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之夜（上）

    萝拉.斯图亚特迷糊地睁开眼，望着深棕木质天花板的蓝色眼眸透出迷惘，一瞬间她为自己身处何方而惶恐不安。

    但她很快就回想起，‘——这里是我的家啊。’

    金发女孩用手抚过舒适柔软的棉被，她现在是睡在温暖的床上，而不再是蜷缩在冰冷、腐臭的街头角落里。即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对与自身生活的改变，她依然没有多少的实感。

    照着浴室里的镜子，萝拉用毛巾擦拭脸颊，镜子中映出女孩清爽的面容。她用双手拍打着脸颊，自言自语道：“好了，萝拉，新的一天开始了，不要在迷迷糊糊了。”

    女孩换上居家的服饰走出房间。

    拥有着悠久历史的木质走廊空荡荡的，行走在上面，只听到地板和脚发出的咯吱响声。二层楼常用的也只有两三间，其他要么是储物室，要么直接空着。

    两层的红砖房中只有两个人在居住，偏安于城市的一角，不是这家主人没有钱雇佣仆人，而是女主人本身的性格使然。

    在自己住进之前，整栋屋子更是空旷的没有一丝丝人烟的气息。

    握着橡木扶手，走下台阶的萝拉，看到已经渐渐觉得熟悉的一幕。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留下树梢斑驳的影子。

    那名女性就坐在窗台前，双手捧着一本书，上身套着灰色的棉衣，方格的羊绒巾覆盖在大腿上。她的眼帘低垂，黑框眼镜遮掩住美丽脸庞的大半，乌黑的秀发拢成一束，从左侧肩头垂下。

    右手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咖啡，已经不再散发出热气。

    “早上好，萝拉。”少女注意到了走下楼的女孩，从书上收回目光，抬起头问候道。

    对上那双带着温和平静的知性眼眸，萝拉连忙双手按着腹部，回应道：“早上好，芙罗莉斯小姐。”

    面对这位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女性，无论见过多少次，她都觉得有种虚幻的感觉，

    成熟和青涩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对方身上融合着。

    有种无法言明的感观，像是即将盛开的花骨，也像是即将凋零的花朵。

    姬儿将羊绒巾移开，说：“我帮你准备早餐吧。”

    她为萝拉准备的是丰盛的英式早餐，主食是香肠，培根和炒蛋，搭配土司和牛奶。

    萝拉有些局促地看着姬儿在厨房里忙碌着，可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那些步骤尽力记下来。

    虽然芙拉表示过“为你这样的孩子做饭，我也很开心”，可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准备饭菜，那就能稍微报答改变自己人生的这份恩情。

    只是当萝拉用叉子把姬儿做好的食物吃下一口后，这种想法就不由动摇了起来。

    因为食物的味道太美味了，明明只是最简单的料理，却好吃的不得了。而自己连最基本的煎鸡蛋都只能保证不烧焦的程度。

    ‘遥遥无期呢，但不能放弃。’萝拉在内心鼓励着自己。

    早餐后，萝拉准备出门，前往市场。

    姬儿不会限制萝拉的行动范围，她不担心女孩在诺丁汉这个城市中的安全问题。要对萝拉不利，先躲过每个月不定时的垃圾清理，真有这种难缠人物存在她也会感兴趣的亲自下场清理。

    少女没法做到整个世界清静，但至少在周边可以保证看不见令人厌烦的虫子。

    在市场上甄选食材，这是萝拉为数不多感觉自己有用的时候，一个月时间经常的到访也让她熟悉了不少的店家。

    花了不到半小时她就买好食材，准备径直回家，

    她虽然也和同龄的孩子玩过，但那些小男孩只要自己露出害怕胆怯的脸，就一个个装作成熟的保护自己。而那些女孩子也很无知，自己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她们就什么都相信自己。

    太无聊了。

    所以仅仅几次过后，萝拉就不想和同龄的孩子玩在一起了。

    她更期待回家坐到那位女性的身边，请她教自己读书写字。

    远远地，女孩就看见了，静静地坐在窗户后的黑发少女。

    她心中一颤，不由加快脚步，向着屋子走去。

    萝拉呼喊道：“我回来了。”

