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绝望和悔恨
林平之望着霍隐，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极为复杂。 当年他在同福客栈第一次见到霍隐的时候，霍隐还只是一个比较受人尊敬的算卦先生而已。 如今的霍隐依然是一位算卦先生，可是在仙人身份的加持之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单单只是外面那些想要求卦的人，就比过去多了无数倍。 这还只是已经赶来金山郡的人，那些还在路上亦或者是刚刚动身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他有所谓的故人的身份，恐怕也难以向霍隐求得一卦。 不过他都已经来到这里，若是不尝试一下，又岂能甘心？ 正当林平之想要说些什么，又在犹豫时，霍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今日三卦已经算尽，你若是想要求卦，那就明日再来吧。” 在正常情况下，霍隐不会优待任何人，也同样不会亏待任何人。 林平之虽然也算是霍隐的一位故人，但是想要因此就让他特意的去照顾林平之却还是不行的。 林平之听到霍隐的话，自然明白霍隐的意思，他也并没有因此就感到意外或者失望。 因为他知道，霍隐对待任何人都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又如何能够例外。 “在下告辞，就不打扰仙君了。” 行礼之后，林平之便转身离开后院去往外面，准备和其他人一起公平竞争明日的求卦名额。 在林平之离开之后，霍隐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感叹一声。 早在当年天下会击败日月神教，雄霸实现了心中一直以来的愿望之后，就已经派出人四处寻找霍隐的下落。 对于这件事情，霍隐也是知道的。 不过当时霍隐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情，因为世间所有事情都要讲究一个缘分，缘分未到，那即便雄霸追他到天涯海角，也未必有见到他的机会。 等到缘分到了，也许雄霸只是出门遛个弯，就可以在自家院子里遇见他。 “还不是时候啊。” 霍隐轻声说着，又摇了摇头。 …… 翌日一早。 旭日酒楼门前和往常时一样，聚满了想要向霍隐求卦之人。 一袭黑色劲装，容貌俊美的林平之也在这拥挤的人群之中。 虽然有不少人都是注意到了林平之这个俊美的不像话的年轻人，但是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冲着向霍隐求卦来的，因此众人也只是稍稍关注了林平之一下，便将目光转向了旭日酒楼那还紧闭着的大门。 等到辰时，旭日酒楼的大门准时打开，众人蜂拥而入。 林平之很幸运的成为了今日被八卦盘金光选中的三人之一。 他作为第三个向霍隐求卦之人，又一次来到了后院之中。 “林平之拜见青莲仙君。” 霍隐看着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的林平之轻轻点头，说道：“出示卦金吧。” 林平之懂霍隐的规矩，他从腰间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双手奉上说道：“还请仙君帮我算一算我父母如今的情况如何。” 自从离开大明之后，林平之已经有数年不曾归家，不曾和自己的父母见面，如今他的父母还在天下会的手中，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只能通过求卦的方式来确定一下。 霍隐听到林平之所求，语气平和的说道：“你父母俱在，过得很好，不必担忧。” 林平之听到霍隐的回答，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那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 “多谢仙君。” 林平之再向霍隐道谢以后，略作犹豫又说道：“在下准备今日便启程返回大明，有些事情还想要请教仙君。” 霍隐呵呵一笑，澹澹的说道：“回去之后，坦率直言无妨。” 霍隐知道林平之想要请教的无非就是能不能将他的行踪告诉雄霸。 他的行踪向来没有遮掩，算不得什么秘密，说便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平之听到霍隐的回答，脸上立刻露出感激之色，再一次说道：“多谢仙君！” …… 彭城。 自从寇仲率军占据彭城之后，彭城的老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治安条件、经济发展等方方面面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当然，是好的改变。 而在寇仲也彷照李世民那般进行灭佛运动之后，彭城的情况比起之前又是更上一层楼。 此时，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便乔装打扮行走在彭城的大街之上。 他们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看着百姓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寇仲十分感慨地对徐子陵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从百姓的脸上看到过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徐子陵轻轻点头说道：“这就是天底下最淳朴也最可爱的百姓。” 