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51章 小鹿,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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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钟鸣义任命文件一块下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王家栋。王家栋被任命为亢州市委副书记,暂时兼任亢州市委组织部部长。 在接下来的市委分工中,书记、市长权限不变,只有狄贵和和王家栋重新进行了分工。副书记狄贵和负责分管政法、信访和社会稳定、对外开放、统一战线、双拥和涉军工作。负责市委机关工作;副书记王家栋负责分管组织、优化经济环境、宣传、精神文明建设、群团、三农和计划生育工作,负责与市人大、市政协的协调工作。 在这次市级班子调整中,仍然留出一个悬念,那就是组织部长的职务,暂时由王家栋兼任,那么未来的组织部长是从亢州内部产生还是锦安市委下派干部来这就又成了人们猜测的话题。 原来江帆预测的卢辉没能上位,目前看仍然有可能。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江帆和彭长宜又坐在了一起,江帆轻轻的叹了口气。彭长宜说道:“您怎么了” 江帆看着彭长宜说道:“对上级这样安排我没有任何意见,我是说那小洋楼的事,估计要留给这任领导解决了,我担心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彭长宜说:“当初您不是也主张到此为止吗” “唉,我当时也是有私心的,选举结束后我跟樊书记说过这事,他没捡话茬,估计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得到消息自己要走了。” 彭长宜说:“谁解决对于您来说也不是坏事,您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也不能那样说,真弄出事来,谁的脸上都无光,而且工作肯定会受影响。我还可惜的是,错过了一次学习的机会。”江帆说道。 “我认为,这个学习机会您已经见证了。” “怎么讲” “学习不解决。” “话是这么说啊,哎”江帆叹了一口气。 彭长宜听出江帆这声叹息中,也有许多的无奈。 直到现在,那排小洋楼也还没有人居住,也可能没有人敢去住了,也可能这小楼也在和当政者比耐力。 但是,张良夫人有些耐不住了,她迟迟未见这小楼的人遭到处理,选举过后她就来找过崔慈,询问调查结果。崔慈答复这类问题当然是行家里手。他说目前还在调查中,前段忙着选举,选举过后刚刚着手调查。张良夫人说铁证如山,你们还调查啥崔慈说涉及到了好多人,必须搞清楚,并说有消息后会告诉她的,崔慈极其热心、耐心、细心的把她答复走了。 晚上回家,沈芳问他:“听说你们单位要盖家属楼” 彭长宜有些纳闷,前两天刚刚研究的,她怎么就知道了就说道:“你听谁说” “你不跟我说,有人跟我说。”沈芳很得意。 “到底听谁说的”彭长宜追问。 “梁晓慧。” 彭长宜心说,研究建家属院的那天,就说这项工作尚属保密阶段,先不要声张,因为北城的地皮越来越紧张,城区周边大部分土地都被中省地直单位征用了,他们准备建家属院的两个地方,已经属于边角料,很小的两块地皮。 北城区已经有两处家属院,这两处都是建于原城关镇没有分家之前,成立北城区办事处以后,他们还没有家属院,机关目前有一小部分人没有房,党委成员里有一大部分没有房,任小亮和彭长宜就没有住房。所以,任小亮建家属院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党委成员的全部拥护。 在拿到会上讨论之前,任小亮先和彭长宜商量,彭长宜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小洋楼估计任小亮住不上了,如果他有房住不会这么着急cao持建家属房的事。 之所以要保密,就是防止社会上的一些关系来搭便车,但是任小亮居然把这事跟妻子说了,保密还是他强调的呢 彭长宜跟沈芳说:“这件事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我跟你说也没有用。” 沈芳说:“那你也应该跟我说,让我提前高兴高兴。” 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们始终都没有自己的房,听说有希望建家属房,沈芳当然高兴。彭长宜见她喜上眉梢的样子,就说道:“你千万不能往出说,跟家里人也别说,咱不跟别人比。” 