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囚犯相助，通天井底

    累喘吁吁的苏朗恍惚中觉得有人喊了他一声，果不其然一个老头从大理石柱子后面出现，兴奋地冲他招手，让人即迷惑又警觉。

    “你…是什么人？！”苏朗确定四周只有老头一个人后，朝他走了过去。

    “真的是我们大隋的人啊！”老头上前握住苏朗的手，一说话便是老泪纵横。

    老头过于激动的情绪，让苏朗不知所措，只能等他稍微缓和一点后，才插嘴说道：“阿伯，大隋已经亡了七八年了，现在是大唐的天下。”

    “啊？…世事难料啊，无妨，总归都是咱们自己人！”老头擦净老泪，笑呵呵地打量苏朗。

    “阿伯，你怎么会在这里？”皇甫璋征第一反应是摸清对方的底细。

    “哦，哦，早些年出海捕鱼时，意外闯进了这鲛人城，之后就被鲛人抓住了，他们不放我们出去，但也不杀我们，就一直关在这月亮山，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人……”老头一提起自己的身世，便唏嘘不已。

    傅平在殿外看到有鲛人士兵已经追了上来，急忙打断了苏朗他们的寒暄，问道：“老头，我们正被鲛人追捕，能带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吗？”

    “跟我来，跟我来！”老头立刻严肃起来，领着众人往大殿后面走去。

    一行人穿梭在狭窄的街巷里，隐约能听到喧闹的人声，绕过一座光秃秃的影壁后，赫然出现一条热闹的集市，各种商家店铺一应俱全，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单单看不到女人的影子。

    “竟然有这么人！”苏朗没想到这鲛人城会有这么自己人。

    “都是出海的可怜人，来到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出去，人总得活下去……”老头又开始叹气，把众人领到一间僻静的小楼。

    “你们先在这里歇歇脚吧，鲛人如果来这里搜查，你们可以从这条暗道离开。”老头掀开一张潦草的壁画，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密道。

    根据老头的介绍，所有误闯鲛人城的人都会被关在月亮山的山体上，这些形状各异的房屋都是被抓来的人闲来无事建造的。平时吃的东西主要是海里的鱼类，用的东西鲛人会定期帮他们从人族的世界买回来。

    “鲛人很少来打扰我们，也不欺压我们，吃的穿的用的定期也给送来，哪里都好，就是不放我们出去，你说这叫什么事……”老头见到苏朗等人后，像话痨一样说个不停。一会儿介绍他在鲛人城的情况，一会儿追着问外面的事情，大到大隋是怎么灭亡的，小到长安城百姓饮食起居的变化，每次都会感慨万千，情绪波荡起伏。

    苏朗虽说同情老头的遭遇，但没功夫陪着老头感慨，他态度恳切地问道：“阿伯，实不相瞒，我们是来鲛人城取一把名叫水心剑的短剑，能不能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

    “水什么剑我不清楚，但鲛人城我知道，就在我们脚下。”老头跺了跺脚回应道。

    “脚下？可我们从水底，再到这山体上，都没看到鲛人城啊？”苏朗等人面面相觑。

    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鲛人城就在月亮山底下，外人想要进去，只能从月亮底下的通天井进入。那里有鲛人士兵严加把守，你们怕是进不去。”

    正在众人犯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小楼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皇甫璋征一步闪到窗户边，随即说道：“不是鲛人！”，众人这才重新将墙上的壁画挂好。

    老头在窗户边看了一眼后说道：“别担心，是黑金刚和他的属下。”

    说话间，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楼道中传来：“六伯！有客人怎么不说通知我一下！”话音没落地，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壮汉便出现在屋内，身后跟着六七个壮汉，将楼道口堵得严严实实，原本宽阔的房间一时间变得拥挤不堪。

    为首的黑金刚看起来十分粗狂，像壮了一圈的张爷，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他径直凑到皇甫璋征跟前仔细打量了起来，眼里尽是猥琐。

