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6章 狭路相逢者
暂时只能作壁上观的人们起初被这残忍血腥的一幕所震撼，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见识到战争残酷的人，连思考都停止了。 勇猛的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兽族大军，让他们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死神的脚步被暂时拖住了，放慢了，但终究是会来到的。 好在，黑色的箭矢像是永远都不会消失一样，无情的收割着妖兽的性命，地下河水都渐渐的变了颜色。 随之一起变化的还有人们的心，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无畏的兽族大军并非真的无所畏惧，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即将被黑色箭矢收割掉性命的妖兽，在临死前依旧会流露出恐惧与绝望，甚至有妖兽选择往河中跳跃，以求能躲过那索命的箭矢。 但是兽族大军在冲锋时与人族军队有所不同，尤其是遇到这种攻坚战时，一般会让弱者在前，强者在后，所以你跑得快了或许会死得快一些，但跑得慢了也同样会被身后的同伴给踢死。 除了拼命的向前冲外，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样不仅最大限度的保留住了更强的战力，冲锋速度更是会越来越快。 当然，兽族这样做的理由并非完全是基于以上两点，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兽族之中的等级制度十分严格，这方面要远胜于人类，实力强弱决定了地位高低和权力大小，自然也就决定了冲锋时所在的位置。 普通人哪里懂得这个道理，他们只是看到了妖兽也会畏惧，也会怕死，再回头看看那些站的笔直如松的禁卫军和那突然冒出来的两千奇兵，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丝感动在心头转动，一泓热血在体内激荡，一点勇气在胸腔中涌动。 对冰冷的畏惧情绪渐渐开始融化，即便是懵懂的少年也挥舞起了拳头，扯着嘶哑的喉咙叫好。 然而热血终究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加油叫好声也不会增加哪怕一支箭矢，看似无有穷尽的黑色箭矢洪流终于出现了缓和，眼尖之人甚至从弓箭手偶尔掀起的衣服下，瞥见那在腰部箍了一圈的箭囊已然空了大半。 而那十万兽族大军，虽然看起来死伤惨重，但论数量不过是九牛一毛，论实力更是最弱的一批。 形势悄然间已经发生逆转，损兵折将的兽族大军气势如虹，而且越来越盛，与人族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反观人族，禁卫军与两千连弩手依旧面不改色，但谁也不会再认为那是一道足以护卫人们安全的不倒长城，他们足够勇敢，足够顽强，或许可以杀死数倍于自己的妖兽，但终究还是会倒在妖兽们的冲锋之下，因为人数差距实在太大了，若非此处地形特殊，妖兽大军无法铺开阵型，战斗或许早已结束。 当最前排的妖兽距离禁卫军还有大约百米的距离时，海东青终于再次说话了。 “冲锋——”两个简洁有力的字眼儿在这一刻像是炸雷一般响起，人们不禁愣了，莫非海东青精神恍惚了不成？谁来冲锋？谁敢冲锋？况且在他算无遗策的计划和指令中，也没有提到这一点，这时候应该是后撤一段距离了，并让所有具有远距离攻击能力的魂师准备出手。 然而那一千名禁卫军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他们等待多时，为的就是这一刻，当冲锋二字落下，他们同时弯腰，单手提着长枪，开始冲锋！ 起初他们只是迈着小碎步，步幅并不大，所以动作看起来有些别扭，但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他们的步子逐渐大了起来，及至后来就像是在跳跃一般，看起来同样很是别扭。 但在这两种别扭中间，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蓄势到气势冲上巅峰，就在这数十步之间，从以卵击石的悲壮到狭路相逢的决然，同样在这数十步之间。 一千人，对上近十万之数的妖兽，却看不到丝毫的自不量力，仿佛那真的是两支旗鼓相当的力量。 