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分

    两个月封闭式军训看似无聊，却给杨洪带来了充实的生活经历。跑cao、实弹射击、军体拳、五公里越野等科目，充实着每天的生活，这种生活让杨洪短时间内忘却了鹿心羽离去带来的伤痛，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爱了，还是眼前的忙碌逃避了现实问题。军训在十一月前结束，当杨洪跟随大部队回到学校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照镜子，再平常的日用品，当失去之后才会体现出价值。杨洪不敢相信镜中人居然是自己，长期日晒导致皮肤黝黑，单是肤色应该显得成熟的脸庞，长满青春痘却显得稚嫩；正在欣赏的时候，不知谁吹响了集合哨，杨洪条件反射的连忙寻找队伍并迅速入列。

    集合完毕后才知道，开始分班级和宿舍。上辈子杨洪被分配到了五班第一宿舍，机缘巧合下还当了宿舍长，这个宿舍叫做31组，是五班最难管的一个宿舍，杨洪曾因斗殴被撤销了宿舍长一职，并且三年生活中不间断发生各种麻烦，这些都与宿舍中三个比较另类的人员有关联，最后杨洪由于处分太多差点无法毕业。还好这一世有机会避免错误的再次发生。杨洪在军训结束前找到班主任黄老师，一阵寒暄过后，将两条中华烟放在班主任的面前，黄老师不明原委，杨洪说：“黄老师，我知道回学校之后就要分班级了，听说已经有大概的分配方向，我不想分在31组，您不要过问详细原因，如果能把我分到别的宿舍，我和我的家人会非常感激您。”黄老师看了看杨洪，又看了看桌上的香烟，心想不就是个分宿舍，用得着这么大的手笔？可也没理由把送礼又送笑的人轰出去，笑着说道：“想不到我们的杨洪同学还是个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占卜师？学校的宗旨是为学生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想法，老师还是可以尽力支持你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黄老师遵守了最基本的社会法则，杨洪被分配到了33组。打量着屋内的战友，是个标准的书呆子宿舍，印象中这屋人该不会带来太多麻烦，在外部干扰因素较少的情况下，会有更充足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学校看似空洞的生活规则，杨洪已了然于心——禁止校内谈恋爱、禁止吸烟、禁止与同学打架（需要解决个人纠纷，通过体育馆的擂台切磋，若是输的一方报告老师，会被全校的人鄙视）等等。当安排完住宿等问题，同宿舍人多数人居然结伴去了图书馆。今天是周五，楼道中其他宿舍的人都跑去逛街，毕竟憋在封闭式环境两个月，早就向往“大自然”了，各宿舍同时上演空城计。宿舍内也只剩下杨洪和小虎两个人，小虎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每天都在研究各类军事杂志和二战史，跟他沟通也是白搭，杨洪想着应该去找孟伟了，他留在校内参加的军训；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找到了他的宿舍，舍友告知孟伟外出了，要到他的手机号之后，杨洪只好回了宿舍。

    无聊之际给薛鹏打电话聊天，不知不觉聊到了天黑，薛鹏担心他的生活费不够，让米莉打给他十万元。杨洪电话中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郑老板的项目已经开始进场施工了，刘明耀入职后，便接替了鹿心羽的位置；拿老薛的话来说，此人行动力不差，态度也没得说，只是能力不太够，通过几次接触，忠诚度可圈可点，薛鹏认为能力可以后天培养，如果做人不行，一切都白瞎。杨洪也叮嘱了几句，建议还是多观察一阵子，并嘱咐生意是生意，千万别和黑社会扯上关系，不然生意干的再大也得轰然倒塌；薛鹏说了跟米莉的进展，其实基本等于没说，每天的接触除了上班工作下班学习，基本没有太多进度，被杨洪一顿嘲笑。

    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看着“三十一组”的门牌，忍不住好奇心推门走了进去，大家默契的保持了上辈子不爱锁门的优良传统，屋内黑着灯，一个人都没有。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阳台有声音，杨洪悄声走过去，发现宋凯正夹着香烟，蹲在地上小声的啜泣。杨洪这才想起前世这位过命兄弟曾遭遇的境况——因被舍友骗光了生活费，躺在床上饿了整整三天，差点饿死的时候，杨洪伸出援手帮助了他；一碗面的小事在后来被宋凯无限放大，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宋凯经常在酒后翻出此事，频率让杨洪颇为无奈，但不得不承认，宋凯始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宋凯上辈子曾说过刚回学校的经历，有次舍友都出去玩了，自己一人在宿舍待着，感觉到孤独就躲在洗漱间偷偷的哭泣，印象中宋凯不是31组的人，难道黄老师让他来补了杨洪离开的缺口？杨洪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递上支烟：“宋凯？干嘛自己呆着啊？”此时的他还不认识杨洪，因为军训的时候二人并不在同一支队伍。看着杨洪递过来的烟，宋凯擦了擦眼泪问道：“你谁啊？你怎么认识我？”杨洪替对方点燃香烟（男生之间相识和相处很容易，一个笑话一杯酒，一款游戏一根烟），笑着说道：“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在三十三组宿舍，就在你旁边，以后就会认识的，如果我有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宋凯见对方并无恶意，抽了口烟抱怨道：“都他妈什么狗屁兄弟情谊！军训时候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我还请他们翻墙出去喝酒，我有好烟好东西的时候我都分跟他们；现在回学校了条件好了，都他妈的顾着自己快乐了，这时候就忘记兄弟了？我还真是瞎了眼了我！”杨洪知道他说的气话，心想别看你现在抱怨，等你生活费充足了，这帮人回来鼓吹你几句，不还是会走老路，再被同样的石头绊倒。杨洪接着问道：“怎么？生活费花光了？”宋凯点点头。“不嫌弃的话我陪你出去转转？好歹我还是个囫囵人。”看着宋凯质疑的眼光，杨洪掏出钱包问：“哥们儿手里还有几张票，吃顿好的还是够的吧？”宋凯挑剔的说道：“就五百块还吃好的？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请他们出去喝酒，我们在镇上的饭馆里，十几个人吃顿饭我花了一千多。”

