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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交代,繁华的背后

    来房陵任职的新知县,居然是余家大姑的儿子钟维,他是今年的恩科进士,新鲜出炉的进士,立即被放到了房陵。

    不管朝廷中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钟维来了房陵,对于赵蛮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相反,这也是钳住余家人的一个把柄,免得她们想起来,在外乱说话。

    钟维的到来,并没有在上庸县掀起什么风浪来,他也十分低调,除了拜访王朗、刘亭洲这些同僚上司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赵蛮现在是庶人,他自然也不用来拜访,余淼淼并没有见过这个在兰娘曾经跟她提及过的,“身体不好的表哥”。

    这次恩科之后朝中各处空缺已经基本补足了,房陵书院内就有不少学子进入官场。

    先前朝中党争白热化,先太子之死,新太子之立、赵蛮谋反,诚王被贬......房陵书院中这几年并没有多少子弟入朝为官,也是为了避免刚入官场就受到这些祸事的牵连。

    三年两期的科考,房陵书院都蛰伏着,所以今年入场的学子就格外的多。

    现在分配到各处为官,官职虽小,却也是可以用得到的力量。

    赵蛮已经对唐括戒备和警惕,他底下的人不能深入女真去调查,仅在辽境内的探查,就已经让赵蛮有足够的警惕和防备,在他看来辽人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而唐括的胃口很显然也并非只是辽国这一方土地。

    从恩科之后,赵蛮与李鹏举又见了许多回,他必须要用李家的力量让这些散落各处的学子也警觉起来,或许他们的力量并不大,不能有什么作为,但是联合起来,却也是不小了。

    大宋上自皇帝、官员,下到平头百姓,都没有居安思危的准备,以为和辽、夏和谈,就是和平了,处处繁花似锦,一片繁华。

    今年官家寿辰,并非整寿,不像去岁那么大cao大办,但是也是劳民伤财,到处修建道观,还去了泰山一趟,意气风发。

    若仅仅只靠赵蛮显然不行,他必须让底下的人都也加强防备。

    房陵书院这次出头的学子之中,就有刘衍,他是进士出身,成绩不错,又有刘亭洲的关系在,且因为毕家的举荐,进了工部,任了一个芝麻小官,倒也是对了他的爱好,如了他的意。

    刘衍上任之前,迎娶了李鹏举的meimei李九娘李晗为妻,两家的亲事谈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也算是水到渠成。

    每次科考,李家书院都有人进朝堂,实力不容小觑,有不少人盯着李家门生,加以收揽,今年李家虽然无人做官,但也是大出风头。

    现在李似锦在外游历,听说路过岳麓书院,在那讲授了几天的课程,临走的示好造成万人空巷,夹道欢送,为目睹李四爷的风采是一方面,另外也未尝不是李家正处于鲜花着锦之时。

    李家嫡女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高门大户来求娶的不少,比刘衍门第高的数不胜数,不过房陵李氏,也看得到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过之则不及,他们并不需要联姻来锦上添花,李家女不需要为家族做出什么贡献,恣意的活,又有兄长撑腰,是所有女人都羡慕的那类人。

    刘亭洲为房陵的父母官,这么多年来,朝廷上纷争从未停止,他的虽然官职没有再进一步,但也从未受到牵连,不高不低,滑不留手,过得自在。

    刘衍和李晗二人年纪相仿,品貌相当,外人瞧来也是良配了。

    李鹏举亲自来给赵蛮下了帖子,余淼淼除了她自己成亲那天,她还没有见过旁人成亲,尤其这种大户之家,听说极为繁琐有趣,她倒是想去看看热闹,只是肚大吹气般的大了起来,天气也热了起来,她随便动一动就是一身汗,赵蛮也不许她去,免得被人冲撞了。

    赵蛮自己也没有去,他也清楚他杀气日盛,要是去了,只怕热闹的场面都会冷场了,只有邱大夫带了贺礼上门。

    赵蛮近来跟唐括暗中较劲,烧了别人的花田,也折损了几个心腹,处置了几个被福寿膏控制听命于人的蛀虫,沿着福寿膏的销路查下去,也给唐括添了一些堵,却也挡不住这盛世之下的阴暗逐渐扩大。

    旁人只道结束了战乱,世道越来越好,今年又是难得的风调雨顺,田地增多了,又不愁没有活计做,日子越来越好,连房陵都越过越好了,更何况别处呢。

    只是毕阔快要被赵蛮逼死了,每天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武器的研制之上。

    赵蛮手中的精兵也快要被逼死了,训练的强度越来越甚,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弓弩武器,被送进来,他们不用担心饿肚子,当然也永远不用担心没有训练的兵器,房陵有那么多的山,够他们爬的,那么多的水够他们淌的。

