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鹬蚌相争，九尾得利

    火晶被抢的消息像炸雷一样，引爆了众人的惊慌不安。

    雪姬和无头绿身怪们，全都簇近凤佑等他下命令。凤佑快速瞪了火公老一眼，发现后者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雪姬，把他们全部带回鸣山寺。”

    “飞头，你马上去召集其他闭关修行的人！”

    凤佑火速安排完各项事宜后，以四臂冲地，手掌瞬间放出四道光束，如离弦的箭一样，嗖的一声便射入天空，扬起一阵黄土。

    这边凤佑刚离开，雪姬就带着无头绿身怪们还有走龙，把火公老等一行人围了起来。

    “不必费力，保住火晶要紧，赶紧前面带路。”火公老慌张地摆了摆手。

    苏朗更着急，火晶意味着都司的性命，万万不能出一点差池。不等雪姬催促，也不顾都司的意愿，直接就把她背在了身上，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都司虽然百般不情愿，可也没有拒绝，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此时她看起来虽然好转很多，但其实虚乏的很，刚刚站立的那一小会儿已经让她浑身忍不住的酸痛。

    雪姬见其他人还很虚弱，尤其那个叫皇甫璋征的少年，身上还在流血，便指挥无头绿身怪们架着他们前进。

    大家各有担心，所以行进的速度很快，雪姬跑在最前面，在横竖乱倒的石松中为众人开辟出一条通道。

    苏朗边跑边留意四周，发现鳖壳的松林中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石像，其中各类动物居多，当中也有些石人像，看装束打扮以古人居多。他立刻浮想联翩，自古以来帝王陵墓先以活物殉葬，后又用陶俑石像陪葬，难不成其根源就在于以地遗封守陵墓？

    老鳖死后身体变成土石，在崩塌中四分五裂，导致很多石像也被砸开砸碎。那些残破的石像内壳里乌七八黑，但已是空空荡荡，连骨头渣都没剩，全成了老鳖的腹中之物。李世民等石化过的人看后，百感交集，心有余悸。

    “在想什么呢，当心脚下。”火公老见苏朗左顾右盼脚步变慢，便有意提醒他。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帝王陵墓前的各种陶俑石像。”

    “这些石像都是误入地遗的人和动物，地遗本身靠地脉和地气存活，除非有人惊扰它，所以上古时候总被用来守卫机要重地。现在已经极少见到这样巨大的地遗了。那些帝王们只是画虎成猫而已。”

    雪姬开路的速度极快，苏朗跟进一阵后渐感吃力，脑子也没功夫再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处气势磅礴的峡谷面前。

    这处峡谷不似一般峡谷那般奇险，它没有鬼斧神工的悬崖峭壁，谷间更是不见幽深险峻的密林和大河。

    相反，这里倒是可以用别有洞天、人间仙境来形容。峡谷由四座高大但平缓的岗坡错落围成，坡上梯田有序排列，却极少有农耕之物，反而充满各种奇花异草和果树，一派生机盎然，更有亭台楼阁相间其中。

    谷底蜿蜒平铺着一条清澈缓慢的河流，沿河是两岸似有茂盛的桃林柳荫，在其中坐落着整齐别致的亭台楼阁。

    苏朗他们应接不暇地观赏着眼前的一幕，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为何在此处。直到被无头绿身怪不耐烦的提醒后，才收住漫游的神思，跟着他们沿着一条宽阔平缓的石道朝谷底而去。

    这里的台阶比来时的更加宽阔和平整，虽然也有岁月的磨痕，但沧桑的恰到好处，古色古香韵味十足。苏朗走在上面只觉得身心舒畅，刚才疾跑的疲劳感也顿时消减许多，更没有进山时的幽闭和警惕之感。

    这种感觉李世民等人也体会到了，刚才还很虚弱的身体此时也得到了明显的恢复，犹如饥寒之时饱餐一顿。这种身体和心灵上的满足感和愉悦感，让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都觉得很神奇？”火公老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公老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已经不需要无头绿身怪的搀扶，他离火公老最近，当即便问了起来。

    “全是因为这里有轮回塔的缘故，所以这里生气盎然福泽生灵。”火公老没有直面回应李世民，只是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在众人沿台阶行进的过程中，不断有各类飞禽走兽经过，各个仪态丰盈灵动，气质温和平易，跟外面所见的完全不像同种，还有一些他们没见过奇异虫兽。

    突然，一声巨响从谷底传来，闻声望去只见一处楼阁燃起熊熊大火，，各种飞禽走兽顿时惊吓而逃，刚才还祥和美好的氛围瞬间支离破碎。

    队伍最前面的雪姬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在半空中化出一条冰道，一跃而上飞速向谷底滑去。

    几乎同时，火公老也离开了台阶，在倾斜平缓的半坡上快速跑出十几步后一跃而起，腾空后以头冲下脚对天的姿势，径直飞向谷底。

    而那些无头绿身怪更是粗暴简单，直接从半坡上朝谷底翻滚，速度虽然不及前两者，但也是越滚越快。

    其他人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同然摸了摸半坡的草地，倒是很松软平滑，便也学着无头绿身怪的模样翻滚，但连试了几次却怎么也滚不起来。

