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里是职场

    周一语办公室内。

    “你说肖听芷抄袭了你的计划书？”周一语看着章喜悦：“这是很严重的指责，你能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吗？”

    “能，我愿意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并承担相应后果。”章喜悦气愤得满面通红，组织了很大一段语言才把事情说清楚，身体因为激动而哆嗦。

    周一语也干脆：“证据，我需要证据提交总部劳动纪律部门。”按照公司规定，员工如果违反纪律和公司规定，劳动纪律部门会下违纪通知单。三次之后，直接解聘，没有情面可讲。但今天的事如果是真，一次就能让肖听芷走人。

    “这是我的计划书。”章喜悦把自己的方案文本递过去：“周总，我以前只是个程序员，没有写商业计划书的经验。因此，在写的时候我请示过肖听芷，她全程参与，毕竟她现在暂代我们部门主管一职。对于她的指导，我很感激，可万万没想到人家是早有预谋。周总你看，这两本计划书雷同度如此之高，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周一语接过方案看起来，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只两分钟就翻完：“刚才你说这个方案肖听芷全程参与，但肖听芷也可以说她的计划书你也全程参与了，我也没办法分辨真伪，你们有通话记录吗？”

    章喜悦呆住了：“记录……”她和肖听芷推敲方案的时候大多是面对面，即便在电话上，肖听芷也选择视频通话，没留下任何文字和语音。而自己又有删记录，清理内存的习惯。那天自己说要用邮件把计划书发她邮箱，人家直接让打印到纸上，原来是早有准备。

    周一语等下和大总吃饭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不愿再耽搁下去。他严肃地看着章喜悦，道：“抛开事情真伪不谈，就拿你和肖听芷的两本计划书来说吧，我更倾向于肖的方案。女性产后贫血治疗和保养，就其机理就是人体血液中铁元素缺乏。你所说的红枣补血颗粒使用的是几味中药材，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中成药，对其功效，我个人是保留看法的。红枣红塘补血就是个伪命题，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安慰剂使用。而肖听芷的铁剂直接补充人体所需的铁元素，提高血液载氧量。路径可靠科学，原理清晰，数据翔实，更能说服人。我是学理工科的，更相信数据。这是其一……”

    “其二，你方案上的那家药厂规模小，影响力低，而肖听芷所联络的是国内知名制药企业。换你是我，你认为我应该选县级企业的还是行业龙头的产品？”

    章喜悦气极了：“我如果是伱，就不会是非不辨善恶不分。”

    周一语：“章喜悦，想知道我对你的看法吗？”

    章喜悦：“我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也不关心。”

    周一语道：“你是个很纯粹的人，身上有不错的品质，但不是個好员工。而我不同，我不让人喜欢，和你一样，不需要别人有什么看法，也不关心。我是企业领导人，我会为公司负责。就我个人而言，做事只看结果。肖听芷的方案很好，具备很强的cao作性，结果应该很好。但很遗憾，你这本计划书没能让我看到这一点。”

    “刚才选择看你的计划书，那是把你放在和肖听芷同台较量的竞技场上，我乐意给每个员工机会，乐意挖掘团队每个人潜力。但不客气地说，你的方案和我理念不合。最后，我还是选择肖听芷。”

    “肖听芷这段时间工作干得不错，具备一个部门领导者所应该具备的素养。而你，章喜悦，你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距离我的需求还远。”周一语：“这里是职场。”

    章喜悦的心脏又开始紊乱地跳动，巨大的屈辱占据她的胸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你什么三观？周一语，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

    周一语对章喜悦本就有成见，他不想再说下去。

    办公室大门拉开，外面立着好多同事，显然已经偷听到里面的谈话。肖听芷满面春风：“周总，汽车已经准备好了，快。”又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摆：“周总，衬衣，衬衣。”

    当章喜悦失魂落魄的走出来时，肖听芷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小悦，你抄我方案也是一种学习和进步，我能理解。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都别放在心上，以后还是好姐妹。”

    章喜悦暴怒，将计划书当头朝她砸去，尖叫：“你偷我的方案，好好好，拿去，都拿去，恶心，太恶心了！”

    文件夹打到肖听芷的太阳xue上，硬塑料封皮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肖听芷保持微笑。

    营运客维部大开间空无一人，只章喜悦趴在电脑桌上流泪。来金色时代认识肖听芷后，小悦学姐惊讶于她的美丽和优雅，言行举止都以她为榜样。两人成为最好的朋友，她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上厕所，无话不谈。

    章喜悦把自己和前男友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她，包括那些羞羞的细节。而肖听芷每次去相亲，都会征求小章同学的意见，若章同学觉得不错，才继续交往。如果章喜悦说这男的不行，肖听芷立即就会发信息过去说：“你是个好人，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女人之间的友谊那还真是巴心巴肝，彻底敞开如不设防的城池。

