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心不踏实

    事情紧急，周建平不能再有丝毫耽搁，第二天上午，他决定去街道办事处拜访老梁。

    转念一想，自己跟老梁至今才见过两次面，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去办公室跟他谈如此重要的事情，老梁倒是不会将他拒之门外，估计也不会谈出什么好的结果。

    周建平最终决定还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去老梁家里拜访，他还想像上次一样带着小梁，考虑再三，他觉得小梁毕竟不是当事人，有小梁在场，双方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出口。

    当天下午，周建平安排财务科的工作人员，去商场购买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高档次的烟酒，还有一盒客户送给他的上等西洋参，天黑以后，估摸着到了一般家庭都吃过了晚饭的时候，周建平提着这些礼物，他要再次登门拜访当地街道的梁主任。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对于老梁的家，周建平算是轻车熟路，到了老梁居住的202室门外，周建平敲门之后，开门的仍是老梁，“周，周厂长----，你？”看见站在门外的周建平，老梁略微吃惊。

    “对，梁主任，我来看看你，可以让我进屋吗？”周建平笑脸相对。

    “哦，当然可以，周厂长，你请进。”老梁侧身，将周建平迎进屋里。

    进屋后，周建平顺手将礼物放在旁边的桌上，老梁看见后，故意啧怪道：“周厂长，来我家串门，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平时你我都忙，不好去单位拜访，只能等你下班后来家里打扰，还请梁主任莫怪。”

    “周厂长客气了，欢迎光临寒舍！你请坐。”

    周建平坐下后，老梁沏了杯茶放到跟前，“周厂长真有本事，不但让以前那个健生食品厂焕发出勃勃生机，还把旁边的水泥制品厂租了过去，现在产量扩大几倍了吧？”

    “谈不上什么本事，只是我做事比较专注，老产品的产量只扩大了一倍，但我们增加了三种花色和一个新产品，规模应该是以前的三到四倍了。”

    “哎哟，真是没想到你的企业发展得这么快。周厂长，现在产量扩大了这么多，职工也增加了不少吧？”老梁一方面出于好奇，另一方面也确实出于对健生食品厂的关心，因为这个企业当初毕竟是街道名下的资产。

    “禀告主任，我们现在的员工人数已经达到二百多人了。”面对不同的环境，周建平早已学会变换自己的说话方式。

    “增加了二百来人，没有听说你招工的消息呀！你一下子从哪儿招来这么多员工？”老梁吃惊地看着周建平。

    “城里上哪儿招工呀？这些人都是我回老家从村子里招来的。”

    “是吗？你怎么想到了这个办法？这些从村里招来的农民，工厂的活他们会干吗？”也许平时跟周建平缺少交流，老梁对什么事都感兴趣。

    “梁主任，我本人就是农村进城的临时工，现在我厂里需要工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去村里招人。至于会不会干厂里的工作，这玩意没有谁天生就会，任何人来厂里都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

    “对，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城里的青年人也不少呀，我看很多没能升学的年轻人都在家里待业呢。”

    “梁主任，我也知道城里有不少待业青年，但他们向往的都是各级政府机关和国营大企业，像我们这种民营小企业，他们都不愿正眼相看。”

    “小青年们眼光高，一心想着往上看，却不知道现实有多残酷，他们还不清楚，大企业都有多年不招工了，机关事业单位也不需要他们那种人呀！”

    “这不就是现实中的矛盾吗？一方面有些企业需要人，另一方面，有些人在家待业没活干。”

    “周厂长，扩产后企业也有规模了，现在产销都很正常，你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主任说的对，现在多少有点空闲了，但做企业很难有放松的时候，这个问题解决了，另外的问题就在你身后等着，特别处于发展阶段的企业，总有忙不完的事。”

    “周厂长，我的看法是，这要因人而异，你是个勤奋而又头脑聪明的人，这就是你能做好企业的原因。如果其他企业的老板也像你一样勤奋，甚至不一定跟你一样聪明，我认为他们的企业也不至于倒闭。”说到这个话题，老梁就有许多感慨，因为他们街道名下的好几家小企业，都是因为企业领头人的无能而关门倒闭了。

    “这是一个人的性格决定的。我这个人做事，一旦决定做，就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绝不三心二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我就不做。”

