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神神秘秘肖灵通
能住在这个迎来送往必经之路,每天有听不完的稀奇事,再加上过目不忘这种天赋异禀的特殊本事,是以无人不识无事不知这般泼天名誉也就不足为奇,是以这等奇人哪怕就是个残废或者是瘫儿夜三更都不奇怪。 有道是能者多怪丑人多奇,天妒英才不外乎是。 只是这个面相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的邋遢汉也不管周围人视线,奴颜婢膝极尽讨好,“孟爷是来…” 虽未言明,对于这群恶人坑中的流民自是有另一番颐指气使态度的孟悫鼻子里挤出一声“嗯”。 早已习惯外人对自己的不屑,压根也不在意的邋遢汉拿着袖子擦擦通红的蒜头鼻,搓着两手,一脸贱笑颇有深意的问道:“老规矩?” 莫看孟悫三尺身材,都够不到正常人胸膛,可这人小气势却不小,不见有何表情变化,眼角处仅是一紧,语气平淡反问一句,“不信小老儿?” 邋遢汉笑容更是谄媚,忙道:“不敢,不敢。”只是笑意不减,同样刚才那三个字,但也再无起伏,“老规矩。” 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不管是谁,规矩就是规矩。 孟悫不说话,平视着点头哈腰仍旧要比他高一些的邋遢汉,显然对方如此多多少少都是在驳他面子,让这个先皇钦封的京城司阍卫有些挂不住。 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夜三更自然是懂得这些个游走于最阴暗的一面、靠着投机取巧为生的情报贩子所谓的规矩无非就是拿钱办事,而非事成拿钱。 显然先给钱再做事便让会让人感觉是被拿捏住了一般,一辈子都在拿捏别人的孟悫自然不太适应。 不想额外生事的夜三更摸出一块分量不轻的银锭而非碎银,在孟悫刚要抬手拦阻前便甩手丢过去。 很是麻利接过银锭的邋遢汉掂了两掂,也不去看成色,仍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谄媚,这次不是朝着孟悫,而是朝着夜三更。 如他这种人,自然能瞧出这次的主顾是谁。 自然也能瞧出这邋遢汉的意思,夜三更心中微微错愕,虽说一直对银钱无甚概念,自小衣食无忧花钱大手大脚,但也知晓刚刚丢过去的这一块少说也有个五六两,怎么也要抵普通人家半年多花销,显然对方仍旧是嫌少。 邋遢汉一脸贼笑,嘻嘻道:“这位爷面生得很,想来是头一次来咱们下面吧,上头下头都一样,讲究的就是拿钱办事,可您也知道我们这一行贩卖的可是别人的消息,多少都犯忌讳,这不得能多赚一点就是一点,及时行乐嘛,省得下一回得罪了哪家大爷,头都没了,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自是理解这类掮客那些见不得人的困处,也知道这类人前后搭头便能牟取的泼天利益,夜三更又随手掏出一块银锭丢过去。 仍旧是看也不看的麻利接住,随手往怀里一塞,仍旧是贼笑道:“这位爷您也了解,小人也有一大家子人得养活,上有八十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婴孩嗷嗷待哺,怎么说也不容易,像我这种给人跑腿干活的,抽成本就稀拉平常,您看着偷偷给打赏两个,可怜可怜我们这有人生没人养的一家老小。” 越听越是离谱的夜三更眉头皱起,这两次少说也得是十两足足分量的银锭,还是官银,别的不敢说,就算是跑到上头买下块地皮也是绰绰有余,这怎么还狮子大开口的索要?这若是放在上头找丐帮叫花子打听个人,莫说是十两,即便是一两都恨不得能把这人的祖宗十八代探查清楚。 孟悫脸色也是直接拉了下来,双目一紧,语气很是不悦,“小子,不要给你面子就得寸进尺,小老儿可不信除了你,就无人知道肖灵通的下落。” 合着这人还不是正主,夜三更顿为刚才丢出去的十两雪花银一阵rou疼。 邋遢汉又是一揉蒜头鼻,嘿嘿笑道:“那孟爷就去找别人,小人绝不拦着。”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显然知道除了自己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找到肖灵通,邋遢汉浑不在意孟悫眼中凌厉视线。 最后还是这个据说因得一声绰号而杀人全家的司阍卫妥协。 看到已然伸手入怀的孟悫,夜三更赶忙又掏出几颗碎银,这已经是他全部家当。 邋遢汉接过,知晓这成色可不如怀中那两锭,随手拿出一颗放后槽牙上轻轻一咬,看看印痕,很是勉为其难嘿嘿笑道:“算了,权当是日行一善,跟我来吧。” 很是不情不愿的将地上那块破烂木板子立在一旁,以示这是有主之物,也证明这块地方是有主之地,才摸起墙上一支火把,当先离开这座破破烂烂土地庙。 邋遢汉擎着火把在前头走,夜三更三人缀在后头。 孟悫低声解释道:“这人叫魏庄,是肖灵通留在恶人坑的联络人,要找肖灵通必须得先要找他才能知道肖灵通在哪里。” 