沈芳连连点头,第一次没有对彭长宜的话提出质疑。她紧挨着彭长宜的身边坐下,说道:“你能再给我透漏一些信息吗我保证不说。” 彭长宜见她那个样儿,就不由的笑了,说道:“一切都在规划中,准备在西关南部和北关东部部各建一个家属院。” “为什么不建在一起” “因为这两块地方,是规划剩下的边角地带,而且面积都特别小,现在地皮金贵,单位家属院只能选一些没有争议的地方盖,大块的地皮都在市里掌握着。西关那块地皮准备盖楼房,北关那块地皮更小,只能盖四座平房,你愿意住楼房还是平房” 沈芳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要平房,独门独院的好。” 彭长宜说道:“住平房的话赶上我值班你不害怕” “嗯,有点害怕。那我也喜欢平房,谁都碍不着,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再说了,真要遇上地震,楼房倒了以后,那地上没有你一寸土地,想重建家园都没法建,平房就没有这个问题。”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真精道。好,听你的,要平房。”其实彭长宜早就决定要平房了,而且几个党委委员要的都是平房。 沈芳高兴的说道:“太好了,那样咱们娜娜就会有自己的房间,咱们也会有独立的厨房,独立的浴室,独立的卫生间,你也会有自己的书房,也会像部长的书房那么气派。” 彭长宜笑了,心说女人还是比较好养活的,跟梁晓慧比,沈芳的要低很多。他说道:“除去你说的这些房间,我们到时还会有一个独立的锅炉房。” 沈芳眨巴了半天眼睛,说道:“什么、什么锅炉房” “对,是锅炉房,烧暖气的锅炉房。”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烧暖气”沈芳失望极了。 彭长宜说道:“因为那个地方盖四个小院正好合适,就没有锅炉房的位置了,只能自己烧暖气。” “哦,是这样。”沈芳明显的泄气不少。 “你还要平房吗”彭长宜问。 沈芳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想要平房,接地气。” “现在土暖气也很方便,不会费太大的事。” “是不是还要有东西配房” “对,规划的是五间北房,东西各三间配房,东南角开门。” “哇,一共十一间房子,太好了,将来娜娜结婚都可以跟咱们住一起了” “呵呵,你想什么哪,还有二十年哪,到那时指不定社会变成啥样了”彭长宜见她的样子就跟孩子得到糖果那样兴奋,心里也很高兴。 沈芳高兴极了,因为即将告别无房的历史,她特地炒了四个小菜,一家三口算是提前庆贺一番。 彭长宜觉得沈芳不胡搅蛮缠的时候还是比较可爱的,家里也有了难得的温馨和轻松。 其实,男人无论在外面怎样调皮,他最留恋的还是这种安稳的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不管这种生活多么平淡无奇,多么波澜不惊,只要他到家能够卸下面具,放松疲惫的身心,一句体贴的问候,甚至一杯白开水,就能让他心满意足。 人们往往习惯于把女人视为弱者,视为需要保护的对象,其实男人有的时候比女人更脆弱。 一个聪明的女人,既不会让她的男人追名逐利,也不会阻碍男人前进的脚步,只会在他消沉的时候给予鼓励,在激进的时候给予提醒,在脆弱的时候给予关怀,让他感到这些东西只有你能给予她,非你之外的女人无法给予,这个时候你就等于把他抓牢了,而没有必要天天检查他的呼机偷听他的电话,他基本不会找各种借口赖在办公室或游荡在大街上不想回家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女人要有能力付出你的理解、你的温柔,才有能力享受真正的幸福。男人就跟孩子一样,有的时候也要对他进行必要的赏识教育,他需要听到自己女人的好话,需要被仰慕,被热爱,让他明白你的需要,他保准就会像烟花一样燃烧自己,然后享受你这个特殊观众的喝彩 男人外表强悍,强悍到可以瞬间搬来一座山,但是,他的耐力却远不及一个女人,这就是为什么游玩回来,女人照样可以干很多家务,而男人却累的不行。这个时候千万别埋怨他懒,没办法,上帝造人的时候就赋予了他这个特质。与其埋怨,还不如给他一个笑靥,等他缓过劲,就会心甘情愿去为你扛山,哪怕折断腰。男人愿意为了他的女人去谋取一切幸福,然后回到家中享受女人对他的崇拜和热爱。 可是女人毕竟不是男人的全部,男人需要事业,男人从骨子里就有对事业的需求、依赖。事业是每一个男人的灵魂,这是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就赋予男人的第一责任。所以,一个心中无事业的男人充其量是一个活僵尸。