    “大家赶紧搬这里的木板！”魏征审视一周，发现不远处正在建亭台，草地上垒着一堆木梁和木板，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苏朗当即明白了魏征的用意，连忙放下背上的都司，也跟着一道儿搬木板去了。

    只有李世民和皇甫璋征俩人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虽然一脸迟疑但也跟着去了。

    “太子和皇甫小将军没玩过吧？”苏朗扭头对他们嘿嘿一笑，后者仍然不知何意，连忙摇头。

    “市井百姓踏春时常玩的游戏，也只有魏征这小子能想到，太子等会就知道了。”王同然在一旁补充道。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搬好几块门板大小的木板，全都排铺在了草地上。王同然抢先坐在木板上，用两根木棍杵地像撑船一样，身下木板在草地上竟然轻轻滑动了起来，比倒地翻滚轻便很多。李世民和皇甫璋征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等等。”魏征喊住了缓缓滑动的王同然，没有理会后者的疑问，反而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一个响哨。

    短促清脆尖利的哨音，唤来了离远的走龙。在大家惊异的注视下，魏征一屁股坐在木板上，然后拉过一只走龙，解下腰带系在它的后臀部位，像驾马一样大喝了一声。那走龙得令，瞬间昂首跨步，拉着魏征在草地上飞快的跑了起来。

    这番的cao作把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惊叹才短短几盏茶的功夫，魏征竟然就把这些凶猛的走龙给驯服了。

    惊叹之余，大家纷纷效仿。苏朗把都司扶到木板上让她后面抓紧自己的衣衫，本想让她从后面抱紧自己，这样更安全，但话到嘴边太烫嘴，没吐露出来。

    都司已经虚弱的讲不出话，抓住苏朗的衣衫后，将脸轻轻地靠在了他的后背上，没想到靠上之后感觉暖暖的，还嗅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让她顿时感受到一股安逸，仿佛卸下了这十数年的种种疲惫，她很诧异会有这样的感觉。

    “别回头……”都司微微合着眼睛，在苏朗正要转身时轻轻说道。

    这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别回头”，苏朗却听得极为清晰，像是都司直接在他的心上说的一样。这样的语气，也是苏朗自见到都司后从来未曾听到过的，许久以后回想起来时，他才知道那是女人对男人的语气，他的心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不再属于他。

    一旁的李世民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就像平静的湖面跳起一个水花，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想能被人看见。

    有了走龙的牵引，木板在草地上不但滑行的速度极快，还避开了没在草里的大小石块，很快就超过了那些憨态翻滚的无头绿身怪，一度追上了冰道上的雪姬。

    心急如焚的雪姬注意到身后响起一阵阵吆喝呼喊声，扭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她差点从冰道上跌下。鸣山寺的护卫走龙，竟然被这群人当做“拉车”的马匹！

    雪姬强按心头之火并未当场发作，她自知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回火晶，所以只能放任这些人的胆大妄为，尤其那个叫苏朗的，还故意靠近冲她挤眉弄眼作怪，气得她在心里发狠：过后一定好好收拾他！

    谷底自出现一片火光后，接连又有几处地方火光冲天。随着众人越来越接近谷底，也渐渐看清了火光中有多个人影在追逐打斗，其中凤佑独特的身影格外醒目，他一个人与那些人影在楼阁之间周旋打斗，竟不落下风。

    雪姬在滑到谷底的一瞬间飞跃腾空，躬身屈膝重重落在一处屋顶之上，身下瓦片瞬时被震碎吹翻。接着又是一个跃起连一个跃起，加入了打斗之中。

    火公老在落地的一瞬间，用灵力猛击地面，再砸出一个大坑之后，借力又将自己弹飞，也第一时间加入了形势有些混乱的打斗中。

    苏朗他们则由于速度太快，根本刹不住车，吆喝声也变成了惊叫，个个心知肚明——这么下去非得撞散了架不可。

    皇甫璋征反应最快，最先注意到了一处水塘，于是赶紧对其他人连喊带比划，更是第一个带头冲向了水塘。在走龙在靠近水塘的那一刻，只见它侧身一甩，就把皇甫璋征和身下的木板甩了出去，后者噗通一声掉进了水塘之中，激起一个大大的水花。

    接着，其他人就像下锅的饺子一样，噗通噗通坠水。苏朗在飞出去的一瞬间转过了身体，他看到都司像是睡着了一样，特别安逸可人，轻轻把她揽在了怀中。

    等从水塘中探出身后，苏朗马上便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了——浸水之后，都司依然是“熟睡”的模样，鼻息几乎消失。

    “来不及了！”苏朗抱着都司从水塘里朝岸上跑去。

    其他人一把接过都司后，将她平放在地上了，李世民看着她气若游丝的模样十分担心。

    “太子，你们在这里看着都司。咱们得赶紧拿到火晶，我去帮把手！”苏朗胡乱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拔腿就朝火光那边跑去。

