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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条件,最了解对手

    “别出来。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赵蛮沉声道。

    余淼淼窝在车里并未出去,心中暗自警觉,蓝老爷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此时月已渐明,光线并不暗,除了马儿不时打着响鼻,就只偶尔听得到几声鸟儿夜啼和飞起的簌簌声响。

    清风悠悠,带了些凉意,静谧的氛围被这血腥气给坏了。

    这山道上前后都没有人烟,横在前面的路中间的一团黑影就分外打眼,血腥气就是从这黑影这儿传出来的。

    马车一停,就从车后窜出几个人影来,四散开去去探查,不一会就有人抗了个人过来。

    此人被像沙袋一样丢在马车前面,一时吃痛呻吟了一声。

    被阳光晒得干结的地面,在月光之下像是被铺了一层白霜,这人身下的地面,很快多了一小滩的鲜血,格外眨眼,血腥味越发的浓郁了。

    “还没有死。”

    余淼淼听出这汇报的声音,是尚不知道名字的暗卫,以前偶然听他跟赵蛮说过话。

    “李奕”赵蛮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声音渐冷,“把他弄醒。”

    暗卫二话不说,伸手在地上那人身上一按,顿时听见一声抽气声,男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桃花眼眸里只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就幽亮起来,月光下面色白的几乎透明了,唇角也有血迹渗出,看到赵蛮,他竟然还扬起笑来。

    声音虚弱低哑,却是真的放松了:“赵蛮,本王和你还是真是有缘分,本王两次来房陵,都是刚来就碰见你了。看到是你,本王就放心了,谁都想我死,这回你却不会要我的命。”语气很是笃定。

    余淼淼早听到了外面的对话,车帘子没有放下来,她也往外看去,秦州宋吐开战,有西夏虎视眈眈作为吐蕃后援,大军已经在甘州集结了,按说李奕应该准备去打仗了吧

    听说这种送死的事情,西夏王都是派给李奕去做的,他也是个可怜倒霉又命硬的。

    赵蛮坐在马车前面的木板上,依旧维持赶车的姿势,赶车的鞭子都还捏在手上,没有反驳李奕的话,他冷声道:“给我一个不折磨你的理由。”

    李奕闻言笑了几声,先前若是只有八分确定,现在他已经是完全相信了,赵蛮这么说,他暂时安全了,死不了,但赵蛮却也不会让他好受,赵蛮厌恶他,但是依旧会救他。

    他之所以这么惨,还真的是赵蛮做的手脚。

    没有任何证据,这纯粹只是直觉。

    因为这直觉,在被夏王、吐蕃赞普唃厮啰、还有辽为安兴公主讨回公道的几拨人马的连番追杀之下,李奕从秦州逃到房陵来了,寻求他视为对手的赵蛮的保护。

    当然他打心眼里十分厌恶“保护”这个词,他是来跟赵蛮谈条件的。

    李奕全然没有猜中后的愉悦,心往下坠,又被他用力收住了。

    见赵蛮这居高临下的模样,他坐着,自己如丧家之犬倒在地上,李奕心中不忿,面上却已经平静下来。

    李奕生平最恨被人瞧不起,被人趾高气扬的凝视,这些都是他幼时的心理阴影。

    他母族低微,虽是皇子却生来卑贱,小时候总是被兄弟姊妹以身份为攻击点进行辱骂。

    待渐渐大了,他十分的聪明,不管是文还是武,都超出年岁相近的兄弟一大截,在李奕看来,大夏皇室里,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自己的兄弟。

    卑微的出身没有叫他产生自卑,却养成十分自负的性子,自尊心亦是极强。

    就如此时,他明明是处于劣势,偏偏要挤出满面笑容来。

    他并未回答赵蛮的话,而是道:“赵蛮,本王该谢谢你。李乾死在迎娶辽国安兴公主的路上,吐蕃和我大夏反目,在河湟一刀劈了李坤,本王的对头一下就死了两个,这问鼎之路轻松了许多,都是多亏了你。”

    李乾死在从辽回西夏的路上,嫁祸给他,大夏皇室谁不知道他看李乾不顺眼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成功说服了吐蕃论逋宰相李立樽,才有了夏、吐联盟,一同敌宋。