男人们强壮有力,有创造精神,有拼搏精神,有雄心、有野心,如今,他们仍然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但是,面对残酷的竞争,面对无情的社会压力,大部分男人内心世界是脆弱的。这个貌似强大的群体,也是需要帮助的,在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着许多的需求这些需求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也不会轻易在家人面前表露出来,如果你真心想和眼前这个男人过一辈子,那么就要细心的观察他,研究他,然后尽可能多的给他的需要,那样的话,尽管他也会在外面逢场作戏甚至会风花雪月,但最终他还是会回家的,因为这里,记录着一个男人赤手空拳的奋斗史和成长的足迹,在这个足迹中,始终有一个女人从起点开始就陪着他走过来的,他中途可能会顽皮,可能会看路边的风景而放慢或者偏离轨迹,但总归还会走回来,如果这个家不是给她带来太大的痛苦,他不会在中场轻易换人,因为他比女人还要依赖最后那个终点。 所以当沈芳心情愉悦的和彭长宜说着话时,而没有惯用过去的疑问和指责时,彭长宜的心情很不错,毕竟,女人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没少付出,那一刻他感到沈芳还是蛮依赖自己的,他就有一种骄傲和自豪,有了一种被认知的满足,她没有再复述谁家又添了热水器,谁家又买了空调什么的。 那晚,等孩子熟睡后,彭长宜给了沈芳足够的热情和疯狂,让沈芳得到了久违的心理和生理的满足 新书记到任后没几天,在一个周末,丁一就接到了林岩的电话,林岩劈头就说: “你真的与世隔绝不再关心亢州的事了” 丁一说道:“怎么了” “樊书记调走了,王部长升了,咱们市长”林岩故意停住不说了。 “咱们市长怎么了”丁一急忙问道。 “唉,咱们市长,咱们市长,怎么说呢”林岩叹了一口气。 “市长怎么了,你快说呀”丁一着急的问道。 “呵呵,咱们市长还是市长。哈哈,还以为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闹了半天,还是有让你牵挂的东西呀”林岩说道。 丁一尴尬了,心想这个林岩太坏了,自己被他算计了。她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问道:“樊书记去哪儿了王部长升什么了” 林岩在电话这头满意的笑了,他不再逗她,就说道:“樊书记调到关岛市,任关岛市代市长,王部长升任京州省锦安市亢州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 “哈哈,你前面还应该再加上中华人民共和国,然后再京州省。真好,谁来给咱们当书记” “南岭县委书记钟鸣义,前几天已经宣布到任了。” “嗯,明白,那将来谁接王部长是卢部长吗” “这个目前没有明确,暂时还由部长兼着。” “别的呢还有什么变化” “你指什么”林岩问道。 “我指别的领导有什么变化吗”丁一感觉自己说这话有些底气不足。 “呵呵,你是不是问市长,我刚才说了,市长还是市长。” “哦。” “丁一,在这之前你真的没听说市里的变化” “呵呵,我是新单位的人认识没几个,老单位的人把我忘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是你忘了我们,我们可是没有忘记你,前几天你师傅还说起你了呢” “说我什么”她知道林岩指的是彭长宜。 “说市长许过你们,带你们去五台山,结果一年多过去了,他还没有兑现若言,说你都跑到广电局去了,市长再不践诺的话,丁一指不定跑到哪儿去了。”林岩说道。 “呵呵。”丁一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丁一,你周日也不回来吗” “嗯,不回去,我回去干什么呀电视台那里就有我的铺盖,一张床,那床还不是我的。人都还认不全呢在说了,对于电视我还是门外女,要抓紧时间学习。” “也是,你们不放暑假吗” 丁一笑了,说道:“我们是来接受培训的,又不是北广正式的学生,统共半年时间,再放暑假的话,就剩三分之二的时间了。” “丁一,我、小许、彭主任,还有市长,我们都很想你,聚会的时候没有一次不说到你。”林岩突然说道。 “谢谢,我也想你们。”说着,心里就翻起了一点小浪花。 林岩又问了她一些琐碎的问题,就挂了电话。 丁一从电话亭里走出来时,正好看见同宿舍的雅娟从前面走过,她就是来自南岭县电视台的新闻主播。跟丁一一样,是参加半年短训的学员。据雅娟讲,他们县尽管经济欠发达,但是电视台成立的却很早,比富庶的县市成立电视台都要早好几年,原因就是县委书记重视宣传工作。现在,这个重视宣传工作的书记到亢州来了,兴许雅娟还不知道呢 丁一叫了一声:“雅娟姐,你干嘛去” 雅娟站住了,说道:“我出去一趟,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嗯。”