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父爱如山
这回答，听起来很合理，但让两位老师觉得略微有些尴尬。 海州市高中部每学期期末考试题目由市教育局出题进行统考，成绩也要上报留底。其他诸如开学摸底、月考摸底则是由学校自行出题。别的学科他不清楚，但高二年级数学卷子是所有数学老师商量着来的。宁清一句“不想动笔”，多少显得是老师们出题水平不太高。 “呼……为什么不想动笔呢？你这期末考试也不想动笔，开学摸底考试也懒得动笔，咋了？高中数学题目都出的不合你心意？”罗真还没说话，倒是凑过来的严老师打趣着问了句。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了，宁清干脆保持沉默。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给予他最宝贵的思想财富大概就是懂得了多说多错的道理。适当的时候不回答从来都是让问题变得简单的不二法门。人类是善于脑补的物种。沉默往往能给予自己跟对方更多的思考空间。 巧的是，不吭声也符合宁清原本沉闷的性子。而且起码在这两位老师面前，他此时稍微有资格能硬气些。 …… 罗真深吸了口气，正想开口，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随后一个胖乎乎的脑袋探了进来：“宁清，宁清……” 三人回头一看，是班上的骆诗茵。 “有事吗？”罗真一眼便认出了宁清的同桌，开口问了句。 “额，罗老师，是这样的，宁清的爸妈来学校了，但在校门口被拦下了，然后打电话给范老师，范老师让我叫宁清去校外见他爸妈。”骆诗茵走进了办公室说道。 虽然是回答罗真的问话，但受影响的明显是宁清，双语一中高中部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周末，平时都呆在学校里。这对现在的宁清来说这其实挺好的，因为他还没做好跟这个世界的父母见面的准备。没想到两老竟然找上门来了。 心情有些复杂。 倒是罗真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范老师怎么想的？不直接让门卫放人进来？” 范老师叫范真，教政治的，也是宁孑在海州双语的第三任班主任。当班主任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选择只带一个班。看罗真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位范老师在老师中的口碑并不算好。 不过据说范真是学校一位范姓校长的亲戚，所以“能力”自然很强。 骆诗茵吐了吐舌头道：“不知道啊，反正范老师只是路过教室的时候跟我说了声，让我找到宁清通知一声，去校门口，我就是个带话的，走啦。” 罗真看了眼宁清，摇了摇头道：“算了，宁清你先去见见父母吧，看有什么事。这样，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再过来一趟。我跟你仔细聊聊这次数学建模竞赛的事情。” …… 去校门口的路上，宁清在脑海中仔细翻阅着对于家的记忆，思考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惹得爹妈同时来学校找他。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深吸了口气。想起来了，他上个周末在家里留了封绝笔信，夹在了一本书里…… 突然便觉得尴尬了。 这一刻，宁清感觉他能用脚直接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这种开局他还真没想到，但没办法人生就是这样，刚有了方向，突然便发现此时的生活依然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那种。好在有了方向，总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缕清。 于是宁清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步走到校门口的大路上，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校门外焦急等待的父母。 父亲的头发比记忆中白了许多，一直张望着的慕青则已经看到了他，正焦急的冲他挥着手。宁清连忙快跑了几步来到校门口。保安倒是没再为难宁清，直接让他从保安室出了校门。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好……”宁清的父亲宁胜杰刚想发脾气，却被身边的女人拽了拽袖子，终究只是长叹了口气，没有再吭声，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 愤怒、忧心、 “没什么，怕你在学校吃不好，带你去吃顿饭，别在这里站着了，走吧。”舒馨上前一步，拉着儿子的手，不容拒绝的说道。 …… 很快，宁爸宁妈把宁清带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餐馆。 餐馆门脸不算大，不过在这条街上小餐馆才是常态，这种有两层的餐馆已经算大了。毕竟是针对学生的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性价比。此时正值晚饭时候，大厅已经分外热闹。宁胜杰要了一个二楼的小包间。 没出宁清所料，走进包厢，宁胜杰随便点了几个菜后，宁妈便从随身背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纸，严肃的问道：“宁清，这是你写的，对吧？你知道写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宁清看了眼那张信纸，脑海中开始回忆信中写的那些中二的话，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他一直都不擅长在亲密的人面前说谎。沉吟了片刻后，看到家人担忧的目光，带着一丝陌生感的亲情终究还是涌上心头。 “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之前有些想法很偏激，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也已经重新定下了目标。如果你们还能相信我的话，我会努力上一所好大学，但也许不是单纯的靠高考。” 宁清说得很诚恳，当然可信度定然没有那么高。 “哎，宁清啊，今天妈从帮你整理书的时候，看到这封信真的把妈给吓到了。来学校的路上我也想通了，刚刚跟你爸商量过，人各有各的活法，我们也不要求你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学校了，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你只要自己想明白以后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就行了。” 听到从老妈口中吐出这番话，宁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爹。 恰好这个不善表达的中年男人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不到0.1秒，两人各自偏了偏头，然后两看相厌的错开了目光。 父爱跟母爱终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