    “黑金刚，这些都是我的客人，你们高抬贵手吧。”六伯颤颤巍巍说道。

    “屁话！什么叫你的客人！？这里所有人，包括你六伯都是我黑金刚的奴隶。快点交代你们的来头？”黑金刚瞪了六伯一眼，又转向皇甫璋征，黑黝黝的脸上全是猥琐。

    皇甫璋征被眼前这个臭气熏天的黑金刚激怒，一拳打在了黑金刚的肚子上，黑金刚壮硕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只见皇甫璋征抬腿又是一脚踢在黑金刚的肋骨上，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后者直挺挺倒在地上，一时哀嚎不止，他的手下们一拥而上，反被苏朗和傅平打到踢飞。

    与此同时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对着小楼点头论足。每当有新人来时，都会被围观一阵子，新人的模样、外界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都有极大的吸引力。苏朗担心人群的喧闹引来鲛人，就打算轰走黑金刚，然后从密道离开这里。

    “等等！你刚才说这里的人都听你的？”傅平突然叫住黑金刚问道。

    “是又怎么样！”黑金刚强撑颜面，凶狠地回应着，腿却不由自主地向外走去。

    “集合你的人，帮我们个忙。”傅平说道。

    “我…凭什么听…听你的！”黑金刚转过身直视着傅平，忍着肋骨断后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

    “我带你们出去。”

    傅平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击溃了在场的每个“囚犯”，包括六伯在内的每个人眼里都放着光，就差给跪下了。

    黑金刚推开搀扶他的手下，走上前来激动地说道：“真的吗？你要我们帮什么忙？！哦不，不管什么忙我们都帮，你尽管说，你尽管说！”

    连苏朗也有点惊讶，之前压根没考虑过怎么离开鲛人城，现在仔细一想，才发现原路返回基本没可能，几百丈高的大水涯是拦住他们的天堑。想到这里，他不得不佩服傅平的老道——向“囚犯”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窗外围观的人群被黑金刚驱散后，傅平说出了他的计划：黑金刚带着他的人冲击通天井，制造混乱转移鲛人的注意力，然后他们趁机通过通天井进入鲛人城。

    黑金刚大喜，说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月亮山往城里撤回很多士兵，咱们这个时候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我黑金刚拼了命也要助你们一臂之力。”

    计划简单有效，黑金刚喜出望外，当即召集手下动员所有人。

    等黑金刚等人离开后，苏朗好奇地问道：“傅爷，之前没问过你，咱们怎么离开这里？”

    傅平收起笑容，冷冰冰盯着苏朗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苏朗对傅平的这种眼神感到很不自在，觉得傅平这人不豁达，还在埋怨他放走鲛人的事，故而没在继续问，也没往心里去。

    黑金刚很快便动起了镇上所有的人，以要回家为由头涌上月亮山顶部，沿途的鲛人并未在意，因为这类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苏朗一行人则由六伯带着，从密道直接前往月亮山顶部。一个时辰后，他们从山体一处废墟中钻了出来。迎面便是一堵巨大的墙，大家这才明白已经到了山顶，左右两边都是依山而建的长城平台，原来以为月亮山有三条长城平台，此时才明白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半，实际共有六条。

    整个月亮山看起来，就像一节树桩，树桩外层有六条人工修建的城墙，树桩中间是凹空的，凹空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月亮”。凹空内部是倾斜而下的山体，六条长城平台翻过山顶后一直将整齐划一的台阶铺到底部，底部平坦空旷铺满了大石砖，正中间是一个方形空井，即通天井。

    六条长城平台之间，就是苏朗现在所在的山体，基本未经开凿保持着原貌。从这里可以看到黑金刚已经带着人翻过了山顶，正沿着长城平台的台阶向凹空底部的通天井进发，他们的四周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鲛人，全部都拿着山字形鱼叉。

    六伯指着通天井说：“我见鲛人们都是从那口井里出来的，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懂了。”

    “谢谢六伯……你们这么跟鲛人闹，后果严重吗？”苏朗担心鲛人事后会找六伯的麻烦。

    “以往闹完，少不了会挨一顿打，这次恐怕会杀一儆百。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能出去，我们豁出去了。”六伯说着说着眼睛再次放光。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傅平闲六伯太啰嗦，便催促道。