    章喜悦以前是程序员，工作单纯，薪水也高。金色时代却不同，收入极低，资源匮乏。

    正因为没有什么资源，同事之间难免进行存量竞争。

    章喜悦这次就是在存量搏弈中被最好的姐妹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那么的疼。

    原来这就是职场。

    章喜悦，欢迎来到真正的职场！

    小悦学姐泪流满面，痛苦不堪，饿得要命，她急需一个好朋友陪她吃饭喝酒开解。但等掏出手机翻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哭了半天，她翻开黑名单，把卢波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重新加了好友，打电话过去：“卢波，喝酒不。”

    “不喝。”卢波：“你把游戏帐号密码给我就行，吃饭多麻烦，浪费钱。”

    章喜悦：“我请就是，你来，提供情绪价值，哄得我高兴了，什么都好说。白家世豪广场三楼火锅，六点半。卢波我提醒你，敢不来，我把游戏里的皮肤什么的通通送人。”

    “去去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卢波知道章喜悦说得出做得出，吓得要命。为了那款耗资巨大的游戏，别说吃火锅，吞刀片都行。

    小章同学在卫生间洗了脸，想补妆，觉得卢波实在不配看自己的美好青春风采，就红肿着眼皮拎包下楼。

    二楼办公室里，肖听芷看着章喜悦在街边等出租车的身影，用手摸了摸太阳xue上的血痕，牙齿咬得咯吱响。

    对于自己的容貌，她很在意。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又是文科生，这么多年职场，并没有得到任何成长。她心慌，她担忧。和她同龄的女生在这个年纪，大多已经回老家结婚生子，而她依旧选择在成都坚持。

    她喜欢大都市，她想留下来。

    肖听芷第一学历不过硬，专业大路货，业务能力稀松，容颜和处世手腕是她的核心竞争力。今天被章喜悦伤了脸，让她愤怒。

    收回目光，肖听芷拨通一个电话，换上亲热的笑容：“杨阿姨，我是肖听芷啊，你还记得我吗？好好好，喜悦一切都好，工作出色，和同事领导相处也好。我是领导，不不不，阿姨你说笑了，我就是暂代部门主管一职，等上面派人来依旧回去做普通职员。”

    “阿姨，说这些话就生分了，我和喜悦什么关系，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阿姨，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妈？难怪我看到你感觉那么亲热。”

    “对了，刚才我听喜悦说她要去和卢波吃晚饭。对对对，做为她的亲姐，我也觉得卢波和小悦不合适。女人的婚姻真的太重要了，如果嫁错了，人生不就完了吗？阿姨，你别生气，要冷静。不不不，我不能说，阿姨，我真的不能说，我不想失去喜悦这个好meimei……”

    “好吧，他们在白家世豪广场吃火锅，阿姨，你千万不要跟喜悦说是我告诉你的。哎，喜悦什么话都肯跟我说，我这样出卖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我辜负了小悦对我的信任。”

    说着话，肖听芷竟然啜泣出声。

    杨小红接到肖听芷电话的时候，正在厨房做晚饭，而章建设则正蹲地上拿着刷子把皮鞋刷得可以照见人影。

    最近的章建设身体和精神状况都非常好，每天吃过晚饭必须出去散步两到三小时。他一反前段时间的委靡不振，头发梳得整齐，衣服一天一换，甚至两换，走起路来沉稳有力自信，依稀有当年章老板风采。

    杨小红看丈夫恢复得很好，也高兴。

    电话说完，两口子同时抽了口冷气。接着章建设暴怒：“什么，章喜悦和卢波吃火锅？他们果然藕断丝连，杨小红你这个懒婆娘，我让你跟着幺女你不去，现在出事了吧？”

    “老章……能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你觉得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干什么？他们在吃火锅在喝酒，吃完喝完呢，是不是该去酒店了？去酒店之后，又能干什么呢，咱们都是成年人，还想象不到吗？偏偏章喜悦又是个意志薄弱的，肯定不会拒绝。姓卢的没出息没前途没女人，只能缠着我们幺女，到时候必须不采取保护措施，不但生米要煮成熟饭，还得产生爱情的结晶。喜悦一旦怀上，隐瞒几个月，等肚子大了，娃娃也打不下来，只能生了。他姓卢的就可以父凭子贵，仗子行凶。吃我家喜悦一辈子，还欺负她一辈子。”

    章建设越想越觉得可怕，低血糖上来，眼前天旋地转。

    杨小红：“老章你瞎说什么呀？”

    章建设：“不是我瞎说，你懂什么叫男人？走，我们马上赶过去。”

    杨小红其实心里也着急，想起那天丈夫说女儿现在是大经理了更是不可不防，不禁佩服老章的先见之明，又暗自失悔。

    夫妻俩饭也顾不上吃饭，乘了公交车匆匆赶去世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