丁一点点头。 丁一很喜欢雅娟的两只大眼睛,就跟女演员潘虹的眼睛一样,漂亮、清丽,还有着一种淡淡的忧郁。 雅娟又说:“今天是周末,你不出去玩吗” 丁一摇摇头。早就听说每到周末,在校门口外面,会排起很长的车龙,据说都是来接恋人度周末的。丁一出于好奇,想到门口去看看,走了几步后又回来了,心想自己真无聊,干嘛来了再说,眼下是放暑假期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车。 想到这里,她就向电教室走,她要到那里去看优秀的电视片。通过三个月的学习,她强烈的喜欢上了电视这门艺术,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海绵,在贪婪的汲取着水分。 林稚君也很关心这个好学上进的学员,经常给她吃小灶,借给了她“百部优秀中外电视片展播集锦”的录像带,让她闲暇的时候看。对她说,如果把这些片子看完,琢磨透,她基本就可以结业了,就像一个不会写新闻报道的人,只要天天捧着报纸琢磨,自然也就会写了。 每天课程结束后,她就会躲在电教室里看片子。就像温庆轩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一种艺术能像电视艺术这样,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如果说枯燥的课程安排是必须完成的规定动作,那么看片子是她最喜爱的自选动作。能够直接去鉴赏一部优秀的电视片,的确是迅速掌握这门技艺的最佳捷径,再结合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有针对性的加以分析和研究,绝对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她很感激林稚君对自己的关照,这对于她认知电视、提升欣赏水平,帮助实在太大了,所以,只要一有空闲,她就会泡在电教室。这些片子可能对于雅娟这样有着从业经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天气很闷很热,丁一拉开厚厚的窗帘,打开窗户,教室里丝毫感觉不到凉爽,没有一丝风进来,反而外面的潮气进来了,好像要下雨,她又关好了窗户,打开了电扇。 这时,包里的呼机响了,已经很少有人呼自己了,林岩今天呼自己她都觉得很新鲜,她赶忙掏出呼机查看:我在北广大门口。江帆。 丁一的心莫名奇妙的跳了起来。江帆,这个名字似乎她已经淡忘了一个世纪了,怎么今天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他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尽管这个名字消失了一个世纪,但是一旦冒出来,还是恍如昨日那么熟悉和亲切,她很奇怪,自己看到这个名字时会心跳,而且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跳。 她镇定了一下,想到这个人因为自己主动吻了他那么一下,就好长时间不理自己,害得她居然逃出市政府机关,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想起搭理自己,而且跑到学校门口她要好好分析一下这条信息的内容,要冷静,千万不能再冲动。他只是说在学校门口,但没说在门口干嘛,更没说是在等她,也没说让她出去见面。她再也不能犯自作多情、自己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错误了,你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跟我没有关系,我完全可以把这条信息当做一次场景记录,就像他们出去拍片要做场记一样,只是一个记录 她没有动,而是坐在哪儿继续看片子,但是她怎么也看不下去了,更加感到教室的闷热,脑门的汗也就流了下来。 这时,呼机再次响起来,她打开看了一下,还是他,还是那句话:我在北广大门口。江帆。 这是无效的重复记录场记不需要重复,重复的场记容易给编导造成假象,还像特意有所指。她删除了这条多余的信息。 十多分钟后,又一条信息过来了:我在你学校门口,是否有时间。江帆。 属于我的学校在阆诸,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到高学到大学,都在阆诸,难不成我要回阆诸见你 她按兵不动,眼睛继续观看着大屏幕。 又十多分钟过去了,她的注意力无法放在屏幕上,紧紧握着呼机,不时的看着。