    姬儿的眼角弯弯地笑着，说：“欢迎回来。”

    “恩！”金发女孩重重地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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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养自己的女性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萝拉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时常有打扮光鲜的人士，穿越幽静的小巷前来拜访。

    无论进门前怎样性格与举止的人物，进入到这座平凡的屋子里后，都仿佛被施加了咒语，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收住手脚。

    而面对这类拜访，姬儿更多的时候只是听着，甚至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

    在挂断一通电话后，姬儿说：“萝拉酱，今天下午有客人要来，帮我准备一下红茶。”

    “好的。”萝拉开心地应下，她跑向厨房，这是少数能让她高兴的事，自己不是一个浪费粮食的人。

    姬儿自己仍然在小口啜着咖啡。当然里面已经加入大量的方糖。

    微微眯起眼睛，她在静静地观察着这位女孩，最初收养的时候或许只是突然的兴起。

    可在之后日常生活的观察中，她察觉到金色短发的女孩有很多优秀的品质，谨慎，认真，聪慧，坚强。

    如果是这样的孩子，或许……

    门铃声响起，萝拉跑到门口，打开门说：“欢迎光临。”

    今天来拜访的客人是一位白发的男性，他的长相很英俊，此前都没有见到过。

    男子似乎有些惊讶，在见到自己的一刹那。

    对方惊讶的原因，萝拉是知道的，似乎是芙罗莉斯大人已经独居很长一段时间了。

    领着男子来到会客室。

    姬儿抬头，笑着说：“有二年没见面了吧，亚雷斯塔。”

    “是啊，”他不知从哪里提出一袋东西，“这是礼物。”

    姬儿接过来就感觉到手臂一沉，

    “书吗？”

    亚雷斯塔很自然地坐在小圆桌的另一侧，“是的，在欧洲大陆上游历的期间看到了好的读物，我就顺手带上。”

    “谢谢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为数不多的爱好。”

    ‘竟然是芙罗莉斯小姐的朋友？很少见呢。’萝拉为男子添上一杯红茶，就抱着餐盘站在一侧。

    亚雷斯塔抿了一口红茶，疑惑地看着萝拉，问：“这位是？”

    蓦然间，姬儿的嘴角浮现出一股笑意，“她是我的私生女……”

    “噗。”

    下一秒，亚雷斯塔还没完全咽下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的表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萝拉也是如此，不敢置信地看着语出惊人的黑发少女。

    姬儿不禁畅快地失声笑着，“哈哈哈，开玩笑的。她是我收养的女孩，萝拉。不过你这样失态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啊。”

    亚雷斯塔在对方笑出声的一刻就知道这是玩笑，他尴尬地用手巾擦拭着唇角，“这种玩笑真的很难判断真伪。”

    姬儿垂下视线，平静地说：“我可没有再嫁的打算。”

    亚雷斯塔自然清楚，失去丈夫之后的漫长时间中，没有一丝关于少女感情的流言。

    “还是给我说说你的见闻吧，萝拉酱，这边不用麻烦你了。”

    “好的，芙罗莉斯小姐，有需要就用铃叫我。”萝拉缓步退出。

    亚雷斯塔说：“正如你所言，不稳的迹象已经有些苗头了，小威廉的身边出现了几个不明底细的人物。”

    “毕竟我们在中欧的力量一再收缩，成教一方不会是还抱着渔翁的打算吧。”

    “看来是的，等着我们和死海议会鹤蚌相争。”

    姬儿的脸上现出不屑的表情，“那群笨蛋，想当渔翁也是要有实力的，否则可是会被反噬。这样，把议会神罗分部向他们渗透的事情压下去，让他们吃点苦头吧。布尔什维克，议会创造出来的这样东西我也想见识见识。”

    阖上门的萝拉再也听不见里面讨论的声音，虽然她也不懂之前那些话的含义，只是她猜想那大概是很厉害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