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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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我的文艺时代在文讲所的日子第644章东风夜放花千树不知不觉又一年。 大年三十晚上,林为民站在窗口看向远处天空中的烟花,发出了感叹。 「又一个顶风作案的!」 陶慧敏抱着小豆包,也看着远处的天空,「豆包,快看,快看,那是烟花。」 小豆包把脸挤在玻璃上,脸上的rou团的挤扁了,伸出了舌头,流着哈喇子。 「这烟花好看也不至于淌哈喇子啊!」 林为民边调侃,边给女儿擦嘴。 没一会儿的功夫,烟花放完了,天空沉寂了下来,小豆包着急,但她的词汇量太少,只会瞎喊。 「啊啊啊,花花…………」 「别喊了放烟花的叔叔们被警察抓跑了。」 陶慧敏拍了他一下,「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正形?」 小豆包因为烟花没了哭的很伤心,去年这时候她还不懂看烟花呢,林为民安慰道:「没事,大闺女不哭,明天爸爸给带三环外面放烟花。」 燕京的禁放令是去年颁布的,范围基本将城区三环内都涵盖到了,但三环外随便放。 实际上,在八十年代燕京就一直有关于禁放烟花的讨论,而且也有禁放区域。 年节燃放烟花爆竹的习俗古已有之,改革开放之后,世道太平了,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那几年过年的烟花爆竹是越放越火爆,燕京城本来就人多楼密,为了听过年的这声「响」,事故发生率直线上升。 光是1986年春节,燕京因为燃放烟花爆竹就烧伤、崩伤446人,其中还有两人被摘除眼球。 1987年大年三十晚上12点至初一1点这一个小时当中,燕京市内平均每26秒就有一起火警警报,出动的消防车辆无法返回营地,只能从一个火场奔赴另一个火场。 还有不少市民在闹市、楼顶、阳台放炮,用「闪光雷」隔着马路互射,引起纠纷斗殴不绝。 一些人跟街坊邻居竞赛,比谁家放的爆竹响声大、持续时间长,谁家第二天早起门前炮皮多。 有人家里不富裕,也得勒紧裤带咬着牙买炮、放炮,攒上几寸厚的炮皮,不然就叫「跌份」。 进入九十年代,这种风气变本加厉,有不堪忍受的老百姓给报纸写信「求救」。 「今年放鞭炮是全方位、立体式的,从高层建筑到街道,从禁放区到繁华区,从大街到小巷,其场面不亚于海湾战争.... 窗外火光闪闪浓烟滚滚,动静犹如飞机投弹、地雷爆炸,楼与楼间光雷横飞,绿树绿地燃成炮灰,并盖崩起污水四溢……」 过年放炮的风越吹越歪,连很多市民也逐渐失去了耐心和容忍心,将这种放炮称之为「年祸」。 在1987年燕京市人代会上,116位代表提出议案,要求严管烟花爆竹。1988年春节,《燕京日报》就「城市该不该禁放展开大讨论,读者来信中60%主张禁止。 此后数年间,BJ禁放区域逐步扩大,至1993年初,全城禁放区已增至1364处,三环路以内烟花爆竹绝迹。 「别放了,太危险了。」陶慧敏劝道。 这些年,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粗制滥造的烟花爆竹,这也是事故频发的重要原因之一。 「没事,让壮壮放。」 那边正捧着哈密瓜狂炫的韩壮壮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老舅,你叫我?」 「没事,吃你的吧。」 韩壮壮点了点头,又啃了一口哈密瓜,「这XJ的瓜就是甜。」 能不甜吗? 一颗哈密瓜200多块钱! 韩壮 壮炫了一个,意犹未尽,还想再吃,却被殷歌丽拍掉了手,「瓜性寒凉,不能多吃。」 她训完了韩壮壮,又把小囡囡手里的瓜皮夺了下来,「你也少吃!」 父女俩相顾无言,在桌上挑挑拣拣,决定换个目标。 陶父陶母在和韩定邦看电视,秦姐今年没回家,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出爽朗的笑声。 到了九点多,林为民打了个哈欠,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去睡觉了。 时间渐晚,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空无一人。 除夕夜过去,一大早大家还是会被零星的鞭炮声吵醒,别管怎么禁,总有顶风作案的人。 拜了一上午的年,中午回到家中,林为民就研究起了放烟花的事。 他要放的不是一般的闪光雷、鞭炮,而是正儿八经的烟花,现在燕京的烟花爆竹都是专营的,大年初一没人做生意,不过这难不倒林为民,一个电话打到曲小伟那。 「行啊,没问题,你等着吧!」曲小伟痛快的应下了差事。 解决完了烟花的事,林为民又琢磨了起来。 好不容易放一回烟花,光给闺女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多叫上几个人。 以前过年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今年林老师给大家改改规矩,咱们看烟花! 这叫精神追求,主打的就是一个脱俗。 「喂,铁生啊!」 「郑国,嘛呢?」. 冬天天黑的早,才四点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西安门大街上,四辆轿车和一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分外扎眼。 