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赴约

    波尔学院，环形学术厅。

    经历高烧反复折磨，金李已有些神志不清，其茫然地趴在座位上，完全没办法专心听教授讲课。

    神游之际，金李始终觉得有东西不断在耳旁絮叨，而眼下这安静的学术厅，在其意识中则更像是个交响乐剧院，各种乐器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交汇，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消沉的意志，不仅源于身体折磨。

    眼看着金李连续请了三天假，估摸今年的全额奖学金已彻底打水漂。如果再不找点效率的生财法子，兴许明年便会被波尔学院扫地出门。

    如今除了在黑上售卖重力球及义肢配件外，金李再无其他赚钱门道。可单凭几颗重力球，又如何负担得起这高昂学费？

    烦乱的思路不断在金李脑海中碰撞，可其转念一想，如今已经被凶兽火种附体，生死未卜，为何还要考虑这一年后的事情？干脆活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罢了。

    “本次实验的分组，稍后会发到各位移动终端上，如有任何问题，可随时联系我，下课吧。”

    “金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罢，博士夹着笔记本便匆匆离开。

    金李骤然回过神，却瞧见同学们已相继离开学术厅，而半空中的全息屏正滚动播放着午间新闻，内容依旧是关于光缆公司最新研发成果的报告。

    「光缆科技，改造未来」

    略显聒噪的背景音乐搭配毫无意义的说辞，至少从美学角度讲，这则「广告」简直糟透了。可曾想如此高规格的公司，竟会容许这般低劣宣称内容出现在大众视野。

    待迟疑片刻后，金李吃力地拖着身体，朝教授办公室踱步而去。

    “「归来」计划？教授，这项目具体是指？”金李诧异地望着卡特教授，连声道。

    “目前有匿名组织与学院达成合作，斥重金支持位面技术的研发。”

    “或许要感谢黎明社那帮混蛋，眼下整个深岩州都知道波尔学院是个空壳，一无是处。不过正好趁着其他组织放松警惕之时，加大学院的研究力度。”卡特教授解释道。

    通过与教授的对话，金李获悉这项名为「归来」的计划，由一匿名组织支持，其将为波尔学院提供大量设备及资金帮助，目的正是突破位面迁跃瓶颈，改变光缆公司的垄断格局。

    至于具体是由谁来资助，教授声称自己也不清楚。

    可除了几大财阀外，眼下再无他人有这门心思，时时刻刻想着针对光缆公司。不过此举也不失为上策，与其强取豪夺，不如另起炉灶，或许还能来个措手不及。

    除了依仗海量资源做靠山外，但凡参与这项计划的人员，均可享受高等研究者待遇。待金李粗略计算后，发现单凭一个月工资，便足以支付整整两年的学费，顿时心动不已。

    “目前「归来」计划尚处于保密阶段，而且除了你以外，我并不打算再邀请其他学生参加。”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吧，金李。”教授拍了拍金李肩膀，语重心长道。

    “可…可是教授，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毕竟以我现在的…”

    “既然我毫不避讳地将项目告诉你，那便代表我认可你的实力。目前设备正在秘密进场，整个项目将在一个月之后启动，晚点我会将工作证发送至你的个人终端，好好准备一下。”

    教授并没有在乎金李的推托之词，随即诚意满满地要求其加入项目组。

    “教授…”

    倘若是几日前的金李，听到这则消息后势必会上蹿下跳，欢呼不止。可眼下这家伙毫无心情投身于位面研究中，更何况意外和明天，殊不知哪一个先到。

    当晚，教授如约将工作证发送至金李的个人终端。可当看到这小小的卡片后，金李顿时思绪万千，原本梦寐以求的工作，如今竟成了包袱，还是最沉的那一款。

    时间转瞬即逝，日子悄然来到与肖恩及胖子会面的那天。

    由于反复遭受火种侵蚀，金李的身体已虚弱到极限，其再无法驾驶摩托车前往佐敦区，遂一早便赶往空轨站，试图搭上第一班列车。毕竟目的地距离暗巷路途遥远，单凭公共交通，足足需要半日才能抵达。

    深岩州，由几个迥异区域组成的城市，对于财阀及其麾下的走狗而言，此处堪称黄金之地，数不尽的财富等待攫取，可放在金李这类普通人身上，再多繁华也仅是瘠土上的海市蜃楼。

    欲望促使着深岩州居民日夜奔波，看似沉浮于纸醉金迷，实则源自本能的求生渴望。

    金李尤为嫌弃爵士区的生活条件，若不是索托克大方地将其收留在诊所中，并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或许他更愿意在波尔学院教学楼里，随便找个角落将就一下。

    可爵士区却是整个深岩州最有血性的地方。

    此处的居民向往自由，愿意为自己的利益而抗争，故而每当遇上公司的高压政策，总会爆发不小冲突，久而久之，爵士区变成了财阀眼中的弃子，任由其自生自灭。

    金李提前一个小时便赶到转转咖啡厅，此时其已饥肠辘辘，遂随意点了些饼干果腹。而正当其准备大快朵颐之际，却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钢琴前，竟突然冒出个演奏者。

    “诙谐曲，我最喜欢的曲子，尤其是这首的第三部分。”金李自言自语道。

    在跃动音符下，金李不由自主地随着节拍抖动，可旁侧的店员却被他这举动吓得够呛，毕竟此时店里并没有放音乐，而钢琴前也没有任何人在弹奏。

    从诙谐曲第一章一直听到最后一章，金李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挣脱身体桎梏，从头顶飘出。然而还未待其好好回味，耳畔却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胖子笑脸盈盈地朝金李走来，而肖恩依旧面无表情，快步跟在其身后。

    “你…你们终于来了…”金李吃力地挥着手，回应道。

    “你这是怎么了？几个小时不见，脸色看起来跟刚做完汗蒸一样。”说着，胖子连忙将手按在金李额上，只见其眉头稍皱，但又立刻恢复淡然的神态。

    “兴许是最近学业太累了，天天熬夜。现在…现在可以将我的手环…取下来了吧。”

    金李话音刚落，肖恩便猛地敲打在其后脑勺，顿时让这家伙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