    “我跟你一起去！”皇甫璋征抬脚跟上了苏朗，二人寻着火光和浓烟，穿梭在楼台的街道上。

    抵近后苏朗才注意到，沿河的房屋形制跟长安城里的庭院完全不一样。长安城的庭院，一般都由院落、厢房组成，豪门大府更有亭台、园林等装饰，可这里的房屋楼台没有院落，都是独立的楼屋，他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来形容。

    “苏朗，这里怎么全是楼阁塔？”皇甫璋征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楼阁塔，是结合了楼阁和塔的造型，把塔建成多层楼阁，内部设有楼梯和楼层，可以住人，每一层外部设塔门和塔窗，相邻两层之间外部设腰檐，有的还有平座和栏杆，供人行走。

    经皇甫璋征这么一提醒，苏朗才恍然大悟，长安城也有这样的建筑，只不过远比这里的要复杂的多，这里只是楼阁塔的最基础样式，所以他一时没能想起来。

    “这可能就是他们山灵族的风格吧。”苏朗注意到那些楼阁塔中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他猜测应该是躲起来的山灵族人。

    二人无暇顾及这里的与众不同，连穿过几个街口后，与那些打斗的人迎面遇上了。

    竟然是妖族人！

    苏朗跟皇甫璋征异口同声惊呼了出来，他们看到大约七八个妖族人正和凤佑他们打成一团，而且后者明显占了上风。

    或是灵力放出的各色光芒交错对击，或是拳脚相加你来我往，双方在楼顶上打成一团。

    那些妖族人有些挡不住凤佑和火公老的连番攻击，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紧紧护着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妖族人，且战且退。

    雪姬几番偷袭那个瘦小的妖族人都未能得手，反而被后者击倒几次。苏朗跟皇甫璋征一时无法插手，便爬上楼顶，在妖族人撤退的方向进行围堵。形势扭转的很快，妖族人招架不住，渐渐被众人围在一处楼顶，联手用灵力形成一道多彩光盾自保。

    可就在大家即将合围之时，原本被护在最里层瘦小妖族人，突然跳出了光盾，将一块赤红剔透的晶石持在面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此举一出，凤佑和雪姬立刻便收起了灵力，脸上既带着愤怒，又挂着顾虑，不靠近也不后退，警示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因为他们清清楚楚看到，那人一手持着火晶石，另一手却灵光熠熠。

    “别打到火晶石！”雪姬冲火公老喊了一声。

    火公老知道火晶这东西格外脆弱，稍有外力就能把它摧毁，因此不得不收起了灵力。

    “呵呵呵呵，一块破石头而已，让你们追得够紧的！”那瘦小的妖族人冷嘲热讽道。

    “九尾，既然是破石头，你又何必大费周折来抢呢？”火公老认出了这个娇小的妖族人正是这些年赫赫有名的九尾，便第一时间呛了回去。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借一下用用而已。”

    “是吗？那你的命借我用用可否？姑奶奶家里正好缺一张上好的狐狸皮子。”雪姬不甘示弱，见对方是个狐妖，便出言揶揄。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的小姑奶奶~”九尾并不生气，朝雪姬抛了个媚眼，气得后者咬着嘴唇跃跃欲，她反而乐的更欢了。

    “感情是个女狐狸。”苏朗看清那人的脸后，立马想到了同福镇的狐德旺，便轻声嘟囔出这么一句。

    谁知这话被九尾听到了，她斜睨了苏朗一眼，接着朝他的位置打出一道光束。

    苏朗眼疾手快，侧身一跳躲过了攻击，正欲立稳时，脚下的瓦片突然碎裂，让他猝不及防歪倒在一旁，那九尾却趁机又打出两道光束，准准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一股鲜血顿时冲破喉咙吐了出来。

    “再嘴欠，就撕烂你的嘴！”

    雪姬早就忍无可忍，趁九尾攻击苏朗时，一个飞跃冲向九尾，其他妖族人见状纷纷欲出手拦截，却被火公老用灵力逼退。

    就在雪姬接近的那一刻，九尾退后一步，将手中火晶石正对于她，同时使用灵力，一注血红色的、透亮的火焰从火晶石上喷射而出正中雪姬。

    雪姬半条雪白的胳膊立刻被烧蚀通红，伴着一声惨叫从半空中坠下。幸好被凤佑接住，急用灵力将她的胳膊冰封了起来。

    “我山灵一族和你妖族素无瓜葛，如果你交出火晶，我只当今天是个误会。如果不交，我一定杀尽你们所有妖族人。”凤佑强压着怒火，冷冷地说道，或者可以说是威胁。

    “呵呵呵呵，你凤佑的大名我听说过，你的实力我也自然也清楚。可惜的是，你离了这火晶石，还能活多久？我万妖国妖族云云，你杀的尽吗？”

    九尾这番回应，比凤佑的威胁更甚，后者的愤怒已达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