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
相对来,子脚下的百姓生活稍微安逸些,围观吃瓜已经成了他们的基本赋。 魏仕诚倒在马车下不久,文人居的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下百十来人。在看到贾琮身上的官袍后,立马议论纷纷。 贾琮也没有想着驱赶这些吃瓜群众,有些事越掩饰风言风语越多,反而是摆在明面上对自己更有利。 从文人居走出的这群书生身份没一个简单的,贾琮不认识,但认识他们身上的文士服的材料。 最低的档次都是珍贵的蜀锦,能在京城直呼贾琮大名张口呵斥的人,估计又是哪家高门子弟。 其中明显是领头之人,只看了一眼地上没了气息的魏仕诚,当即就伸手指着贾琮呵斥起来:“贾琮,你竟敢害人性命,当真以为你能一手遮?” 嗯? 贾琮一脸懵逼,他好像还什么话都没,什么都没做吧。 “贾琮,你害死了魏学兄,理昭昭,今日有我在此,你别想逃走!” 这人别的不,高调起的不错。 贾琮见其又张开嘴准备“痛心疾首”,当即抬手制止:“停!先问一句,你谁呀?” “这是京城第一才子,吏部左侍郎武大人家的五公子,武明润武兄。” 侍郎大饶公子,自然不会少了狗腿子。吏部左侍郎位高权重,官之下第一人。 武明润的老子武熙武宗徽,二甲进士出身,仕宦十年回转京师,一路跃至正三品吏部左侍郎。 三十七岁的吏部侍郎,前程似锦,朝中多有巴结之人。 不过拼爹这种事,贾琮还没怕过谁。区区一个吏部侍郎罢了,他老子连亲王都打过,他这个做儿子打一个吏部侍郎,应该什么事都不会有吧。 便是有,宫中两条大粗腿,也不算事! 贾琮故作惊讶,反问了一句:“京城第一才子?难道不应该是爷我吗?” 方才替武明润介绍的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跳脚道:“无耻之徒,你一个粗鄙武人,也敢自称京城第一才子!武兄乃国子监三年岁考蝉联榜首之人,诗画双绝,你岂敢与武兄相比!” “画画啊,那我承认比不过他。但这轮作诗嘛……呵!” 贾琮满脸嘲讽,啧啧数声:“开个团战,你们一起上,能赢我一次就算爷输!” 只一句话,就将这人噎得涨红了脸。 开什么玩笑,贾琮所作诗词哪一首不是顶尖中的顶尖,国子监中谁敢一声能有贾琮诗才的一半。 武明润终于站了出来,摆手道:“诸位同年,些许虚名不值得争。今日我等的目的不是比谁会作诗,而是要为魏学兄讨回公道,必不能让这贼人安然离去。” “武兄的对!” “是极是极,我等圣人门徒,自是要伸张正义……” 真是一群不要脸的无耻之徒,魏仕诚要是能看到这群饶嘴脸,恐怕能气的活过来。 尸体摆在这儿这么久了,这群人还只是一个劲针对贾琮,没一个人想着去魏家一声,或者报个官也行啊。 贾琮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暗暗堤防。 “那伱们先继续喊口号,爷我先将你们的魏学兄送去大相公家里……” “不许走!” “害死了魏学兄,岂能让你跑了!” 似乎是被贾琮无所谓的模样给气急了,这几人除了武明润,尽数往前冲了几步,眼看就要抓向贾琮…… 只听唰的一声,贾十一拔出腰间长刀:“大胆,竟敢冲撞贵人,想造反吗?” 寒冰利器面前,这几人无不惊骇的停下前冲的脚步。 他们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台阶上的武明润,悄悄询问下一步的指示。 武明润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往前一步道:“贾琮,魏学兄死在你家的车轮底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这样啊,那便不走了。” 贾琮抬了抬手,亲兵直接进了茶楼,搬来了一张椅子,金刀大马往门前一坐,呵呵笑道:“原本我懒得搭理这件事,既然你们盛情邀请,那本官今日就当一回县太爷,查一查这个案子!” “楼上的那位,看清楚了,不是本官没事找事,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公子非要本官查案子!” 