车队一直向西行驶,过了复兴路,又过了SJS,快到后世的六环才停下来。 车队停下的地方是河边,这是永定河,燕京为数不多的河流之一。 「嘿,你找这地方还真不错。」 曲小伟下了车,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对林为民找的地段很是满意。 「行了,把东西卸下来吧!」 「得嘞,听您的。」 买烟花,曲小伟找的是发小金超,现在给老板打工,专营烟花爆竹。 大年初一生意找上门,一般人不愿意做,可林为民出手太豪奢,一买就是两万块钱的烟花。 烟花运到地方,帮着放完,还多给500块钱,这钱谁能不挣? 「哥,您就放心吧,我们这烟花都是专营的,国营厂出来的东西质量绝对保靠,跟外面那些小作坊里出来的东西可不一样!」 烟花都放到了河岸上,金超一边摆一边在跟林为民宣传自家产品的质量。 林为民乐呵呵的回了金超两句,又逗弄起了小豆包,「豆包,今天晚上咱们看烟花,让你看个够。」 曲小伟家的曲向南兴奋的跟个猴子一样,左右乱窜,还跑去搬烟花,被曲小伟一脚给踢了回来。 前几年每到过年,崩伤眼球的新闻不绝于耳,家里大人对这方面都很在意。 郑国家的闺女倒是很安静,她贴在母亲姚淑芝的腿边, 但眼神里的兴奋却怎么也藏不住。 一群大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等烟花摆完,天黑的也差不多了。 金超跟着来,除了运货,还有放烟花的任务。 烟花摆在河滩上,大家站在了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路边,他点着烟去放炮,动作娴熟敏捷,点了引线,头也不回的奔向下一个烟花。 几秒之后,第一颗烟花窜入天空,砰的一声如同繁星洒向银河。
紧接着,又有数枚烟花升空。 东风夜放花干树,更吹落, 星如雨。 「哇!」路边的孩子们望着天空中璀璨夺目的光彩,发出了一声声惊叹,兴奋的蹦了起来。 连一群大人也有些激动在平静的生活里,转瞬即逝的烟花不是主题,但却是最佳的调味剂。 「砰!」 「砰!」 「砰!」 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炸声,响彻方圆数里,天空中明灭闪耀的光华更是绚烂无比。 连住在附近的老百姓都关注到了河滩上的这场烟花盛宴,不少人家跑出门冒着冷风看起了烟花。 「漂亮!太漂亮了!」 曲小伟搂着刘海燕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说道。 夫妻俩刚沉浸了一会儿,刘海燕却感觉少了点什么,低头一看,原来是曲向南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河滩上。 大家光顾着抬头看烟花,谁也没注意到。 刘海燕推了曲小伟一把,「孩子!」 曲小伟一看,怒火冲天,大步流星的跑到河滩上追上了曲向南,大腿一垫,抄起巴掌就朝曲向南的屁股上呼去。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哇!mama呀!」 天空中的烟花璀璨,炮声不绝,与曲向南的哭声融为一体,化作一曲动人的交响乐,在永定河边奏响,让人沉醉其中。 路边的众人观赏着这天上地下的和谐美景,脸上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 十多分钟之后,烟花盛宴终于停了下来,曲向南仍旧在啜泣。 众人嘴里哈着气,赞叹着刚才的美景。 「哥,烟花还有一半没放呢,我寻思着你们是不是也过过手瘾?」 金超从河滩上跑过来,对林为民等人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众多男同胞跃跃欲试,连石铁生的眼睛都放着光。 「我去放!」曲小伟第一个响应。 郑国没说话,默默的点了一支烟。 林为民从程西米手里接过石铁生的轮椅,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当年两人是球场敢死队,今天就是放炮敢死队。 一群顽童冲向河滩,每人手上都点了一根烟,林为民不一样,他手上是石铁生。 大家动作一致,先靠近烟花,然后蹲下,小心翼翼的将烟头对准引线。 「铁生,你这手抓着扶手,点完烟赶紧扔了,我好推着你跑!」 这边林为民正跟石铁生交代着呢,郑国的烟头最先碰到引线,他立刻撒丫子就跑。 气的林为民大喊:「没点着你跑什么?」 此时郑国已经窜出十米路边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郑国尴尬的跑了回来,林为民无奈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一了捻子再跑。」 「—!」 「二!」 「三!」 三朵烟花引线引燃发出呲呲的声音,曲小伟和郑国率先跑了出去。 林为民推着石铁生,动作最慢,河滩上的路坑坑洼洼,轮椅颠簸不平,第一声烟花响起的时候两人还没跑出去十米。 霎时之间,烟花声炸满天空大地。 震耳欲聋的声音排山倒海的袭来,追在身后如同千军万马,林为民推着石铁生大喊道:「快跑!铁生,快跑啊!」 石铁生双手紧把着轮椅,哈哈大笑:「在跑!再快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