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龙王过海，飞流直下

    驶离登州港后，张爷着手安排人手修补裕泰号破损的地方，因为事先装了铁皮的缘故，水军舰队的攻击并没有损坏龙骨这等要害结构，但随船携带木料不够，他只将关键部位进行了修补。

    “我说列位，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鲛人城具体在哪？眼下船身受损比较厉害，近海水浅浪小还无所谓，可要是到了深海拍起大浪，咱们这船肯定挡不住……”张爷把苏朗等人拢到一块，将裕泰号的情况交代了一番，除了船身受损到不了深海外，其他的如淡水粮食什么的倒是够用。

    张爷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傅平身上，只有他知道鲛人城在哪，之前行事匆匆谁也没顾上问。

    傅平其实也不知道鲛人城的具体方位，他也是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这个消息，但他并不担心找不到。该地跟海上一个传说有关，关于这个传说，常年跑海的商队和渔民都知道，有了这个线索便能顺藤摸瓜找到鲛人城。

    傅平把握十足，开口反问道：“张爷听过月亮山的传说吗？”

    “知道~跑海的人都知道！从任何一片海岸出发，走上一百五十里，传说有座月亮山，山上没树没草，却遍布各种奇珍异宝，随便那几个都是价值连城。可至今没人亲眼见过月亮山，真真假假的也没人信。”张爷有点拿不准了，难不成真有这等藏满珍宝的山？

    傅平呵呵一笑，说道：“如果没人见过，世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说呢。张爷，你只管开船，到地方后我自有办法。”

    “等等，任何海岸出发都能到月亮山，这种说法也太牵强了吧……”雪姬觉得轻信这么一个传说，太过于轻率了。

    “没见到你之前，打死我也不信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跟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的。”苏朗觉得雪姬较真的样子十分可爱，便调侃了起来。

    “我就是十六！你嘴真碎！”雪姬嗔怒着在苏朗胳膊上拧了一下。

    皇甫璋征目视远方，喃喃道：“月亮山的传说未必不是真的。越是看似容易得到的东西，越难得到。”

    “这些天你们见过的怪事一件比一件离奇。”狐德旺冲苏朗憨笑道。

    “呵呵，船到天边自有天地。行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接下来鲛人城取水心剑，或许又会是一场恶战。”傅平故意卖起官司，说完便闭目起神来。

    谢天宝一到海上便兴奋的不得了，早早就将众人抛开，兀自下海游玩了起来。一百多海里的行程，对常出海的商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到晚霞初上时，负责观星测风的老伙长跑过来禀告说已经走了一百五十里。

    “抛锚！”

    张爷大手一挥，十几名船工齐力将沧桑斑驳的船锚沉入海中，落帆后的裕泰号很快在海风中稳稳地驻停。

    苏朗穷目望远，看到的景象除了海水还是海水，连座岛礁都没发现，更别提什么月亮山。

    “傅爷，一百五十里到了，你那有什么说法赶紧告诉大家伙儿吧。”苏朗绕着船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等晚上龙王过海时，应该就能看到传说中的月亮山。”傅平说道。

    张爷眉头一紧面露忧色，接过话头说道：“海上确实有龙王过海这个说法，有一年跑海时我亲眼看到过，那阵势我至今忘不了……数不清的海鱼，像是把海挤满了一样，呜呜嚷嚷差点把我那艘船给撞沉掀翻。咱们这船怕是……”

    “张爷看到龙王了吗？”苏朗追问起。

    “那倒没有，不过鱼群中好几丈长的大鱼倒是多得是，我看跟龙王也差不多。傅爷，你把话说清楚些，这月亮山跟龙王过海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得硬闯龙王阵的话，我劝你趁早放弃。”张爷重提旧事，仍觉得不寒而栗。

    “据说龙王过海时会出现通往月亮山的航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张爷你刚才说到的情况其实不用担心，咱们那位小爷就是真龙王，真要闯龙王阵也难不住他。”傅平心里没底，但必须说的有鼻子有眼才能安抚住众人，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谢天宝身上。