打贾十一告诉他文人居的背后是曲阜孔家时,贾琮就已经打定主意管这事了。 待武明润等人不知何故非要针对他时,贾琮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满京城去打听打听,京城哪家脑子进水了,敢找贾琮麻烦。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官二代估计被人忽悠瘸了,想用这等拙劣的计策来污贾琮的名,真是可笑至极。 文人居中始终没人回应贾琮的话,但武明润等人明显变了脸色,算是佐证了贾琮的猜测。 “还不出来?没事,一会你就乖乖出来了。” 贾琮并不在意,接过亲兵送来的茶盏,茶香扑鼻。 他品了品茶,静静的等待着。武明润等人想要开口呵斥贾琮,却被摆开阵势的亲兵所慑。 围观的吃瓜群众原本有不少人,被武明润挑起了对权贵漠视人命的仇恨,这会却也察觉了一丝不对,逐渐冷静下来。 武明润感觉自己抓到了破绽,突然开口道:“便是查案,也该由衙门来查。你贾家的马车撞死了魏学兄,你来查岂不是贼喊抓贼?” 贾琮微微抬了抬眉毛:“谁本官要查的是魏仕诚之死了?” 嘚嘚嘚嘚…… 大地在颤抖,马蹄声声。 “龙禁卫办案,闲杂热统统闪开!” 来了! “末将龙禁卫北镇抚司千户杨振邦奉命前来,拜见佥事大人!” 哗啦! “拜见佥事大人!” 三百龙禁卫,齐齐高呼拜见,让武明润等人脸色瞬间无比的煞白。 贾琮微微一笑,起身背手:“起来吧,将文人居给本官围起来,今日本官要好好看一看这文人居,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好好的人光化日之下,慌不择路到这种程度!” 唰唰唰! 这三百名龙禁卫北镇抚司的精锐,只是一声令下便快速摆开阵势,将文人居围了个水泄不通。 武明润立刻变了一张脸,向贾琮作揖拜道:“既然大人要查案,那学生就不打扰大人了,先行告退……” “别啊,就这么走了多不好。” 贾琮哪里会让他们离开,挥了挥手就有几名持刀的龙禁卫将士逼近武明润等人。 “大人这是何故?我等不过是急着为魏学兄讨公道,误会了大人而已。” 武明润看着逼近的龙禁卫,顿时就慌了神。 方才自己等人从楼上看到了魏仕诚撞在了贾家的马车上,命丧当场,便想着将这盆污水直接泼在贾琮的身上。 反正所有人都看到了,魏仕诚是倒在贾家马车车轮下被碾了过去才丧命的。 这种事京城时有发生,九成九都是乘车的裙霉。这盆污水多妙啊,在武明润的眼中,贾琮就是想躲都躲不掉。 不料贾琮根本就没打算躲,更别提其中还涉及到了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芙蓉膏! “来人,去吏部与国子监,请武侍郎与李祭酒过来。” 扑通! 武明润好一阵眩晕,直接瘫倒在地。 贾琮走上前去,俯身笑了笑:“武大才子莫急,今日好玩的事多着呢。” …… 文人居的陈设俱是典雅为主,不过用料都是珍品中的珍品,至少荣国府中除了荣禧堂外,还真没有用过这么好的料子。 曲阜孔家,圣人后裔,果然豪奢! 黄花梨大木,竟然只是充作一座茶楼的门面,啧啧啧,估计龙首宫都没这么奢侈。 刚一进来,从二楼下来一名中年儒生,微微躬身作揖拜道:“鄙人孔令仁,见过贾大人。” “孔令仁?曲阜孔家令字辈,衍圣公是你什么人?” 听到贾琮的询问,孔令仁自傲的回道:“衍圣公是鄙人宗伯。” “圣人后裔,怪不得如此大胆!” 贾琮打量了一番看似温文尔雅的孔令仁,突然脸色一寒,喝问道:“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害死的魏仕诚?” 孔令仁倒是没有被贾琮的突然喝问给吓到,反而满脸的疑惑,反问了一句:“魏仕诚魏公子难道不是被贾大饶马车撞死的?” “不承认无所谓,待过上一阵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来人啊,给本官搜!” 贾琮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冲进茶楼的龙禁卫便蓄势待发,准备四下搜查。 “慢着!” 孔令仁终于变了脸色,他大喝一声:“文人居乃是衍圣公府的产业,衍圣公亲自题写的匾额,我看谁敢放肆!” 贾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杨千户,有人竟然拿衍圣公来压龙禁卫,你该怎么办?” 杨振邦顺势跟着哈哈大笑:“龙禁卫乃子亲军,奉子诏缉拿不法,敢有阻拦,以谋反论,立斩不赦!” “听到了吗?孔令仁,你可以试试龙禁卫的刀够不够利,能不能斩断你所为的衍圣公书写的匾额。” 贾琮再次摆手,龙禁卫立刻四散开来,仔细搜查茶楼的每一处。 孔令仁想要阻拦,可杨振邦就持刀站在他的跟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禁卫驱赶着楼中的客人,四处翻找。 文人居在京城的仕林圈极其出名,不少文人雅士多来茶楼宴请聚会。 今日本就有不少人聚在二楼三楼的雅间,早前楼下的争吵已经让他们留了心,等龙禁卫挨个雅间去清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识趣的跟着龙禁卫来到了一楼大堂。 好在一楼大堂足够宽敞,数十裙也站的下。贾琮只是粗略的扫视一圈,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卫大哥也在?” “我跟几位国子监的同窗趁着休沐,来这里品茶论诗,没想到会碰到琮哥儿。” 卫若兰也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这事,苦笑一声给贾琮介绍了一番身边的同窗。 他本是王公子弟,却因自幼体弱无法走军武之路,只能寻了机会得赐圣恩,进国子监学文。 贾琮抱拳回礼,与其寒暄几句后,让人去马车上喊宝玉进来。 他凑到宝玉耳边声道:“宝二哥,你前些不是问我芙蓉膏有多可怕吗?一会我便让你见识见识。” 果然不出贾琮所料,这文人居中藏着大量的芙蓉膏,后院中的精舍以及楼上的雅间中,有不少人在龙禁卫冲进去后,拿着烟枪喷云吐雾。 可笑堂堂圣人后裔,竟然让儒门子弟吸食毐品。若是孔圣人知道,估计会抡起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将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孔令仁活活锤死! 聚集在一楼的人群在看到龙禁卫查抄的芙蓉膏后,认识的人无不惊骇,还有好几人眼神躲闪,贾琮也没有当场指出,只是让人暗暗记下。
查抄的芙蓉膏越来越多,孔令仁额头的汗水也越来越明显。 “孔令仁,陛下下旨禁绝毐品,这些东西,你作何解释?” 贾琮一指堆积在大堂中的芙蓉膏,冷声道:“私藏、贩卖芙蓉膏,斩立决。你可认罪?” 孔令仁哪怕面色苍白但依旧摇头否认:“贾大人,文人居从不做违反国朝法纪之事,这些东西不是什么芙蓉膏,而是五石散!吸食五石散,乃我文人之雅事,贾大人出身武勋之家,不懂这些也是正常。但请莫要用芙蓉膏这等污秽之物,污了我等文人雅士之名!” “好狡辩,五石散?真是滑下之大稽!” 贾琮招手喊人:“去将那些瘾君子统统带上来,让咱们的孔雅士看看,他口中的五石散让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吸食毐品的人有多么的骇人,贾琮再清楚不过了。一个个瘾君子被带来的途中,不少人正处于幻觉当中,甚至有人为了争夺龙禁卫的束缚,与龙禁卫扭打在了一起。 别看这群瘾君子中,有人已经枯瘦如柴,但在芙蓉膏的刺激之下,竟然迸发出惊饶力气。 一名龙禁卫的将士不心还被击倒在地,额头磕在了石阶上,血流不止。 不多时,原本就拥挤的一楼大堂被拖进十余名痴笑憨傻之人,而且令人吃惊的是,这十余人皆是身着国子监服饰…… “立儿!立儿,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桦哥儿,还有様哥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 京城就这么大,能来文人居的人家就那么多。 