    精铁,矿石,硝石能够用到的东西都涌进房陵,赵蛮周身气势勃发,像是随时就要出鞘的剑。

    可见唐括给了赵蛮多大的刺激,这也让余淼淼很忧心。

    她只在历史书上见过完颜阿骨打,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但是却知道些许历史,她知道女真人一旦出来,就是灾难性的毁灭。灭了辽,女真人不出一年就灭了北宋。

    其中还有长达半年的汴京之围,金兵大肆烧杀掳惊,jianyin妇女,无恶不作,最后掳走了太上皇和皇帝,并后宫宗亲百姓等万余人,带回北方,受尽屈辱。

    历史上那么多的后宫皇妃和公主、宗亲们,最惨的却莫过于北宋的末代皇帝的后宫了,妃子、帝姬、皇妃、贵妇们全部成为金人的军妓,被凌辱致死。

    若现在的皇帝和太子就是被掳走的两个皇帝,是现在的宫廷,余淼淼自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只是,赵蛮这个傻男人,肯定是不能忍受的,若是真的发生那样的惨况,除非是他不在了。

    余淼淼不敢再想下去,这个可能性让她无法安定下来。

    她只能让自己去想,完颜阿骨打都死了,她也希望她知道的这些历史是假的,或许赵蛮可以扭转局面。

    那唐括呢他会按照历史这样走吗

    唐括比完颜阿骨打还要狠,还要厉害,他带领下的女真,现在已经让辽国摇摇欲坠。

    她又见过萧今朝一次,这个男人深切的无助,她都看在眼中。

    唐括能够做出鸦片控制别人,弄出炸弹这样的东西出来,也不用指望他是个仁慈的。

    余淼淼心疼赵蛮,揣着这样的担忧,她不仅不会阻止他,还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余淼淼孕期满了三个月,身体情况稳定之后,赵蛮就经常不在家,有时候还得在外面过夜,每次回来,就是小别胜新婚,余淼淼还是被他放狠狠的欺负了几次。

    养了几个月,越来越白嫩的手指插入他的半湿的发丝里,抱着他的头,四肢像是藤蔓一样纠缠着他,两人都护着那隆起的腹部,给里面的小宝贝喘息的空间。

    余淼淼满身是汗,自上方,还从赵蛮脸上、身上不断的有汗水落在她的身上,交织在一起,不算舒服,却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两人气息像是两股线交缠,理不清楚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余淼淼的肚皮上突然支起一个极小极细微的凸起来,赵蛮倏地停下动作,惊讶的收回扶住她腰肢的手,放在那凸起之处,感受从里面传来的响动。

    “这是他的脚还是手”他严肃的说了一句极为煞风景的话。

    余淼淼忍不住笑道,胡诌了一句:“兴许是头呢,看不得他爹做的事,捂住了头,听不见也看不见。”才这么小一点,也不知道耳朵和眼睛都长出来了没有。

    随着她的笑,身下一阵收缩,顿时又是胀又是酥麻,迎上男人认真的面庞,偏偏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她不敢再笑了,伸手将他额头上的汗珠拂去。

    赵蛮认真的点点头,“有道理。”

    说话间,已经勾了一边的薄被,仔细的搭在余淼淼的肚子上。

    “这样就看不见了。”

    好像隔了一层肚皮,肚子里的孩子真能看见一样。

    余淼淼哭笑不得。

    他又凑在她耳边,声音极低的道:“小点声。”

    余淼淼面上发红,气恼的在他胳膊上抓了一道痕迹,反而惹的他胸腔震动,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赵蛮很快又走了,“我过几天就回来。”放了一年的金矿决定开始秘密动工。

    养兵花钱,练兵也耗钱,处处都要用钱,这金矿让蓝老爷子去瞧过了,毒素已经清了。

    赵蛮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嘱咐余淼淼。

    不管他什么时候看她,她都是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每天既忙碌又充实,他对她很放心,心里又觉得有些愧疚,有种不知名又缠绵的情愫在心中酝酿发酵,让他说不出话来。

    余淼淼却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让他别太累,让他注意安全,让他别担心家里,还有,最重要的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让人告诉他。

    她自己单独炼制了一只蛊,悄悄的塞在为他准备的包袱里。她笑眯眯的想,这样他想忘也忘不了她了。

    七月,天气越发炎热,今年开春以来,老天爷很和气,天气一直都不错,该下雨的时候下雨,该晴天的时候晴天。

    田里的水稻长得饱满,到了月末就能收割了。

    余淼淼有一块水稻杂交试验田,杂交水稻虽然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才得以广泛的运用,但是余淼淼是直接享受了别人的研究成果的,这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至少在原理上来说,并不难。

    选择两个优良性状又能互补的水稻品种,按照一定的行比相间种植,花期相遇,母本接受父本的花粉而受精结实,生产杂交种子。

    杂交种子融合了两个稻种的优点,在整个生产过程中,需要技术性极强,两种粮种在抽穗期,时间上、空间上还需要安排得当,cao作严格把控,还得人工授粉,十分精细,不过却不需要借助什么精密的仪器,纯人工就能做到。

