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聪明
来人自然是去而复返的夜三更,出手拦阻白无常的肯定是岳白雉。 这两人倒是并未耽误多少时间,无外乎一路上夜三更在跟自家未过门的衣媳妇埋怨夜遐迩的不是,怪她出手没轻没重。 岳白雉知书达理自然不往心里去,本就自责的姑娘现下还有些释然。 两人踱着步回来,看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黑白无常,夜三更才恍然记起,还有刀这么一回事。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便不知道心疼,这时方才想起昨夜里将刀随手放在了石桌一侧,今早离开便是忘得一干二净。 顿时冷汗直冒,他自然知道一把刀对于刀客,尤其是殓刀坟的刀客意味着什么,自然在刚刚也听到了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适得其反,本意是牵制住这两人,不成想反倒被这个连自己都没见过真面目的白姨反其道行之,大有胁迫之意。 不过很快便又释然,自然是不用担心刀会丢掉,自己离开苏留白回去,她自是会看护。 如此一来,不禁计上心来。 眼看着黑无常姜怀恩动手,自然不会让人把jiejie抓了去,千钧一发之际,夜三更于岳白雉一个眼色,骤然出手。 好在是黑白无常这两人注意力只集中在夜遐迩这边,加上出手也是出其不意的迅疾,夜三更与岳白雉也算是先下手为强的占了个大便宜。 只是便宜好占,却不好收尾,被撞了个趔趄的黑无常姜怀恩看清来人是谁,登时火冒三丈。 昨夜被这小子耍诈夺去了刀,本就一肚子窝火,找到白无常后又挨了一顿数落,自然更是愤懑,眼下遇上了这个“罪魁祸首”,一不留神再被他措不及防的撞了这么一下,姜怀恩一张浓墨似的黑脸上怒意冲冲,如此衬得一双扎眼的白眼球瞪得跟铜铃一般更显骇人,气势陡然增加,大着步子便要上前。 “等一等等一等。” 夜三更赶忙开口,拦住姜怀恩与同样是因得认出自己而略有生气的白无常,“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一家人打架这不是教人笑话。” 姜怀恩气不打一处来,牛眼一瞪,“笑话笑话,我今天打的就是你这个笑话!” 说罢又要上前,白无常赶忙出言阻拦道:“老黑,等等。” 诚然,能不以武力解决问题固然最好,毕竟正如开始所讲,一家人没必要刀兵相见,再者,白无常握着那把短刀的左手已然有些微微发颤,凝神去瞧,刀面上也有个显眼的坑洞,足以说明对面那一身白衣手中软剑绝非凡品。 想到昨夜里黑无常所讲的经历,自然就认出这白衣女子是谁,手中那一把上品的萦天剑,可不是自己手中这些普通刀兵所能抗衡。 殓刀坟着称于世自然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以刀证道,一手精妙绝伦与御剑术相提并论的cao刀控刀术更是惊艳,另辟蹊径的铸刀术更是让天下刀客为求一把标有“坟”字的钢刀踏破铁鞋,门人所持自不是凡品,可遇上这把传闻中吹毛必断亦可削铁如泥的萦天剑,仅是甫一接触便让白无常心有忌惮,不敢硬拼。 自然是挂念自己那把大环刀,前后瞧瞧这两人手中并无包裹,姜怀恩急道:“我刀呢?” 昨夜里便有所计较的夜三更原本打算眼下好好利用一下自家门中这两位长辈,毕竟自己现在什么本事自己最是清楚,遇上些始料不及的危险怕是也难以应付,不如就让这两个在门中修为身手皆算得上中上的黑白无常帮衬帮衬,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昨夜事发突然,夜三更也并未想到说服这两人的法子,今日也算是阴差阳错的,被姜怀恩催问刀的去向,夜三更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当下便面上一苦,很是愤愤道:“黑舅,刀丢了!” “你说什么!” 殓刀坟出身自是将刀看的比什么都重,除去那几把据说是千多年前几位创建殓刀坟的刀法巨擘使的几把宝刀,如夜三更这把甚至于连坟中老祖宗都不晓得来历的鸾纛,或是姜小白一个天生刀种出生便被认主的凤鸣,需要有执刀人和负刀人共同承担刀中所承载的煌煌气数,其它代代相传承继下来的无数宝刀,自然没有所谓的负刀人一说,全凭机缘各取所需,执刀人自己担负这一辈又一辈所承袭的气运天数,之后所习所得,便全由自己天赋定夺,因得此更是视刀如命,所谓“刀在人在刀无人亡”这种听起来好似是夸大其词的说法也并无一点道理。 面对姜怀恩暴跳如雷的质问,夜三更表现的自然是深恶痛绝一些,也带着些对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后悔莫及的意思,神色难堪至极,叹气道:“昨夜黑舅走了以后,我和白雉被人偷袭,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体内气机断绝,还得被白雉保护,想来那人以为我护着的是什么重要物件,九成九是见财起意,一时不慎被他一把抢了去,唉,怪我了,千不该万不该耍那种小聪明,竟然连护刀的本事都没有,白姨,黑舅,是三更无能,要打要罚任凭你们发落吧。” 