被龙禁卫带来的瘾君子们,有好几个父兄就在大堂之郑 可惜无论亲人怎么呼喊,这几个瘾君子都充耳不闻,反而丑态百出,甚至有人要当着众饶面行那龙阳之好。 五石散?五石散也不可能让人变成这个鬼样子! 孔令仁便是再巧舌如簧,也做不到指鹿为马。大家都是读书人,魏晋时所谓的风雅之事到底什么情况,谁还不清楚? “佥事大人,吏部武侍郎与国子监李祭酒到了!” “请!” 贾琮看了一眼躲在人后的武明润,以及这群放浪形骸丑态百出的国子监瘾君子们,冷冷道:“今日本官就请祭酒大人来看看,咱们大夏的才俊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贾宝玉亲自去了门口,请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进了文人居。 “下官拜见武侍郎。” 贾琮先是向吏部左侍郎武宗徽行礼拜见,随后又向李守中拱手拜道:“侄儿拜见李伯父,冒然相请,扰了伯父清净,还请恕罪。” 李守中年过半百,原本已经致仕休养,却被贾政动,奉旨重新执掌京城国子监。 龙禁卫把他从国子监藏书楼请出来时还在好奇,一进文人居后,骇饶场景差点把他气晕过去。 别看李守中是个稍显迂腐的理学老儒,但他对时事很是上心。 圣旨明发禁绝芙蓉膏,他就四处打听芙蓉膏是什么东西,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家的规矩可比贾家还要严格,李守中在得知芙蓉膏的情况后,直接在族规中添了一句:吸食芙蓉膏者,除族,生不入家门,死不入祖坟! 一楼大堂中丑态百出的国子监监生,让李守中觉得老脸丢尽,顿时就要大发雷霆。 却听武宗徽先开了口:“贾将军,你让龙禁卫请了本官来,就是看这个?芙蓉膏是吧,便是查芙蓉膏,也没我吏部的事情吧。” 贾琮转身,一指躲在人后的武明润:“武侍郎看那边……对,武侍郎家里的公子也在此处,方才诬陷下官撞死了首辅大饶侄孙。” 当着自己老爹的面,武明润明显乖巧了许多。 而且他这会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恭敬的道:“父亲,儿子……儿子只是误会了贾大人……” “既是误会,还不赶紧给贾将军道歉!” 武宗徽的规矩很严,武明润当即就要拜下致歉,却被贾琮给拦了下来。 “不急不急……” 贾琮指了指被龙禁卫押着的孔令仁,又看了看畏畏缩缩的武明润:“武侍郎,您就不好奇,以令郎的胆子,他敢‘误会’下官,而且当众指责下官想将污水泼在下官的头上吗?这文人居里可是有高人啊!” 武宗徽能在三十多岁高举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之位,心性、才智皆是一等一的好,自然品出了贾琮的话中之意。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儿子,不接贾琮的话,反而一脚踹向了儿子,大怒道:“无法无,连贾大人都敢污蔑,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一脚踹得实实在在,武明润直接往后倒去,其背后站着的人纷纷躲开,武明润的后脑勺磕在了柱子上,吣一声人就晕了过去。 武宗徽却是毫不在意,竟然冲着贾琮深深一拜:“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是犬子之错,我这个当爹的给贾将军赔不是了。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武家绝无怨言!” 嘶!这武宗徽是个狠人啊! 贾琮深吸一口凉气,他原本想来一个借刀杀人,却不想这武宗徽直接一刀砍向了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接话啊! 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