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拉踩
零点内部的装饰风格以复古为主,花费巨额资金修缮的红墙首尾环绕,在城市中圈出近两百平米清静之地,墙面上镶嵌着一扇扇仿古油纸窗,偶有微风卷入,提醒着客人那不是装饰品,而是真窗户。 明黄灯光下,近七米高的酒吧被分割为两层,一扇扇精致的明式屏风将酒吧内部分割为数十间包房,为客人提供些许隐私。 一楼深处设有一座长方形表演木台,木台上方镂空不设卡座包房,使包房的客人们拉起门帘就能看到演出。 乔梁四下打量,最终目光停留在酒吧深处木台处,神情微微恍惚。 明明是原主记忆中的真实场景,现在却给了自己一种幻想中的画面骤然化为现实的突兀感,似真似幻。 “啪!” 一只手轻轻落在乔梁肩上,打得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乔乔来啦,半个月没见,怎么就你一个?今天要什么套餐?” 乔梁转头看去,是零点店里的酒保,小周。 “今天就我一个,不喝酒,找勇哥有点事。” “勇哥啊。”小周歪着头想了想,“在后面休息室里呢,你直接进去吧。” “好,改天一起喝酒。”乔梁也不和他客气,背着琴弦就向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并不对客人开放,只是原主和老板张勇混得熟,有了进出的权利。 “吱~” 刚推开门,乔梁不由呼吸一窒。 只见不足十平米的休息室内乌烟瘴气,隐隐能看出三张沙发围绕一张石桌摆放的格局,两人各占了一张沙发,正吞云吐雾不亦乐乎。 乔梁眉头一皱,他不抽烟,浓烟环境会让他分散注意力,原主也不抽烟,因为抽烟或吸入二手烟都会损害嗓子和心肺功能。 但现在他有求于人,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休息室。 屋里坐了两人,一个是挑染着金发的青年,另一个则是扎着红色马尾的年轻女孩。 金发青年就是张勇。 张勇见乔梁推门而入,掐灭手中的半截烟,起身把窗户开到最大,女孩也有样学样把烟灭了。 乔梁把琴箱放在地上,斜靠着沙发边沿,自己则坐到唯一一张空着的沙发上:“勇哥,好久不见。” 张勇脸白无须,一双桃花眼滴溜溜飘向他:“你小子早不来晚不来,收到消息了?” 乔梁听得莫名其妙,他接过红发女孩递来的茶水,客气谢过,同时疑惑道:“什么消息?我这大半个月忙着期末考试,校门都没出过。” 张勇喝了口茶:“真不知道?” 乔梁实诚道:“真不知道!” “啧~!”张勇好看的脸上挂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要是不知道,带吉他来干嘛?” 乔梁见他不信,干脆厚着脸皮敞开天窗说亮话:“就是想借勇哥的宝地赚点学费。” 哪知他刚说完,张勇就眉毛一挑,上上下下扫了他一遍,沉默着没说话。 一时间乔梁如坐针毡,原主记忆里张勇为人豪爽,不喜欢朋友拐弯抹角,自己也喜欢这样省心的交流方式,因此也是有话直说了。 现在看来,张勇似乎不吃这一套? 就在乔梁暗暗思忖时,张勇开口了:“半个月不见,乔乔你变化还挺大,以前你那闷sao性格,可不会直接说想赚钱这样的话。” 乔梁见张勇神色间有些惊奇,心头的石头反而踏实落地,在这唱歌赚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他呵呵一笑,坦然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乔梁了。” 张勇看着一脸坦率的乔梁,啧啧两声:“看来真是大彻大悟了,丁忆甜也算做了件好事……别怪哥多嘴,你以前那性格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现在就不好说了。” 丁忆甜就是原主的前女友,导致原主消极混日子的罪魁祸首。 由于继承记忆的原因,原主的极端情绪仍然能影响到乔梁,只是没原主本身感受那么强烈。 听到这个名字,一张秀美的脸儿在乔梁脑海中一晃而过,心头不受控制地一酸,差点一阵热泪上涌。 好在乔梁不是原主,还控制得住。 他脸上不动声色,顺着话说道:“那今晚勇哥不得给我个混出头的机会?” 张勇闻弦知意,沉思片刻:“歌肯定会让你唱的,以你现在的名气,价钱也要提一提,只是今天不行。” 乔梁敏锐地察觉到问题:“价钱老样子就行,只是为啥今天不行,节目排满了?” 张勇还没说话,旁边的红马尾小太妹忽然开口道:“嗨呀!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哥你就跟他直说,有人要踩着他上位不就完了?” 张勇一脸无语地斜了对方一眼,要不是这是自己meimei,真想大喝一声:哪里来的憨批队友。 乔梁听了红马尾所说,立刻恍然大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网络时代,名和利完完全全可以画上等号,人只要有了名气,多的是钱找上门。 如红发妹所说,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鱼》火了,某些群体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争抢着想要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rou。 