黑色箭矢依旧没有停止，它们准确的穿过禁卫军的缝隙，两者配合的完美无瑕。 当第一排禁卫军兵士改为双手握枪，并将长枪刺进妖兽身体之时，海东青的第二道指令终于到来。 “束缚——” 所有能够施展带有冰冻、缠绕、晕厥等等束缚性质魂技的魂师不足三十人，他们早早的攀附隐藏在河岸边上，此时接到命令后齐齐跃出，双脚踩着河岸边缘妖兽大军留下的寸许位置，身体后仰，双手打出手印。 在那么一刹那，兽族大军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不，确切的说连停顿也算不上，就像奔腾的河水突然遇到了河道的一次起伏，几乎瞬间而过，但终究也是有了一丝起伏。 这看起来一次微不足道的变化，让禁卫军这把利刃成功的插进了原本不可撼动的城墙，城墙不倒，却被捅穿了一个窟窿。 不可避免的，利刃也要付出代价，前面的数十人几乎瞬间就被妖兽给撕成了碎片，血雾弥漫，却又在瞬间凝结，因为河岸边上的三十名魂师再次出手。 但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出手，数十只妖兽跃起，将他们带进了河流之中，也带走了他们的性命。 不过兽族大军因暴怒而起的攻势再次的缓了一缓，禁卫军的长枪早已折断，换成了近战更加顺手的战刀，明晃晃的战刀在黑色甲胄的映衬下分外明亮。 狭路相逢勇者胜，说的是双方旗鼓相当或者差距不大的情况，像今天这种力量对比，人族纵是勇气十倍于对方，也无法弥补巨大的差距，所以利刃终究是要折断甚至碎裂的。 一千名禁卫军加上三十名魂师的配合，让势不可挡的兽族大军两次受阻，他们更是深入大军数十米，斩杀妖兽上千只，可谓奇迹。 然而如此硬拼也付出而巨大的代价，当兽族大军终于碾过这一道防线再次开始冲锋时，留在妖兽中间负隅顽抗的禁卫军只有不足三百人了。 当两千名连弩手终于用尽了箭矢，手持近身武器开始人族的第二波冲锋时，禁卫军已经完全覆灭。 一千人大约只是换取了不足两千只妖兽，看起来非常的不值，然而这一千人却成功的将兽族大军的无敌冲锋给生生的减速了，它们第二次的冲锋愈加愤怒，愈加凶猛，却终究没有了那股一口吞山河的气势。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千禁卫军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现在两千连弩手接过了禁卫军的任务，汹涌而上。 观战的人们早已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悲伤，忘记了紧张，看着这两千名先前还被他们羡慕嫉妒的幸运儿，有的只是尊敬和随之汹涌而起的悲愤与冲动。 当两千名连弩手再次与兽族大军撞到一起时，尽管没有了三十名魂师的相助，却比第一次撞击要来的容易，已经被捅穿过的城墙，即便是堵上了窟窿，其坚实程度也注定下降了，它们的阵型甚至产生了些许的混乱。 趁着这混乱的时机，海东青发布了第三道指令。 “远攻——” 这次出手的魂师更多，虽然现场几乎没有卓越魂师，但是拥有魂器的人不少，而且所谓的远攻也不过就是隔着最多十几米的距离，许多魂师都可以做到。 当然许多人都是隔靴搔痒似的攻击，落在皮糙rou厚的妖兽身上，屁事儿没有。 然而兽群依旧遭到了极大的杀伤，甚至因此更加混乱。 因为夏青阳突然出手了。 一记星云罗刹，就灭杀了数十只妖兽。 但是人群并没有因此感到兴奋，因为这违背了海东青的指令，在他事前的安排中，诸如夏青阳、明月这些真正的高手，要保存实力到最后，原因也很简单，兽族十万大军不可能没有强者坐镇，后面很可能会出现数十甚至上百之数的卓越级妖兽。 虽然如此安排，也有拼尽所有人的危险，而且有拿其他人垫背的嫌疑，但有禁卫军和两千明显也是边防军出身之人的冲锋在前，谁也不能指摘什么，况且海东青也做出保证，如果所有魂师都拼光了，他们就会出手，至少在他们倒下之前，普通人不会受到伤害。 “夏青阳！你逞哪门子强！快回来——”澹台鸿月嘶吼道。 夏青阳充耳不闻，闪身冲到了已经死伤过半的两千连弩手前方，猎刀施展出天罗地网配合上天行步法，几乎一人就堵住了兽族的冲锋之路，有个别漏网之鱼，也瞬间被后面的人给杀死。 明月眸泛寒光，海东青皱了皱眉头，歪头看了一眼素云仙和安小邪。 后者娇声喝道：“姓夏的，别捣乱，听话。” 夏青阳扬声道：“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有什么图谋打算，但总不应该以人命为代价，谁的命也不比谁的金贵，更没有谁天然就该做出牺牲，如果真有，那也应该是本事大的人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