没有信息进来,可能他走了,可能他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才想起,有个似曾相识的人在这里学习。哼,好在自己这次没有犯找不着北的错误。她把电视的音量调的大了一点。 这时,呼机再次意外的响起,她居然吓了一跳,没容它再继续响,立刻摁了查看建:我在等你江帆。 她注意到,这次寻呼台的小姐在后面加上了感叹号。 你在等我我们事先有约吗没约何来的等愿意等就等吧。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她跟爸爸和mama从新华门经过,爸爸告诉她,和国家领导人都从这个门出来,她说,那我们等在门口,看看他们吧爸爸说,你等上三天,也不见到能看见他们。现在想来,这句话很有道理,别说三天,就是一年你也未必能见到,因为中间隔着等级和距离。眼下也一样,尽管我不能和新华门里那些国家领导人相比,但是道理是一样的,你等在门口,未必能见到我。
估计片子看不下去了,闷热不说,她的心思很难集中在片子上了,于是退带,关机,关闭屋里所有的电源后,她带上门就出来了。 她没有去校门口,而是回到了宿舍。宿舍没有人,其他室友估计都去外面度周末去了。她锁好录像带,感觉在宿舍也呆不下去,也不想去吃饭,想到门口那个人,心里就有些烦躁不安。 这时,又一条信息进来了:小鹿,我会一直等你在门口。江帆。 典型的语法错误一点都不像有学问的人。不过一声“小鹿”,似乎叫回了那些逝去的日子和逝去的美好,她的心颤抖了,眼睛就有些酸胀,眼泪几乎在这一瞬间流了出来。 五条信息接连传来,表明了他的执著,她想了想,拎起挎包,锁好宿舍的门就走了出去。 江帆是来北京办事的,他上午接到同学薛阳的电话,让他头中午赶到北京,说有个师兄支边回来了,来北京体检,要住几天,在京的几个经常联系的同学也聚一聚,如果江帆有时间的话就赶过来。 春节期间,江帆和薛阳聚了聚,尽管目前薛阳在中组 部只是个一般的处级干部,但是江帆很看好薛阳,他为人低调,说话办事稳重,加上年轻,锻炼几年就会有所发展。薛阳自从离婚后,目前还是单身,江帆也跟单身差不多,两人经常在电话里聊到深夜。 自从江帆知道翟炳德跟岳父的故事后,他的心思就被搅乱了,他感到了悲哀。原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才被权力的馅饼砸中,没想到,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馅饼,只有关系和机巧。从那以后,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出路,思考着怎么再一次逃开。尽管这次升迁得益于岳父的荫护,他在感激的同时,仍然不想跟袁小姶和好,已经碎的镜子即便修补上,也是有道道裂痕的,就像姜子牙暗喻马氏的覆水难收。 在一次全省县市长工作会议上,他得知内陆省每年都有支边任务,后来他打电话详细咨询了薛阳,薛阳说几十年来,党中央、国务院对援藏、援疆的支边工作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支边的干部制定了一系列特殊政策和优惠措施,为的就是号召鼓励大家积极踊跃去支边。但是具体各个省的情况又都不一样,各省都有自己的支边计划,也不是每个省每年都有,轮到各个市、县,就更不会年年有了。这要看少数民族地区对干部或者其他行业人才的需要情况而定。最后薛阳说“你是不是想再逃一次我告诉你,不值得” 也可能是薛阳为了说服他,让他放弃支边的念头,所以上午特地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聚。的确,这个师兄的变化,让江帆大吃一惊。 这个师兄叫付国华,比江帆他们高两届,是当年风靡校园的学生领袖、政治明星,六年前支边去了边疆,由于身体原因,提前回来了。当江帆看到他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人非常消瘦,头发稀少,当年那双极具热情的眼睛,此刻也了无光彩,手上的青筋暴漏,当江帆跟他握手的时候,都不忍心用力。后来江帆才知道,他热血沸腾的去支边,的确为他捞到了一些政治资本,不但级别上调了一格,而且还收获了爱情。 说起来这个付国华支边很有意思,当时毕业后,他被留校,兼做学生工作。有一年,教育部分配给学校一个支边名额,当时决定由另一名干部去,但是这名干部死活都不去,校领导说如果不服从组织分配,就要被双开。哪知那个干部说双开也不去。结果就被双开了。付国华知道后,主动找到组织,提出自己愿意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校领导二话没说就同意了,问他有什么困难,他说我没有什么困难,就是还没有对象。校领导说你看上谁了,尽管告诉组织。他说我看上女教师吴国华了。