乔梁正色道:“勇哥,到底怎么回事?” 张勇见瞒不下去,干脆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两天前,一首名叫《鱼》的歌突然火了,大街小巷随处可闻,更别说年轻人扎堆的酒吧,明市酒吧的歌单里,哪家没有《鱼》? 歌一火,或多或少就会招来苍蝇。 酒吧作为明市地下歌手们的主要聚集场所之一,听到《鱼》的第一时间就把歌研究了个遍,一看歌曲信息。 作词人乔梁,作曲人乔梁。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一群人钻一起合计合计,恍然大悟。 原来是“零点”驻唱那小子啊! 这里不得不提那么一群人,工作能力不行,吹牛本事却不小。 这些人在地下歌手圈子中逢人就说,《鱼》的作者我认识,这歌不差,估计那小子当时灵光一闪做出来的,真人也就那样吧。 这话一说,和他们不对付的人就嘲讽起来了,你一副老大哥模样说乔梁不怎么样,敢跟人家比一比? 被嘲讽的人里,有些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怂了不再出声,有些人却真认为自己咖位很大。 张勇说到这里,不屑道:“一群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拿什么跟你比?你写的歌词他们看得懂吗?就他们那填词作曲水平,小学生都比他们强。” 乔梁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说这几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但也不至于让我躲着他们吧?” 原主好歹是正儿八经音乐学院出身,这群小屁孩还不至于让张勇觉得是个麻烦。
张勇点点头,吐出一个名字:“赵墨。” 乔梁想了想,依稀记得赵墨这个名字在明市地下圈子还挺有名,练习生出身,混了七八年,有几首歌在明市歌手圈子里流传。 张勇接着道:“开始说你水平一般的就是他,前天他公开了说要和你斗歌,都找到我这儿了。” 乔梁皱眉道:“斗歌就斗歌啊,我的新歌不是还在榜上挂着呢嘛?” 张勇笑了,语气中满是嘲讽:“哪有那么简单,人家聪明着呢。明说自己的《地下情》不如《鱼》,但还有一首刚写的《战场》,他就是要用这首战场,斗一斗你的新歌。” 话语末尾,张勇还在新歌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赵墨的意思没明说出来,但就摆在那。 我同时期出的《地下情》确实不如《鱼》,但之后我又写了一首《战场》,乔梁呢?除了《鱼》,他还能拿出新歌跟我比? 言下之意,乔梁也就是运气好写了一首好歌,除此以外一无是处! “老弟,你听歌一句劝,你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不用理这个死扑街。” 张勇的语气把乔梁听笑了,心里也是一暖。 赵墨不过是想踩着自己上位的跳梁小丑罢了,面前这大哥,却是真的为自己担心。 张勇的想法乔梁能猜到几分,无非是担心自己写了一首好歌,短时间内拿不出好作品,要是随便写一首不如赵墨的,必然要被人拉踩。 赵墨心里大概是这样猜想的,普通作曲人哪可能短时间接连拿出两首好歌?何况在这之前,乔梁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作曲系大三学生。 张勇也是这样想的,只要熬过了这个风头,到时候再放出风声,自己并没有告知乔梁斗歌一事,就没人能把错误归咎到乔梁头上,顶多说一句张老板办事不地道。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率就吃了这个闷亏。 可乔梁不想让张勇为自己背锅,因此不会当作不知道这件事,至于想踩他上位的赵墨,他也不会顾虑对方的感受。 乔梁背靠地球大曲库,怀抱软萌系统宝,会怕这个死扑街? 他心里有了主意,问道:“勇哥,赵墨把斗歌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事到如今,张勇也如实告知:“今晚就是最后的日期,熬过今晚就妥了。” “勇哥,赵墨的《战场》有音源放出来了吗?” 张勇转头向红发妹道:“小花,放歌。” 红发妹怼着手机一阵鼓捣,随后一首典型的民谣在休息室里响起。 五分钟后。 乔梁:“就这?” 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实在难以想象这首歌出自混了七八年的练习生之手,比周扬的期末大考作品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战场》的旋律不抓耳也就算了,AB部分衔接生硬,填词还充斥着情涩,整体听下来,所谓战场十分直白地指向作者的床上经历。 张勇见小老弟兴致缺缺的模样,隐隐猜到了什么:“很有信心?” “呵,勇哥,今晚人最多的时间段留给我。” “好!保证是最热的场子。” 半月没见,张勇忽然感觉这个小老弟变了,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