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明非、十七岁

    【大雪纷飞，路明非耳边环绕低吼声夹杂刺耳风声，凶狠凄厉，他低下头，自己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的胸口弹孔不停涌着鲜血，化成一滩红黑色的幕。

    周围都是面目狰狞的地狱犬，正不停朝着他呲牙咧嘴，那一声声低吼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有人在他身后轻语，犹如恶魔低语，

    “你怎么还是那么废物呢哥哥？自己搞不定的事，交给我就好啦！你放心地沉睡，你爱的人都会幸福。”

    “我可以救你的朋友，我可以救你的家人，我可以救你在乎的所有人。”

    “在善良懦弱小孩的世界里，最后所有人都会死，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路明非回头，十三四岁的男孩神色冷漠看着他，男孩穿着一身笔直黑西装，白色衬衣，领口系着红色领结，只是那颜色太过鲜艳，就好像被血侵染过一般。

    路明非有些茫然，他想知道这里是那里？自己抱着女人是谁？他开口却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话，“最后四分之一交易，你真的可以救所有人么？”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怎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来，什么四分之一交易？还有救谁？

    “当然可以，我是魔鬼，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魔鬼办不到的。”男孩斩钉截铁。

    “我要救所有人，包括老唐、小龙女、象龟君、樱……还有绘梨衣！”路明非死死盯着对面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坚定如钢铁一般不可动摇的语气，会从他这么一个蔫蔫的家伙口中说出。

    男孩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我说过了，我没办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

    就好像预料之中的结果，他只是无声地笑了说，路明非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笑的对话，他为什么要救人？自己又不是医生，小龙女，象龟君，樱又是谁？

    还有绘梨衣，他听也没听过，只是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深处某一块地方，忽然被深深的被刺痛了一下，透露出冰冷的悲伤。

    “可我做不到的事情，哥哥你可以做到啊。”男孩又一次说，“因为你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路明非诧异抬起头，男孩的笑容很温暖，瞳孔悄然变成了融金一般颜色，黄金瞳之中在漫天火光里晕出丝丝缕缕的红色，看起来是那么温柔。

    男孩面带微笑，“在漫长黑暗中跋涉，只有我们两個人相拥取暖，我不帮你，我帮谁呢？”

    男孩张开了双手往前走了几步，拥抱住路明非，温暖的感觉将他包围，仿佛沐浴冬日第一束阳光里。

    黑暗中传来温柔低语，“回去吧哥哥，回到你的十七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去救所有伱想要救的人。”

    路明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真奇怪，睡得那么平静。】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深夜，南方的小城万籁俱寂。

    路明非猛然从桌子上坐了起来，他睁开眼，呼吸急促，浑身冷汗，周围一片幽暗，面前是还没关掉的老式IBM笔记本，屏幕上散发羸弱的光，挂着熟悉星际登录界面，右下角的时间是2009年5月15日，凌晨一点半。

    旁边是自己的堂弟路鸣泽抱着被子睡着正香，呼吸之间带着响亮的鼾睡声，平时听起来有些吵的声音，现在却有些悦耳。

    因为这代表刚刚一切不过都是梦，现在他才是在真正现实世界。

    坐了好久，路明非起身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之后，想要沿着楼梯一路上到了楼顶，他娴熟的跳跃过通往天台的楼梯间的垃圾。

    来到了关闭的铁门前，顺着缝隙钻了出去，站在熟悉的天台之上，他用力深呼吸，大肆眺望着下方寂静的城市，头顶星光万里，下方灯火如画卷一般展开。

    在这里他是最自由的，无拘无束，是自己秘密基地，白天的时候风会带来各种气味，树叶和阳光……

    路明非，高中三年级，现在就读于当地最好的私立高中仕兰中学，即将满十八岁，寄宿于叔叔婶婶家里，有一个堂弟，目前的人生可以说是恍如一摊死水，灰暗且毫无波澜。

    而就在几天前，一封来信打破了他的生活，芝加哥远郊的私立贵族院对他发出了邀请，且前几日的面试会上，这座名为“卡塞尔”的学院，非常严格地将仕兰中学无数精英拒之门外，最后选择了“一无是处”的路明非。