    余淼淼对这块田地伺候的很精心,但是精力毕竟有限,指导几个跟着她学习的少女帮忙,也算是现场教学了。

    也不求能够做到像后世她上学的那会分小组比赛的成功率那么高,但是这几日看着试验田也是喜上眉梢,这些都用来当做种子,明年的产量就能提高一些了,明年再改善一批,逐渐提高粮种的质量。

    这就是她目前最大的事情。

    这一天,从柳树屯到房陵城的道路终于修通了。

    从水力纺线作坊也连了一条路,跟这条主道连接起来,以后再有运货的车队不需要再挤村中的小路了,从这里就能够直接运货到房陵城,然后走官道,运货出去。

    蓝老爷子陪着余淼淼坐了马车走一走这条道,晃晃悠悠的马车到了房陵城门口,正好看见刘衍带着李晗去汴京上任,送行的人很多,热闹之中又带着淡淡的伤感,李鹏举也赫然在列,正跟刘衍说着话。

    余淼淼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子,远远的看着那个清俊,喜欢木器的少年,这房陵在变化,这里的人也都在变化。

    自从血月之后,赵蛮的嫌疑洗脱了,刘衍在水力纱车上也没少cao心,往柳树屯跑的很勤,刘衍没有什么架子,懂礼貌,喜欢摆弄一些机关小玩意,性子平和,余淼淼也跟他有过几次交流,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要去道别吗”外公凑过来,也往外看。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样的地步,余淼淼本来打算摇摇头,不过想起刘衍要去的是汴京,余淼淼就想起半年多的汴京之围,她心中就有些不安,看刘衍的目光总觉得他是要去就义一般。

    只道:“有些话想要跟李大郎君说。”

    蓝老爷子多看了李鹏举几眼,突然叹道:“小四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跟他这大侄子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他。”

    提及李似锦,余淼淼笑着看向蓝老爷子:“外公,你是喜欢李四爷的傻劲,现在他恢复了,说不定早就不记得你了,这么久连个消息也没有传来。”

    恢复正常的李似锦,只是李四爷,不再是那个傻呵呵的阿鲤,余淼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有些怅然,这日子虽然过的充实忙碌,但是总觉得有些冷清了。

    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里的过客,她抚着肚子笑了笑,希望这个孩子能够留下来。

    蓝老爷子也笑了笑,并未说话。

    此时,被人念叨的李似锦,手中把玩着一个鼎炉,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一个软虫,目光沉敛如水,刚才他碰见了一个比他还要自大狂妄的男人。

    这男人有些让他陌生又觉得熟悉的句子,之前余淼淼当他是孩子,在他面前没有防备,他曾经听到过,那是余淼淼哼的小调,他以前从未听到过,出来之后也是第一次听闻,想不到隔了这么远,这个男人竟然也会,这是巧合么

    李似锦拿了一根玉簪,往鼎炉里面拨弄了一番,见那软虫蜷缩成一团,被他拨着滚来滚去,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来,十分的不怀好意,对着这雪茸念出一个名字:“唐括。”

    ......

    车窗外,李晗已经上了车,透过车帘跟车下的人道别,余淼淼一瞥见到那个娇俏又傲然的女子,依旧是一身绯衣,只是气势收敛起来,她这才想起,当初鲜衣少女已经嫁做人妇了。

    李晗也正好看过来,很快又淡淡的挪开了视线,冲着窗外招手,马车离去。

    余淼淼对着那缓缓启动的马车笑了笑,当初她和李晗因为李似锦有些不对付,现在这不对付应该也都消散了,今年的斗酒会,少了这才华横溢的李九娘,不知道还有没有意思呢,她应该是不会再去了,以后大约是见不到李九娘了吧。

    大宋官员任命有个特点,极少会让官员回原籍任职,能在原籍的也就是县丞、文书这种基本上没有正式编制的小官,刘衍以后应该很难会调回房陵。

    此时余淼淼自然是想不到,在几年后,她在汴京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李晗,她唯一能够相信的竟然也只有李晗,兵荒马乱里,当初的那点小恩怨又能算的了什么呢,她们还能如老熟人一样说上几句话。

    余淼淼的车夫去找李鹏举说话,此时,李鹏举正在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往余淼淼的车子这边看了一眼,余淼淼冲他点点头,那年轻男人也看过来,冲她轻轻颔首,随后两人离去了。

    男人一张圆脸,也不算胖,就是比李鹏举多了一圈rou,长相看着有些讨喜,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不过余淼淼并不认识他。

    车夫很快过来了,“李大郎君说去对面的茶楼等夫人。”

    外公陪着余淼淼一起下车,进到茶楼,除了李鹏举,那男人竟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