罗申要求修建。但陈望断觉得这种东西华而不实，并且四车道宽的大门简直是邀请敌人来这里做客。因此他决定以大门为依托，将其改造为一个哨位点以及瞭望站。这种工程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然而流星会能动用的人力捉襟见肘，这种事情也就让步给了其它更重要的工程的建设。 “所以说，你不打算费力气拆掉大门，但是打算把它的结构改造成两个可以搭载枪械的哨塔，并且在加一个有探照灯的瞭望站？”常竹林听完了陈望断的构想后，望着大门这样说道。 “没错。”陈望断点头，“其实最好能够在大门脚下也设置地面阵地。并且这里道路很宽，位置也好，本来应该作为一条交通要道的。如果能设立一个交通指挥站就更好了。” “想法倒是挺不错的——但是你缺人手，现在把北部街区那边的布防设置成了优先级对吧。” “没错。”陈望断轻叹，“我想着中央街区这里的事情不是太要紧，所以就暂且搁置了。” “我倒是可以在十分钟内完成主结构的建设。”常竹林望了一眼这扇巨大的拱门，“但是动静会比较大，你介意吗？” “安罗申在的时候动静更大。他天天没事骑着重型机车到处兜风。”陈望断随口应道，“你要做就做。” 常竹林爽朗地笑了起来，娇小的身躯似乎在笑声中颤抖起来。等她终于笑够了，才认真去看那座拱门。 “哨塔的话，需要有抗击打能力，所以不能用木结构，我只能从拱门上拆卸建筑材料。至于瞭望站和交通指挥站，用木结构搭个平台估计也够了。大不了你日后再派人去加固。实际上要是你在这里堆点建筑材料的话我会更轻松，但工程量本来也不是很大，我就直接动手了。” 话音刚落，常竹林身周就弥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蓬勃气息，似乎是某种生机。无法触碰，却可以清楚感知的生机。 “独木成林！”常竹林一声高呼，蓬勃的生机立刻化为实体，在砖石结构的拱门上凭空生出无数“藤蔓”。 说是藤蔓，倒不如说是这些无生机的砖石被赋予了生命。它们在巨大的轰隆声响中自行形变、断裂、重组。拱门的上方自行断开，原本形成弧顶的材料在石柱上弯弯绕绕，变成了两座哨塔的顶端。而后，无数木质藤蔓钻破哨塔下方的土壤，沿着哨塔向上攀去，重新在两座哨塔中间搭起一座木桥，随后形成交通指挥站和瞭望站的结构。这些结构虽然只是纯粹的木料，却扎实异常，并且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在连接处与砖石结构相互嵌入，密不可分。做完这一切，下方的木质藤蔓又自行枯萎，缩回泥土下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常竹林转过头来，骄傲地看着陈望断。后者的注意力尚在拱门的惊人变化上。常竹林虽然说要用十分钟，实际上恐怕只用三分钟就搞定了这项大工程。并且，此时的她似乎还活蹦乱跳，丝毫没有高强度使用本格解放能力后应有的疲惫与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