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穷得不舒服
大村的山林，山脚下靠近大杨村叫上林村，靠近江南生外婆家的叫双塘，山岭在这几个村子后连绵不绝，海拨不高，没有攀爬难度。 在大村和上林村之间，被广大田野包的一块地方叫石井。石井村有一个小小的晒谷场，但已经不怎么用来晒谷，晒谷场后是一排牛栏棚。 他们村的牛，大部分都在这里。 田野有井字形大马路，可通卡车，也因为卡车走多了，路上坑洼。 还没到山脚，在路上就花费了挺久，江南生看着他们对着田里的菜拍来拍去，发现条青虫都要大惊小怪。 江辛燕则一边给他们科普，哪种虫咬人最疼，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豆角虫。 在她的带领下，除了在拍摄的哥哥、朱小钱和罗密欧，其他人还顺道把一路看见的粘在水渠壁上的粉红色福寿螺卵给歼灭了。 苏晓丹举着泥块，“南生哥哥，我们这算不算干活了？” 这样他们到山上就能直接吃了吧。 她一边指挥自己男朋友，“快点，多找几个。” “都没啦，要么就走那边啰。”李珑龙指着另一条路，那边的水渠应该也有很多。 江南生笑道：“行，算你们为民除害。” “耶。”苏晓丹奔向李珑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弄得他脸一下红到耳根。 大家都笑了起来，苏晓丹一手挂着男友脖颈，一手竖起食指对他们晃，“不准笑，我最喜欢他这个样子了。” “哼嗯。”大家默契的往前走，没看他们。 罗密欧对田地很感兴趣，不管是收割完枯槁的稻根，还是种了一垅垅青菜的地，他都要跑下去近距离拍，江南生一边给他们讲解是什么菜。 从早上九点多出发，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才刚到石井。 到了石井，姑娘们又发现新大陆一样，在一片月季花墙前停下来了，连金晶都顾不得牛粪的臭味，在那里和江辛燕拍个不停。 之前朱小钱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爬满晒谷场周围泥土墙的一大片月季花，忽略掉旁边的牛栏棚，这片野生的花丛真是美极了。 月季花墙后就进了石井，里面是高高的竹林，有五户人家就错落在竹林里，朱小钱之前没敢进来，现在进来发现看见的第一户人家外墙还是泥土墙，而且这家人院子超级大。 走到门口，却让他们一行人吓一跳，因为门口正对着三座坟，坟包前都是一块小小的青砖，看不出任何信息。 “南生，他们住这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呀，说不定人家呆的时间还比他们家久。”本来他们可以不进石井，不过都想来看看，他也就随他们过来了。 他走到门口，“忠华，江忠华！” 他叫人没出来，倒是听到了狗叫，朱小钱有心里阴影，一下退后好几步。 江忠华没出来，江忠华的mama把狗赶到一边，她一下没认出江南生，但认得江辛燕，她女儿丽红跟辛燕是十姐妹。 “来那么多人啊，找忠华什么事，他上班。” 江南生顺口问，“他现在做什么？” 江忠华mama笑道：“能做什么喔，当保安。你是南生吧，真是一时认不出来。” “是啊。我们想玩玩你屋里的那口井。” 江辛燕听哥哥这么说，“我们想洗手。” “进来呗。”她还有活干，她指着院子里的水井，“你们自己玩，玩够了帮我把门关好就行。”说着就带着狗回屋了。 确认没有狗了，他们这才进去。 江辛燕第一个跑到水井边，井上有个抽水泵，长长的铁管已经磨出锃亮的包浆，“我给你们抽水，你们洗一下，水很凉的喔，可以直接喝。” 她上下摇着铁管，水从塑料管里流出来，金晶把手伸过去，“哇，真的好凉，好爽。” “我来我来。”罗密欧感兴趣了，“自己一边压水一边玩，“这真有意思。” “南生，这样玩不好吧。”朱小钱觉得挺浪费水的。 江南生看着流一地的水，“你们差不多行了啊。” 他本是想着走了一路，在这里洗洗休息一下，这样一鼓作气上山，后面的风景就没那么好了，石井这个地方之后，有些田地租给种菜的，有些直接抛荒了。 罗密欧看向里面，“他们是不是还用这种原始的取水方式。” “现在有自来水，井水用得少。” “这井水很干净。”罗密欧还喝了，“很好喝。” “为什么这里只有这一户人家。”金晶看着这个大院子，这家人还有两排平房，从过道看进去，又是一排房子，一户人占这么一大片地，真是土豪。 大家都洗了脸，脖子和手上都拍不了不少，解了这一路的乏热。 同时开始对石井这稀少的人家感到好奇，这里要是买生活用品，那都得走好远，苏晓丹更是问，“你们说快递会送到这里吗？” “不送。”江南生回答，“一般就送到村委，就是小学那里。” 苏晓丹立即表示，“咦，那我可不行。他们怎么受得了住在这里呢？” 李珑龙道：“那人家家就在这里呀，不住这里住哪？” “搬出去嘛。” 江南生只是笑笑，上林村和双塘还在山脚呢，在他们这些小孩眼里那不成与世隔绝的野人村了。 离开江忠华家，很明显就分成了三拨，小情侣两人一起，江辛燕和金晶在最前面，剩下的三个在后面。 罗密欧显然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思考，他也觉得跟江南生和朱小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南生，我就是想拍点不一样的中国人。”罗密欧道：“我在大城市，见过很多年轻人，他们想的，说的，跟这里都不一样。中国真的很大。” 他回头看刚刚呆过的院子，“我的家乡跟他们一样，在山区，我能理解他们住在这。” “谢谢，罗密欧。” “不用谢。”罗密欧笑道：“我还要多住几天，我还要跟这些人聊天。” 这个机会对他而言可太难得了。 朱小钱则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南生，这里会被征吗？” “不知道。” 嘴里说着不知道，但他明白，这里大概率会被征完。 他的小学同学忠华，现在做着保安的工作，征了地，搬出去他们一家的日子就没有这么悠闲。 石井这里就像苏晓丹说的，没有快递，没有外卖，甚至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家里的收入靠的是大人种菜卖菜，村里的一点分红。 他们嘴上说着自己穷，实际上并没有穷得不舒服，搬出去，凡事都要钱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