    “等等，这位傅爷，你确定会带我们出去，对吧？”六伯期待地问道。

    傅平顿了一下，忙点了点头作回应，沿着山体上的小道朝山下走去。

    黑金刚带着他的人跟鲛人们动上了手，双方混战成一团，守卫通天井的鲛人士兵意识到情况严重，不得不抽调人手前去支援。

    苏朗一行人瞅准机会，从侧面奔向通天井，刚跑到一半距离时就被发现了，那些鲛人士兵惊讶不已，纷纷调转长矛围了上来。

    鲛人所持的长矛并非普通长矛，三个矛刃之间白光一闪，一枚矛头便如飞箭一般射了出去。苏朗躲闪不及，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瞬间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躲闪之余用元力光束反击。

    苏朗跟傅平配合着用光束攻击鲛人，很快就将对面压制在通天井的台基后面。在他们以为要得逞时，通天井中突然飞出数十个鲛人，一落地便用盾牌垒成一道防御墙，同时继续飞射矛头进行攻击。

    苏朗和傅平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二人旋即蓄力打出两道更强的光束将盾墙击溃，可对面鲛人仗着人数众多，被击溃后立刻又将盾墙恢复。双方在通天井附近攻守互换，有来有回僵持不下。

    鲛人们将黑金刚那群人镇压后，便腾出手回援通天井，形势对势单力薄的苏朗等人来说越来越不利。

    谢天宝几次尝试水攻，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给化解掉了，懊恼之中他发现鲛人的射出的矛头其实是水刀。有了这个发现后，谢天宝迎面接住一枚矛头，矛刃划伤他的手时，强烈的水感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长矛在谢天宝手中化成了一捧清水，隔空一划变成了水环，拽着一头一甩又变成了一柄短刀，将继续射来的矛头劈成了碎片。他凌空旋转，将短刀飞掷出手，瞬间将一块盾牌击穿。

    鲛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插在盾牌上的那柄短刀，砰的一声后化成一阵白光，所有盾牌与长矛悬浮到空中变成一个内径十余丈的大水环，嗡的一声后，大水环分化成上百个小水环，套在了目瞪口呆的鲛人身上，百十号人瞬间被捆绑束缚。

    “水中之事，还得靠水中之神。”傅平也连连夸口。

    “你行啊，天宝，有这么大能耐！”苏朗眉开眼笑地夸道，可话刚出口就觉察到半边脸如刀剐一般，疼的他差点昏厥过去，幸好皇甫璋征扶了他一把。

    “怕是中毒了。”傅平看了一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天宝用手按在苏朗又肿又黑的半边脸上，掌中生出无数光丝从伤口蔓延进苏朗的脸中，光丝变黑后被他轻轻拔出，后者的脸马上消肿变红。

    “好了！”谢天宝将苏朗脸上的黑色光丝握在手中化掉了。

    苏朗摸着还有一点火辣辣的脸，觉得比刚才清爽许多，连声向谢天宝道谢，心里也不敢再把这个小人儿当小孩了。

    “我没事了，这就是通天井吗？怎么没水呢？咱们得跳进去？”苏朗来到井边，发现竟是口空井。

    皇甫璋征在井口俯身观察，解下腰上的横刀在井里搅了几圈，拿起后发现刀鞘上湿漉漉的，遂说道：“有水，只是……不容易看到。”

    谢天宝用手搅了一下，又放进嘴里尝了尝，冲大家说道：“至纯水，没毒。”说完，纵身跳了进去，几乎同时，月亮山突然发生地动，但很快又平稳了下来，只在地上留下一条曲曲折折的地缝。

    苏朗等人来不及多想，跳上井台鱼贯而入，一入水便觉得浑身清爽无比，身上每一寸皮肤似乎都被井水化开，血rou骨髓如被清洗按摩，所有劳顿疲惫、所有辛酸伤痛转瞬消失不见。

    再睁眼后，众人发现自己已身处海中，头顶正上方是通天井底，井底四周是嶙峋起伏的倒状水晶石，身下则是一座宏伟的城市，被分成六个区域。

    城市的六个区域如梅花瓣一样排列分布，城中屋舍鳞次栉比，井然有序。“花瓣”正中间是一座山峰，山顶是宽阔的大平台，建有一座小城池，山体之上遍布珠宝水晶，瑰丽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