    “这回我算是知道，为啥咱们要费尽找谢天宝了……感情到了海里只能指望他。不过事到如今，只能试试了。张爷还有你这帮弟兄们确实没必要跟着我们拿性命冒险，我看船上带着艘小船，到时候把我们放小船就行。”苏朗一想到有危险，就不想让无辜的人卷进来。

    “苏朗！你这是什么话！是说我们这帮人怕死吗！？我告诉你，金大哥对我和这帮兄弟都有恩，这一趟兄弟们也都是为了小金公子，所以没有一个是惜命的！”张爷火冒三丈，身边的几个船工也都横眉怒视苏朗。

    “张爷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些天我们经历的事情过于危险，死伤了很多弟兄，我是怕……算了，既然都是为了金盛，咱们就闯它这个龙王阵！”苏朗向张爷和他的弟兄们拱手致歉。

    皇甫璋征见傅平不懂海事，担心他的计划有疏漏的地方，便开口问道：“傅爷有把握今晚会出现龙王过海吗？”

    傅平呵呵一笑，钦服于皇甫璋征的缜密，说道：“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请龙王的法子倒是有，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晚霞暗沉，繁星闪烁。龙王过海主要发生在每月上旬与下旬，眼下正值上旬，时间上吻合。等弦月高挂，银光倾泻时，傅平让谢天宝带着海眼石泡在海里。月光虽不及满月时明亮，但辽阔的海面也是波光粼粼，视线清晰。

    海眼石触水后海气迅速将周围的海面渲染成黑色，并以目难所及的速度将视野内的海水全部染成漆黑一片，刚才粼粼的波光被吞噬。紧接着，寂静的海面上，传来阵阵浪花飞溅的声音。

    “来…来了！”桅杆上一名船工吃惊地喊道。

    漆黑的海面上浮起一道白线，由远而近渐渐变成一道滚浪，浪头越积越高，不时有数丈之长的大鱼从浪头破墙而下，众人仰着头不由自主地抓紧任何能抓到的东西。

    无数海鱼组成的龙王阵铺面而来，掀起的巨浪让裕泰号飘摇起伏，像浮萍一样。龙王过海就发生在眼前，可他们除了看到一个巨浪外，并没有看到傅平所说的月亮山航道。形势危急万分，苏朗向傅平打手势，询问下一步如何打算，后者稍加思索后示意他跟谢天宝联手，又指了指迎面而来的巨浪，意思非常明确——冲进龙王阵！

    苏朗手脚并用，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和谢天宝固定在桅杆上，交代一番后，将元力注入到谢天宝的身体中。

    谢天宝挟元力的能量，将裕泰号裹在一层水泡之中，又从海面上拔起十几道水柱将船托起到空中，顺着巨浪形成的巨大斜坡逆流而上，朝龙王阵巨浪顶部驶去。

    真正靠近龙王阵巨浪后，苏朗才看明白所谓的巨浪其实是鱼浪，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鱼，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挤在一起的，只多看了两眼便觉得头皮发麻。从鱼浪中飞出的大鱼越来越多，不时撞在裕泰号的水泡上，虽然没有对船身造成破坏，但巨大的冲击力让船只屡次偏航，苏朗和谢天宝愈发感到吃力，就在他们再次调转船头向上冲时，却发现船体并未按照他们的意图驶向浪顶，而是慢慢被拉近浪墙。

    “糟了！是大海怪！”张爷下意识后退。

    说话间，几条人腰粗的触手甩在水泡上，鱼浪中凸显出一个巨大黑影，像一座石碑似的。皇甫璋征点燃一罐火油，使劲朝黑影砸了过去，火油所沾之处窜起火焰，照亮了石碑的真实面目——一个巨大的rou球，上面有两只深邃的眼球，rou球下蠕动着好几条触手，裕泰号正是被它的触手控制。

    皇甫璋征看清大海怪的面目后，顺手抓起一根竹竿，朝它的眼球投掷了过去，因船身不稳只击中了眼角的位置，这一举动激怒了彻底激怒了它，又甩出两只触手狠狠拍打船外的水泡。

    雪姬跳到皇甫璋征前面两手一挥，放出一排冰锥，齐刷刷射向大海怪，直接将其一只眼球射爆。恼羞成怒的大海怪，急忙抽回两只触手将眼睛护住，仗着触角皮厚粗壮，那些冰锥难以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在大海怪防备雪姬的时候，傅平用灵力将蒙在船身的铁皮撕下，化成两块锋利的大刀片，趁其不备左右飞旋大刀片，像切豆腐一样将抓在船只水泡上的触手割成几段。一阵浑厚的呜咽声后，大海怪从鱼浪上跌落，船身猛一震动被抛到了鱼浪顶峰。