    “嗯，我很赞同你这句话，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做事方式。有些人把企业还没做好，就整天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他都不把心思放在企业的经营管理上，企业要能做好才是怪事。周厂长，咱们俩聊了这么半天，今天你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尽管老梁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毕竟不笨，周建平这样的大忙人，如果没有事，绝不可能带上礼物上家里找他闲聊这么长时间。

    “梁主任，今天我来打搅，主要目的是看望你，当然我也确实有件事需要向你咨询。”找人谈事情，周建平一开始总有点羞于开口，他总盼望对方引出话题，这也是性格使然。

    “你想咨询什么事？”

    “我们现在租赁的这个水泥制品厂，他有价值的东西实际上就是一块地皮，地上物都是租赁过来以后，我们自己修建的。我想咨询梁主任，对这块土地，你们街道有什么长远打算？”周建平道。

    “长远打算？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你能说的清楚些吗？”

    “我的意思，你们街道除了把这个地方出租，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现在租给你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老梁还没明白周建平的意思。

    “那我直说吧，你们是否愿意把这块地皮卖给健生食品厂？”

    难怪老梁半天都没明白周建平的意思，当他听了周建平这句话，张着嘴感到非常惊讶，在他的观念里，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这个东西怎么能随便买卖？“卖地？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

    “可是，我现在拥有的健生食品厂，不就是连土地和地上物一起卖给我的吗？否则光凭地上物，怎么能值那么多钱？”周建平道。

    过了好一阵，老梁才说话，“是呀，当初找第三方评估，就包括土地和地上物，但是，要出售这块场地，却只是单纯的土地交易啊！”在老梁心目中，单纯买卖土地可不是一件简单事，他甚至怀疑政策是否允许这么做。

    看出了老梁一脸的疑惑，周建平告诉他，“这本来就是一块工业用地，又不是买卖农村现有的良田，只是把你们名下的这块土地变更到我的名下，用途不变，还是建厂房搞生产，这跟当初健生食品厂的交易没有什么区别呀！”

    老梁点点头，他认可周建平的解释，“现在租赁不是很好吗？为啥你又想起来要买过去？”

    周建平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梁主任，现在租给我是很好，但我不踏实呀！说句你不一定爱听的话，谁不知道铁打的机关流水的官，可能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在现在的岗位还能待多久，要是哪天你调往别处高就，新来个主任，在两年后的下一次续签协议时找我的麻烦，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想的很长远，这才是真正做企业的样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不过，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没想过，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老梁道。

    “也是因为产量扩大品种增加后，现在跟外面的业务往来大幅增多，有时候每天接待两三批客户，却连一个像样的接待室都没有，另外，产量和品种增加后，我们的管理人员也要随之增加，现在这几间办公室根本不够用，所以，我想扩大办公场所。但原来的健生食品厂已经没有多少地方，租赁这边倒是还有不少空地，但把办公室建在租赁的地盘上，我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其实，所谓的办公区建在租赁场地上不踏实，完全是周建平的借口，三个大车间都建在租赁的厂区，还有那么多生产设备也在那里，在租赁厂区怎么就不能建办公设施呢？

    说起这件事，还要源于周建平跟马兴伟的一次交谈。记得还在扩产建设阶段，因为厂里的用电负荷将要大幅增加，原先水泥制品厂由于企业倒闭，多年不曾用电，电业局早就把供电线路掐掉了，周建平在华兴市没有几个有办事能力的熟人，新厂区要想恢复供电并增加供电负荷，周建平只能找马兴伟帮忙托关系。

    期间，马兴伟问新车间建在什么地方，当他知道租赁的是一处倒闭企业的厂区时，马兴伟告诉周建平，这样的地皮应该想法买下来。

    事后，因为事情太多，脑子里凌乱，周建平并没把马兴伟的话放在心上。昨晚为了庆贺徐继明高升，在酒桌上马兴伟再次建议买下现在租赁的厂区，这对周建平产生了触动，尽管他还没有买下这二十多亩工业用地的资金，也不知道这片土地的所有者是否愿意往外出售，但周建平历来重视马兴伟的建议，这件事已经在马兴伟的嘴里说过两次，这位说话办事相当靠谱的老同学，绝不会信口开河。

    周建平知道，马兴伟本来就喜欢思考，又见多识广，很关注形势发展，再加上老父亲是老资格的副厅级干部，他的很多见解确有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