校领导一听,两个人都叫国华,说不定真有缘分呢于是立刻召开全校教职员工大会,在大会上宣布了一项党组决定:付国华、吴国华赴藏支边。 女教师吴国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冷不丁听说支边人有她,当时就瘫坐在椅子上哭了。旁边的人把她搀回办公室。回到办公室后她继续哭,同事们就劝她,说,你要是不同意去,就去跟组织说明原因,组织会考虑你的困难的。哭了半天,吴国华说:西藏我去。同事说你去干嘛还哭她说:我就是想哭,我委屈得慌同事说你委屈就不要去了吴国华说:我去,一定要去,我爸爸是县委组织部部长,从小就告诫我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服从组织的分配,我就是想哭,想把委屈哭出来据说,那天吴国华一直在办公室哭到了下班。她当时根本不知道,学校只有一个支边名额,多出她这个名额,完全是陪衬,更不知道付国华暗恋她的事。 接下来的事根本不用付国华费心思,完全按照他的所愿发展。周围热心的人们就开始撮合付国华和吴国华,说,你们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干脆结婚领证算了,这样互相照应也方便一些。吴国华的家长也特地赶来北京,见了付国华,感觉小伙子人也精神,思想政治觉悟也高,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二十多天后,当他们踏上支边的火车时,俩人已经登记结婚了。 但是,边疆的艰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付国华的激情和理想,很快就被消磨殆尽,他的身体也毁了,更为严重的事,由于某种政治原因,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信仰也毁了,就是这次申请调回来的过程,都让他饱受打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受到了重创,整个人都变了。 他别开口说话,只要说话,就是牢sao满腹,这和当初那个激情四射,充满政治抱负的学生领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聚会也因为他的激烈情绪而很快结束了。 送走付国华后,薛阳问他:“还想去吗” 江帆说:“付国华是个例,我跟他不一样。” 薛阳笑了,说道:“哀莫大于心死,尽管你们情况不一样,甚至目的都不一样,但是眼前的心境是一样的。” 江帆叹了一口气。 薛阳说:“你不应该逃避,应该积极解决。” 江帆痛苦的说道:“我解决不了,死活不离,我又不敢闹的动静太大。” 薛阳笑了,说道:“你还是有所顾忌。” “我能没有顾忌吗男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 “是啊,你现在是一方诸侯,家庭问题向来是官员最为敏感的问题,也许,时间长了,你就会原谅她” 没等他说完,江帆就抬手制止了薛阳,说道:“薛阳,我做不到。每当想到女儿我这心就跟被剜一样的疼” 薛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他是理解这个同学的,他也有过妻子出轨的经历,但是江帆显然比他多了丧女之痛。 把薛阳送到单位后,江帆想去亢州驻京办的宾馆休息一下,他中午喝了酒,头有些发晕。那个时候,条件好的县市,在北京都有驻京办。亢州是锦安地区在北京最早建立办事处的,建造了一栋28层的宾馆,这个办事处当时为亢州招商引资工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驻京办主任是樊文良的前任市委书记的秘书,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好多年了,江帆跟他接触过几次,感觉他是个很有魄力很懂政治的一个人,说话办事极其讲究。他刚刚驶进后院停车场,猛然就看见象征亢州至高权力特征的牌号车,赫然停在那里。 他知道,如今,这辆新皇冠已归了钟鸣义,樊文良没有把车带走,他只带走了赵秘书。江帆没有减速,而是继续往前开,从前面绕出,悄悄驶离了驻京办的大楼。 江帆很是纳闷,这个钟鸣义刚到亢州仅仅三天时间,他一不到各部门,二不到各企业,却先来到驻京办 驻京办是亢州在北京的前沿阵地,是联系京城各个部委的纽带和桥梁,是亢州政府部门的一个重要机构。难道钟鸣义的工作要从北京做起 钟鸣义来驻京办江帆不知道,他是为公事而来还是为私事而来江帆就更不知道了,他不能在这里碰上钟鸣义,所以只好悄悄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