    到鱼浪顶峰后，大家才意识到龙王过海的阵势到底有多大，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个一望无际的旋涡，细小的白色浪花让旋涡异常壮观，整片大海以微微倾斜的弧度围着旋涡旋转，整个看起来像个宽阔的瓶口一样，奇怪的是海水并没有汇入涡眼。

    “难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月亮山航道？”苏朗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景象。

    “我猜…应该是吧”傅平咽了口唾沫，他有点拿不准。

    “张爷…”苏朗的话卡在了嗓子眼，眼里尽是愧疚。

    “苏朗兄弟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们。我们这伙儿人早该喂鱼了，这在哪喂不是喂，再说了船没到头，一切都还不一定呢！”

    为了以防万一，裕泰号仍由谢天宝控制着向涡眼靠近，幸运的是这里水流极为平缓，一行人没费多大力气就到了旋涡的瓶颈位置，从这里开始水面坡度变大，越向下越接近于垂直，涡眼处也就是瓶底的位置一片漆黑，漆黑到让苏朗觉得它特别光滑，就像一面镜子似的。

    无数海鱼争相跳进涡眼，消失在无可描述的黑暗之中，谢天宝用力一振，十几道水柱将裕泰号水平抛向了涡眼的正上方，随即被一股气流吸引着下沉，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眼前豁然一亮，稳稳落在一条宽阔的河流上，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众人紧张的情绪消散许多。

    “奇了怪了，刚才明明是三更天，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艳阳天？”

    苏朗揉了揉刺痛的眼睛，到船头一看，只见他们漂在一条数十丈宽的河流上，两岸是平坦的草地，再往远处则是葱葱郁郁的森林和一望无际雪山，他甚至看到了一群低头吃草的牛羊群。

    船上所有人都被看到的景象惊呆，穿过波涛汹涌的大海后，竟然来到了一片安逸祥和的陆地，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你们……看天上！”一名船工喊道。

    整片天空异常湛蓝，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彩虹，彩虹之上竟是纯净明亮的大海，海中各类鱼龟优哉游哉的游荡着，而在更远处的地方，闪烁着一个明亮却不耀眼的火球，整片天空、陆地都是被它给照亮的。

    “这……大海怎么在天上……海里怎么可能悬着一个……太阳？”苏朗目瞪口呆地，目睹云天城时他都没有过如此的惊讶。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镜海。”傅平眯着眼看着那颗太阳说道。

    “镜海？”

    “相传，鲛人城位于镜海之下、地火之上。这镜海，是海又非海，里面的鱼类包括太阳，是真又非真，到底是什么谁也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来对了地方。”傅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大水涯！”张爷站在船头惊慌失措地喊道，没来得及通知在底舱划船的桨手，整艘船便一头栽了下去。

    在裕泰号失去平衡的一瞬间，雪姬化出一道冰梁将船只拦住，可大水涯的水量过大，很快就将冰梁压断，船只继续坠落。虚弱的谢天宝强撑体力，化出几道水柱环抱裕泰号，但下坠的速度过快，他费尽力气也无补于事。苏朗元力耗损也很大，刚才龙王过海时就已经累得吐了几口血，已是无计可施。

    “把船头冻住！”皇甫璋征抓着网绳，一步一步靠近雪姬。

    雪姬立刻便明白了皇甫璋征的意思，她总能从皇甫璋征的只言片语中读懂他的意图。从船头开始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壳，越往船尾冰层越薄，如此一来裕泰号的重心便全部转移到了船头位置，登时像一个巨大的箭头一样垂直冲向大水涯底部。

    大水涯有千丈款，三百丈高，像是连同天河一般，水流激荡而下，底部被nongnong的水雾笼罩，谁也不知道下面等着他们的是巨石，还是深湖。船上的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紧张、恐惧、期待等情绪杂陈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