对于寻常老百姓而言，只要他们的生活当中有个家有地种有饭吃，不用忍饥挨饿，不必担惊受怕背井离乡，他们就相当满足了。 若是在逢年过节时手里还有余钱，可以买二两rou二两小酒，那就可以说得上是幸福了。 他们灭佛之后，从佛门寺院当中得到了大量的土地和金钱，他们将这些土地和金钱以合理的方式进行分配，一个个百姓都是从中得到了切实的好处，也是因此他们才能在这时从百姓们的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 寇仲看着路边被捣毁的寺庙，感叹一声道：“你还别说，这佛门比我想象当中有钱多了。” 在进行灭佛运动之前，寇仲就曾经让专人计算过灭佛之后能够有多少收获，当时的计算结果已经非常惊人，但是等他们实际灭佛之后才发现，他们当时的格局还是有点太小了。 佛门可远比他们想象和计算的有钱的多！ 就在徐子陵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着澹绿色长裙的明媚身影。 师妃暄。 不远千里，从长安赶来的师妃暄。 她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和寇中、徐子陵叙旧，而是想要阻止两人继续灭佛。 “多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 师妃暄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从容，看起来一如当年那般澹雅。 但是寇仲和徐子陵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人，他们不会再被师妃暄这看似单纯的外表所欺骗。 寇仲看了一眼身边的徐子陵，笑着说道：“那我走？” 徐子陵摇了摇头。 他早已经斩断了心中对师妃暄的一切执念，现在的师妃暄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陌生人，和一个陌生人见面，又何必让自己最好的兄弟避开。 寇仲看到徐子陵摇头，便直接对师妃暄说道：“你来找我们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妨直接说出来吧。” 师妃暄看了一眼寇仲，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她轻声说道：“我想请你们停止灭佛。” 寇仲和徐子陵听到师妃暄的这一番话，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意外之色。 因为他们早就想到，师妃暄必然是因为灭佛之事而来。 寇仲看着师妃暄脸上的恳求之色，摇了摇头说道：“朕没有理由停止灭佛。” 在先前，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徐子陵相处，见到师妃暄时，他也可以将师妃暄视作故人。 但是当师妃暄提起灭佛之事，那他就不再是寇仲，而是龙朝的皇帝！ 身为龙朝皇帝，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从龙朝的角度去出发去考虑，别说他和师妃暄不熟，即便师妃暄是他的至交好友，那他也不可能因为师妃暄一句话就中止灭佛这一国策。 师妃暄看到寇仲摇头，又自称为朕，脸上神色不禁变得极为凄凉。 她转而将目光望向徐子陵，极为哀伤的说道：“子陵，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妃暄无家可归吗？” 徐子陵看着师妃暄脸上那我见犹怜的神色，心中非但没有半点的同情和怜悯，反而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着，很认真地对师妃暄回答道：“只要我龙朝的百姓有家可归就好。” 言外之意显然是在说，你师妃暄有没有家可归跟我徐子陵又有什么关系！ 师妃暄听到徐子陵这个无比冷漠的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来。 “走吧。” 寇仲伸手勾住了徐子陵的肩膀，两人转过身去朝着大街的另一头走去，走的没有丝毫留恋和不舍。 他们谁都没有再回头去看师妃暄，仿佛那只是一个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 师妃暄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寇仲和徐子陵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悔恨万分。 当年下山需要作出选择时，她如果选择的是寇仲，而不是李世民，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她当年可以真心对待徐子陵，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难堪？ 短短刹那间，太多太多的如果浮现在师妃暄的心头。 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不管她此时如何去悔恨，也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她终究是错过了本可以成为朋友的那些人！ 而这个错过，将会成为她一生当中最大的遗憾！ 噗通！ 师妃暄忽然双膝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无助，却又让人难以去心疼她的遭遇。 这位曾经名动天下，令无数青年俊才仰慕追逐的静斋圣女，终究是为当年的自信和轻率，付出了惨重到无法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