已然气到打哆嗦的黑无常一张木炭似的脸上都能瞧见青筋直跳,因得咬牙切齿而带动的嘴角微微抽搐,抬手连指夜三更,可也是怒极说不出一个字来。 共事多年自是了解自己这位伴当的脾气,白无常探手按住姜怀恩的肩头,生怕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意在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名字叫做姜姝的白无常上前一步将姜怀恩拽到身后,自然也有些生气,斥道:“是打是罚,怎么的,能把刀找回来?” 恰恰是知晓这个认识二十多年却没见过真面目的自家姨娘脾气性格,夜三更急道:“白姨黑舅你们少走江湖,自然不知道其中款曲,我便从对方出手上看出些蛛丝马迹,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是何人所为。” 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姜怀恩睚眦欲裂,钢牙都欲咬碎,一句话好似都要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是谁!” 睁着眼睛说瞎话而面不改色的夜三更斩钉截铁,“湘西赶尸人,丁甙,江湖人称丁带狗。” 那一边守在院门口的岳白雉正自纳闷自家相公这是在瞎白话的什么事,昨夜里两人一直不曾分开,除了遇到疑似丁甙的暗中袭击,哪有什么人来抢过东西? 只当是夜三更胡乱编造的理由,岳白雉怎么也想不到,夜三更兜了一个圈子,竟然就这么将莫须有的罪名张冠李戴的栽赃在了那个江湖之中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丁甙头上。 白无常到底是冷静一些,毕竟真说起来丢的又不是她的刀,瞧着夜三更神色从容,试探问了一句,“小子,不会又是耍的什么小聪明,特意支开我俩吧。” 夜三更摇头,满脸追悔莫及,“白姨,这种事哪能乱说,我也是殓刀坟的人,一把刀对于咱们而言何等重要,唉,丢了黑舅的刀我已经够自责了,怎么敢再骗你们?” 一直站在夜三更身后的夜遐迩自然也知道一把刀莫说对于殓刀坟,即便是普通刀客而言也是非同小可,悄悄拽了拽夜三更衣角,轻声问道:“真的假的?”
扶着夜遐迩腰身的手在其背后轻轻一拍,自是心有灵犀的姐弟俩不用过多言语,夜遐迩心知肚明,不过却也是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只是并未再多言语。 显然聪慧如她,已经看出了自己弟弟这点小聪明的纰漏。 对于将自己大环刀丢掉的罪魁祸首,姜怀恩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夜三更生吞活剥,一直按着姜怀恩肩头的白无常姜姝仍是有些疑问,开口问道:“丁甙一个盗墓的,为何找你麻烦,为何抢你包袱?” “见钱眼开。”瞎话张嘴便来的夜三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定是因为还未收回的夜光碑,想要讨要些好处才来找我麻烦,他本就是个求财不要命的主儿,见我那么看重包袱,才会有此动作。” 生怕被瞧出什么破绽的夜三更朝着门口的岳白雉摆摆头,“你们不信可以问问白雉。” 瞧瞧夜三更,又望望岳白雉,看样子不似作伪,这种事的确开不得玩笑,让人看不见面目自然也就瞧不见她表情的姜姝陷入沉思。 一脸急色的姜怀恩开口问道:“去哪里找丁甙?” 夜三更沉吟道:“几年前我倒是与他打过交道,当时是在北市,只是现在还在不在就不太清楚了。” “北市?” 显然对于殓刀坟这个避世宗门而言,即便是了解也只知晓京城有东西两市,忽然冒出个北市,的确是诧异的很。 夜三更点头,“在京城光化门附近,有座专门用来暗中交易非法所得的黑市,都是买卖见不得光的玩意儿,旁边住的都是些当朝被贬出宫来的太监,去了找他们一打听就知道。” 已然心中焦急的姜怀恩哪还顾得了其他,转身便走,姜姝一把抓空,正要招呼,却又改了口,朝着夜三更,疑惑道:“小子不会又在耍什么小心思吧。” 夜三更大力摇头,“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尔后便是朝一旁未曾说话的贺青山与小茶摆了摆头,“丐帮管事人就在这里,白姨若是不信就问她,我怎么可能胡乱捏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地方。” “呵,也没人对这地方存疑。”姜姝轻笑一声,“你们都是一伙,自然是心往一处使,问她们这几个也都是帮衬着你小子说话,不如…” 兜帽下也教人看不清是何种表情,白无常略一停顿,声音再度传来。 “你跟着姨走一趟,姨怕是认不得路。” 身后夜遐迩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你呀,自作聪明想要支开他们,现在可好,自投罗网了不是。” 夜三更却是咧嘴笑道:“那是肯定,我本就想着领白姨和黑舅一同前往,你们初来乍到,我怎么也要照顾周全一些。” 夜遐迩愕然愣住,显然连她都没有料到自家弟弟竟是如此算计。 这是故意为之,给自己找了两个不要钱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