    杨洪恨不得马上活埋了他，忆往昔解决不了温饱问题。见宋凯不放心，从钱包的夹层里拽出五百美元晃了晃：“现在够咱们去镇上玩耍的吧？”美元的事是宋凯的一个梗，从老家出发去报到前，宋凯从家中偷了五百美元出来，“翻墙事件”去镇上的银行兑换之后，开始了花天酒地的日子，结果很快把钱败光了。宋凯显然了解美元的兑换行情，就问道：“你哪来的美元？”杨洪却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说道：“路上再慢慢说吧，这里有很长的故事呢。”

    宋凯跟着杨洪去了艳阳天，这也是前世杨洪最喜欢的饭店，只是前世两个月才能来打一次牙祭。杨洪没看菜单，直接点了五六道菜、一瓶洋酒和几瓶啤酒，服务员礼貌的退了下去，宋凯四处看了看，不放心的问道：“你叫我来这种地方，该不是准备把我扣在这儿吧？”杨洪摇了摇头，只能当着他的面先把账结清了。服务员上了两道招牌菜和酒水，宋凯还是迟迟不肯动筷子，试探问道：“干嘛请我吃这么贵的饭啊？我身上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吃饭前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杨洪哭笑不得，替他倒了杯酒说道：“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这就杯弓蛇影了？账我结清了，你是看到的，不放心的话我把手机和钱包都押给你？又不是请你吃饭，我自己也要吃饭啊；穷乡僻壤的山沟里饿了俩月，还不兴出来吃顿好的补补身体啊？我绝对没有目的，肯定不会跟你借钱。”

    男人间的情感建立，能依靠最佳媒介，酒精、香烟、打架，显然宋凯不准备跟杨洪动手，杨洪也没这意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洪已在桌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顺势说道：“你真的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他经常舍己为人；当朋友们有难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而自己有难的时候，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当然了，这个朋友不包括我。”宋凯指着桌上的洋酒问道：“这酒叫什么，味道很冲，我没喝过。”将酒瓶放在宋凯面前问道：“我就喝了一杯，不嫌弃的话拿回去宿舍慢慢喝吧？这叫尊尼获加黑牌，国内简称黑方。”

    宋凯没有不收下的道理，夸赞道：“哪有嫌弃的道理，你这兄弟很够意思，我就不客气了，等我下个月生活费来了，我请你过来撮一顿。”杨洪见状随口问：“老兄，我个人有点不太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宋凯得了实惠，开心的不得了：“兄弟你别绕弯子，直说就行。”杨洪放下牙签说道：“你我都是北方人，性子耿直，很容易吃亏，别人为啥要围着咱转，还不是每月手里那点儿生活费闹得？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给自己留下吃饭的钱，这是人之常情。我可没你这么大方，拿自己的吃喝的钱让别人开心。我并没有说教的意思，通过这件事咱俩都能长个教训，遇事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利用了。”宋凯不服气了，心想要不是因为你这顿饭，平时敢这么教训我，肯定要怼回去，怼不赢你也能跟你干一架。生气的说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敢利用我？我出手阔绰我能交到朋友，军训的时候我就交了很多够意思的朋友，虽说他们今天没叫我出去玩，但一件两件事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你有几个朋友，要我说一个都没有吧？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这顿饭我日后会还给你的！”

    见宋凯起身要走，杨洪想伸手拉住他，宋凯不服气的推了他一把说道：“拦我干嘛？请我吃顿饭就该听你的数落？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了解我吗？”杨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又努力的将他按回椅子上，向服务员又要了一瓶黑方，笑着说道：“脾气还不小？我说的不对跟你道歉不中？你说我没朋友？我有啊，你不就是嘛？”宋凯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又看看杨洪说道：“还真看得起我？这么放心跟我交朋友，不怕我利用你？”杨洪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洋酒放在桌上问道：“你不相信不要紧，那我们就打个赌，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敢不敢赌？”

    宋凯反问道：“怎么又要了瓶酒？我可没钱付你。我还就喜欢打赌，我从小打赌没输过，说吧怎么赌。”“你把这两瓶酒都拿回去，另外我再借一千块钱给你，有人问的话，你就跟你认为关系好的人说你生活费到了，看他们会不会缠着你请客吃饭。当钱花完之后，你再去找这些吃过你喝过你的兄弟，看看他们会不会帮你。如果不靠外力，这一千块你能撑到寒假顺利回家，那就算我输。”宋凯看着杨洪放在桌上的一百美元和两百人民币，疑惑的问：“我有三个问题，如果我输了怎么办？你借给我钱有什么目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哪来的钱？”杨洪看了表，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借条就不用你打了。你不是说从小打赌没输过吗？我的目的等你输了我再告诉你，起码眼前你并不吃亏。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被三个富婆同时包了，你看我这么瘦应该能猜到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