这才了解这邋遢汉身份的夜三更愕然,当年那次与肖灵通的接触也是宋梨代劳,毕竟同为恶人坑的流民,要比他这个外人管用许多。 夜三更不免好笑,“多大的身份,还配个随从。” 孟悫不以为然,“你或许不知,到现在为止,除了这个魏庄,谁都没见过肖灵通的真面目。” 夜三更惊诧侧头看向旁边也才搭到他手腕的孟悫。 不用看也能猜到夜三更神色,孟悫继续道:“这才更能说明此人心机,能识恁些人知恁些事,绝对不是巧合。他做的这种勾当,说起来可也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危险买卖,指不定说出了什么得罪人的消息,下一刻就被宰了也说不准,如此保持着神秘不被人知晓真实身份也算是自保的一种手段。” 夜三更仍旧不信,疑惑道:“这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这么些年找他打探消息的恁多个,就没人见过?” 孟悫瞧了眼前头举止透着股轻浮的邋遢汉魏庄,“肖灵通去哪里去干什么,都只会告诉魏庄,所以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找见他。而每次问话的地方也不一样,有时在恶人坑随便一处破旧屋子里,有时是鬼市里一处赌坊或是勾栏院子,从不固定,且还从不与人照面,一个里头一个外头。只是每次选的地方却都有个共通点,极易脱逃。曾有人因为肖灵通要价太高,在问话时强行闯入,也是想瞧瞧肖灵通的真面目,只是当时那里除了这个魏庄,肖灵通早在外人进来的前一刻跑掉了。” “这么厉害?” 夜三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奇人。 孟悫嗤笑道:“保命的法子自然要熟稔一些。” 夜三更问道:“肖灵通为何这么信任魏庄?” 孟悫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哼,“谁会拒绝一条听话的狗呢。”
夜三更撇嘴,又道:“其实想见到肖灵通的办法很简单,把魏庄抓了,逼肖灵通现身就是了。” 孟悫抬头瞧一眼夜三更,“你以为就你聪明?抓住魏庄,自然魏庄也就不知道肖灵通去了哪里,怎么逼他现身?” 夜三更对自己这绕进死胡同的想法尴尬笑笑,却又忽然想到一个多月前曾在分水岭碰见的九宫燕,那个易容术极其高明的扶瀛人,一张脸能覆盖三四层面具还教人难以察觉。 夜三更道:“有没有可能肖灵通就是魏庄假扮的,这也算是保命的一种手段。” 孟悫摇头,“等会儿见到肖灵通,你就能知道绝对不会是这小子假扮的。” 魏庄只顾闷头在前头走,也不管后头这几个,七拐八绕进一处荒废破败的院子,魏庄喊了声“肖大爷”,仍旧是谄媚的语气,不难看出此人对谁都如龟孙子一般,毫无骨气可言。 金银面前,哪有什么英雄好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都是还没有饿到份上。 骨气这玩意儿,除了磨磨嘴皮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魏庄扭头谄媚笑道:“孟爷,还是老规矩,您几位在外面稍候,我进去叫肖大爷,从昨日到今天傍晚,肖大爷一直呆在鬼市里推牌九,若是回来肯定睡得正死。” 孟悫也不回话,魏庄擎着火把进了那处权且称作屋子的木板房。 随着屋子里光线一阵摇晃,三两个呼吸的功夫魏庄便又出来,“肖大爷不在,应该在鬼市红楼里。” 红楼,顾名思义,一座很红很红的楼。 因此及彼触类旁通,红楼,自然便是女人呆的地方。 能把很多很多女人聚到一起的地方,且还能让男人进去,答案只有一个:青楼勾栏院。 当年也曾深入鬼市其中的夜三更自然知晓这地方,是以心中顿生犹豫。 自然知晓夜三更的难处,孟悫开口道:“不如你去保甲处等着,小老儿帮着问上一问。” 夜三更皱眉,深思熟虑,问道:“红楼可是还在鬼市入口处?” 孟悫还未开口,魏庄便道:“那是肯定不会换的,多少年的老规矩了。” 夜三更心中自有计较,道:“那我就去上一趟,问完便立马回来。” 毕竟有许多事不便与孟悫讲清楚,也便不可能由孟悫代劳一问,亲自过去一趟,诸多事自然还是自己最心知肚明。 孟悫仰头,眼中颇有深意,“不妥吧。” 他自然是担心夜三更的出现会传到鬼市那位总瓢把子的耳朵里,到时候若是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变数,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相较于闯进自己女人房间的宋梨,这个差点让自己变成丧家之犬的罪魁祸首,才是总瓢把子最恨之入骨的人。 夜三更坦然笑道:“无妨,去去就回,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肖灵通,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