    在当地最好的星级酒店丽晶酒店复试时，卡塞尔学院招生负责人，头发花白的古德里安教授表现出对路明非出前所未有的感兴趣，甚至提出要给路明非每年提供36000美金的奖学金……只为了他能入学卡塞尔学院。

    对此，叔叔婶婶都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以路明非这种不三不四的成绩，能去这种私立贵族学院，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可任凭古德里安教授好说歹说，路明非还是回答自己还想在考虑一下，为此他已经被叔叔婶婶埋怨了一天。

    “有什么可想的？你还想去哈佛啊你？”婶婶最后从鼻孔里不屑地哼出一口气来。

    路明非当然也有自己理由，不能说不出口的理由，卡塞尔的面试陈雯雯也参加了，但她没通过，而路明非还抱着和陈雯雯一起上大学的期待。

    陈雯雯就是他们班文学社社长，有着一头笔直漂亮黑色长发，喜欢穿着棉白色的裙子，一个人安静地在角落里读书的，身上总带着好闻干净暖香。

    那是路明非高中第一个暗恋的女孩，也是他人生第一个女性偶像，陈雯雯完美符合了他心里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形象。

    十七岁前，路明非人生最大理想就是能娶到陈雯雯。

    所以他才在卡塞尔学院邀请下，犹豫不决，而在卡塞尔学院复试会上，他认识一个叫诺诺的女孩，有着一头好看酒红色长发，这个以师姐自居的女孩，在昨天晚上怂恿着路明非大胆地去暗恋三年的陈雯雯表白……

    诺诺说爱什么人不容易的，得从万军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最后一条狗，穿越无数龙骑的炮火，在剩下最后一滴血的时候，挥出改变战局的一爪！

    那一刻，路明非感受到诺诺话里的杀气，眼前不自觉浮现那张漂亮冷漠的脸，他被说动了，所以决定孤注一掷去跟陈雯雯表白。

    就在文学社的最后一次聚会上，如果成功他会拒绝卡塞尔的邀请，为此不去美国读书也不算什么，而且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毕竟他已经衰了快十八年，总会运气好一次吧？想到这里，路明非内心蠢蠢欲动。

    他坐在天台边缘，两只脚隔着栅栏在外面晃动，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高架桥，两侧路灯像是一条光流，一直延伸消失在漆黑天际线，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那条高架桥一样，看不见尽头和方向，只是不停的往前方延伸，无论是否愿意。

    “真是熟悉的地方啊！”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路明非吓了一跳，他以为天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以往也只会只有他一个人，猛然回头，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路明非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穿着干练笔直的西装，配上黑色长风衣，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夜风吹起了他的衣摆，猎风作响，像是展开的黑色羽织，清澈的瞳孔似乎能倒映出夜幕下的城市。

    男人低头，目光和呆滞的路明非相迎，“找到你了，路明非。”

    “你是谁？”路明非打量着男人，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可那张脸看起是那么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无数次。

    “这一次，交换么？”男人冷漠的看着他。

    “交换？”路明非下意识摆手，“我没钱的。”

    “你还是拒绝么。”男人语气依旧淡然，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路明非旁边，也站在天台边缘，他低头俯瞰下方的群楼，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抱什么。

    路明非一惊，脱口而出，“你这样，很危险的。”

    随后，男人在路明非惊骇的目光中走出了几步，他整个身体离开了天台，仰面坠下，黑色风衣哗哗作响，那双墨黑色瞳孔缓缓被点燃，变成了融金一般颜色，愤怒的声音在风中回响夹杂着狂笑，“路明非你是魔鬼也是怪物，你答应的事情，最后却没做到，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