    哪知道正在紧要的时候,被李立樽控制、偏居廓州的傀儡赞普吐蕃对王的称呼是赞普唃厮啰,突然奋起,竟然从李立樽困住的井底爬了出来,还联络上心腹,对李立樽背后一击,吐蕃发生内讧。

    唃厮啰先后灭了两个论逋,快刀斩乱麻,将吐蕃控制在手中,却隐忍不言,再给予西夏致命一击。

    联合被西夏击溃多年、退守河湟的回鹘散部一起,坑杀了毫不知情,还打算援吐抗宋的西夏大军两万余。

    而且将领兵的西夏五皇子李坤也一并击杀。

    吐、夏、回鹘都是位于西北之地,西北就那么大,土地、牧场、水源,这些年来,纷争也从未停止过。

    昔年西夏将回鹘赶出甘、凉,回鹘政权瓦解,散部避居河湟,与夏已经结成死仇,不过因为西夏之强只能忍气吞声,此时唃厮啰一号召,便毫不犹豫的投靠,冲西夏扬起屠刀。

    唃厮啰附宋抗夏,秦州之战顷刻间已经平息了,只是消息还未传来,算算时日,这两天也该传来了。

    都知道吐蕃是他李奕游说成功的,本来他主动请旨领兵出征,被李坤抢了主将之位,现在李坤死了,他是副将,是再也难逃干系了。

    以李奕昔日之为人处世,又屈居李坤之下,大军开征之日起,就多番受李坤为难数落,二人虽是兄弟,实则势同水火。

    李奕就是喊冤,都没人会相信,何况主将李坤死在他面前,他可以救,确实也没有救。

    现在夏人恐怕只当是他联合吐蕃坑杀兄弟,坑杀族人,恨不得将他生生咬死。

    李乾、李坤先后死了,李奕冤枉,四面受敌,他本就十分聪明,自然察觉到有人故意针对自己,或许不是针对,他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粒棋子,又有暗中被人引着往房陵方向逃命,他就有了猜想。

    他的到来就是让赵蛮提前知道了秦州的消息,他的狼狈就是赵蛮的胜利果实。

    此时,李奕看向赵蛮不动声色的脸,四目相对,赵蛮目光里有若隐若现的怜悯,他们二人相斗多年,若说最了解他的,他以为赵蛮是不二人选,明知道他是要激怒自己,李奕还是生生忍受下来。

    他暗道不要让赵蛮这jian人得意,喉头涌出一股腥甜,又强压了下去。

    几番压制,他还是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虚弱的道:“给我一个休养的地方。我要是战力不够,你想要的目的也达不到。”

    说到这里,李奕眼眸里闪过一道杀气凛凛的幽光,只需要片刻,他又已经满是斗志了。

    说着,目光往余淼淼的方向瞥一眼,“你想要的东西我双手奉上,余家和秦震都想要的东西。这个条件可满意”

    赵蛮目光一沉,余淼淼面上一凝,心里想着,余家想要的东西除了沉冤昭雪的证据和传宗接代的男儿,余家没什么想要的。

    李奕又提到了秦震难道是余家要的证据

    李奕深受重伤,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减缓血流的速度,不然他还没有说服赵蛮,就流血过多死了。

    赵蛮也没有再为难他,李奕调整了一下,也没有犹豫,直接道:“上次云州一战萧挞被你一箭射死了,我从他身上拿到的,十六年前他也参与了岐沟关之战,有指证宋槐的证据。”

    说着偏头看向赵蛮,眯了眯眼睛,笑道:“这种陈年老把柄,也叫他这么些年赚了不少好处。”

    赵蛮了解他,他何尝又不了解赵蛮呢。

    看赵蛮阴晴不定的神色,李奕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却没有再说话了,只眼底有着裸的讽刺。

    这讽刺像是刀锋一样,刺在赵蛮心里,因为宋槐这个jian人,死了余氏一门,折了他的舅舅,这么多年断断续续与辽之战,也十分辛苦,死伤数十万,这人却是他舅舅的亲信,做的无知无觉。

    就算是拿了证据,将宋槐满门抄斩、凌迟处死,也不能挽回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一口闷气在心中压得赵蛮顿时身体一晃,双拳篡紧。

    余淼淼看着他的背影,虽然还不知道两人打什么机锋,但也猜到赵蛮恐怕是不好受,尤其是跟秦震有关的事情。

    她手里篡着车帘子的一角,却也没有上前去,只默默的看着,看着他陡然沉默下来。

    蓝老爷子靠着车壁,他就更不明白赵、李二人的对话了,有一点他早就明白了,此时心中无声一叹,女生外向,这个外孙女是真的嫁为人妇了,怎么偏偏是嫁了赵蛮这个人。不管发生什么,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赵蛮一起。

    余淼淼和蓝老爷子的心思无人知晓。

    不过,李奕倒是找到了一些心理平衡,他现在是个失败者,赵蛮也是,这么一想,他就好受一些了。

    他李奕只需要顾着自己,到现在他的命虽然奄奄一息,却还在,而赵蛮还需要为死了的人不值、不忿。谁比谁更失败呢还真的不好说啊

    他躺在地上,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月如银盘,耳畔微风刮过,轻轻柔柔,让他的意识都有些飘起来。

    活着如此之好,这江山这景致也是如此之好,他不会就这么死了,每一次被踩入谷底,他都能够爬上来,他盯着那圆月,目光里明明灭灭的闪烁着。

    就像他自己说的,西夏皇室里没有几个能与他相抗衡的人,他踩着血腥屈辱走到这里,剩下的路程,让他用鲜血来扫平,等他将剩余的那些歪瓜裂枣统统都灭了,他就是唯一。

    “主子,没有活口,人都死了。”

    “尸体都处理了,别横在树林里。”

    清冷的声音传来,李奕回过神来了,这些人口中死人,正是他的心腹侍卫,都死了

    都死了也好,他心底最后一点仁慈也都散去了,那些追杀他的人,已经不是他的问题了。

    李奕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证据我只有,还有一半等我离开会告诉你。”

    赵蛮没有说话,李奕继续道:“阿木身上有一个包袱”

    刚说完,就有个人影迅速的往树林里面去了,不多时带了五个小包袱过来,在里面搜寻的一番,果真发现了几个信封。

    赵蛮迎着月光看了看,也勉强看出来,这些是十六年前宋槐写给辽将萧挞的,他将这些信又放进了包袱里。

    才吩咐道:“别让他死了。”

    李奕很快被送走了,四周又安静下来,幽静的山路上,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

    赵蛮僵直着身体坐在前面,不时抽一下马鞭。

    蓝老爷子想着心事,闭目养神,余淼淼从车里出来,赵蛮后背上贴了一个人,腰上多了一只胳膊,余淼淼另一只手上的夹板还没有卸下来,正吊着呢。

    赵蛮这才回过神来,垂下头握住那只手,无声的摩挲着。

    突然后背上一阵细微的疼痛,就听余淼淼抱怨道:“咬都咬不下去,你放松点。”

    “想咬人还嫌rou太紧了。”赵蛮虽然是如此说,还是放松了一些,手指在余淼淼手心上的凸起上按了按。

    余淼淼在他后背蹭了蹭,这才又咬了一口,稍稍用力,等松开他后背上就多了一个皱巴巴的牙印,还沾了她的口水痕迹。

    她换了个地方将脸贴上去,感受这底下灼热的肌肤相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她偏着头看着这中秋节的月亮,古人喜欢看着这朗朗圆月,对月思人,她倒是想起往年中秋,颜氏几人都要焚香拜月,祈求月亮神保佑余家沉冤昭雪。

    听闻在汴京,都有这样的习俗,满城人家,不论贫富老小,都要穿上成人的衣服拜月祈愿。

    今天余家人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祈愿

    从得悉真相,余淼淼也没有再往余家走动,这阵子忙的不可开交,此时恍然想起余家,也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兰娘等人还留在房陵,并未起程回京。按说若是刘亭洲派人护着,就算有难民,她们也不用担心路上不安全。

    现在余家要的证据拿到了,她们的愿望应该也快实现了,就不知道赵蛮会如何处理这些证据。他既然答应过,肯定不会食言。

    果不其然,等到了家,赵蛮就将这信全部交给了人,“拿去交给杨灏。”

    先前蓝老爷子还在马车上提到了杨灏不见了,不过被李奕打断了。

    一个单纯的杨灏不见了,没有人帮忙,杨澈要找他哪会这么费劲。

    现在听赵蛮的语气,肯定是知道杨灏的下落,杨灏还曾失魂落魄来找过赵蛮,说不定叫他给藏起来了。

    余淼淼问道:“七郎,杨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