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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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天走已经太晚,邢建芳就住在了附近的招待所。张实庭打来电话,但她并不想多聊什么,只劝他尽快把搭建渤海大坝组块的自动化程序写好,然后再和她讨论以后的事。何实庭对妻子没有一点办法。 邢建芳在这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自由,她把孩子安抚好睡着后,轻轻划开窗户,她撑直双臂,像初三的女生一样好像透过窗期盼着什么,但她还能期待什么,并不,她期待孩子可以让她留恋在此时此刻,而不是继续前进,继续去成就自己,继续去实现梦想。 在三十岁的那会儿,在一次科学沙龙里认识了何实庭,他不像大多数学者,既没有带着眼镜,也没有在穿着上有什么考究。那时候他还是那些老科学家的学生,就像她是骆驼的学生。相比其他人,他更喜欢在人群的角落悄悄地观察别人的动静。 那个时候,他很帅,也更内向。普普通通的发型,但看的出来有经常用洗面奶洗脸,所以看起来干干净净。当有人试图和他谈话时,张实庭大多会挤出微笑来回复,然后若有若无地丢出两句话,勉强接上话,这种勉强,就和他们高考时代再怎么勉强都要多考几分一样,是一种乡下子弟的韧劲,这种韧劲,打动了她。 骆驼告诉她,科学家没有黄金年龄,但人有,抛开那些身份,一个自然的人,每一个阶段都是那个阶段所要做的事情的黄金年纪。 直到和他做了多年夫妻,才觉得越来越不自由。骆驼告诉她,要顺应必然性,顺应了必然,就能达到自由。然而,一想到这儿,邢建芳忍不住流下眼泪,她想嚎啕大哭一场,可是,在她刚睡着的孩子面前哭泣,未免太失态了,这种失态又让她更加难过,她更焦虑了…… 和何实庭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她渐渐地接受了简简单单的思维,拒绝和别人战斗,也拒绝和别人对抗,她慢慢认为,这就是必然性吧! 骆驼看到邢建芳的生活慢慢稳定下来,科学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于是自己也准备退休了,便将超级水稻的关键因子交了她,希望她可以将骆驼的课题继续下去。就像她自己所说的,把它们像艺术一样刻画下去。邢建芳很开心地接手这一任务,她要像艺术家一样,把自己的和骆驼的那份艺术作品一并画好。 但就在骆驼准备退休的第二年,大旱季爆发了…… 已经远在美国养老的他又被召回,继续超级水稻的研发。并且将他安排在了XJ兵团下属的最高科研组,继续超级旱稻的研究。 他向最高部门写信,认为在塔克拉玛干搞出一片塞上江南是一件很浪漫主义,也很天方夜谭的事情。然而,首都方面没有直接给予回复,几天后,西北区的总事务长召见了他。 骆驼走进会议室,已经准备好的退休申请折放在口袋里,只等走进去后到办公桌。但进去后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办公室正襟危坐的是一个老人,骆驼知道他是一个老人,但没有想到他这么老。他自己也早超过了法定退休年龄,但在这位老人面前相比,自己任何单方面的举动都会显得草率无礼。 “我不知道总事务长找我有什么事情”骆驼站在桌前,看着这位满脸威仪但仍然面带慈祥的老人。 “你就是骆驼,”总长弯着眉梢温和地说,“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啊?”骆驼坐在他对面不好意思地说,“是吗,您和我父亲认识” “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祖母。” “她已经离开很多年了。” “那个时候她还年轻,而我大学还没毕业,”他指着骆驼,“你还坐在摇摇车里面。” “啊!” “你祖母和我一个村的,按辈分,我得叫你……额,有点尴尬,哈哈,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巧的吗?” “我似乎听过这件事……”骆驼沉思后说,“总事务长,难道您就是黄长耕!很多年没回去了?” “这不重要,但凭这层关系,我可以求你办件事吗?” “要是其他事那不敢让您说求字,”骆驼望向窗外一片茫茫沙漠,迟疑片刻后说,“要是这件事,上帝来了都没有办法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阅阅……” “啊,为什么叫我小名……” “你以前是一个叫阅阅的小男婴,”总事务长审视骆驼全身上下后说,“今天,变成全世界都要仰仗的科学家了。” “人是会变的……” “对啊!”总事务长从抽屉拿出一个硬盘,“人类也是会变的……”
“这是”他看着桌上的硬盘。 “人类是不可能变成上帝的,但是也想要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他示意骆驼拿起硬盘,然后进一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总长……”他猜测硬盘里面的数据是改造沙漠的工程设计,但他仍然觉得这不可想象。 “我还需要和其他人见面,你带回去慢慢看看,这个硬盘里的东西是绝密的,看过后不要说出去。” 在大旱季来临后,邢建芳和骆驼就很少联系了,他们都分别研究不同的方面,彼此互不干扰。后来海河公司和长江公司前后提出了自己的瀚海工程,邢建芳的研究被前者所资助,后面邢建芳不得不加入海河为其效命。 骆驼在得知渤海的瀚海工程获批开工后,对自己的研究感到失望。邢建芳跑来看望他的情况,骆驼从地里起身后,面向着实验室而背对邢建芳,他不忍心告诉她关于硬盘里面的一些内容,但他更不忍心邢建芳对真相一无所知。 “我难过,就像你看到的,”骆驼低声地说,“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一个关于进化理论的比方吗?” “老师!”邢建芳声泪俱下地说,“老师,我不知道……” “进化的起点是混沌的,它有无限的发展方向,”骆驼咬着每一个字说,“所以,解决混沌问题,该怎么办……” “老师,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你一定要懂,但我只能讲到这。” “为什么啊老师,为什么要做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告诉我,然后一直记下来。” “原始汤……原始汤里面没有方程式。” 邢建芳不知道骆驼有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她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看着佝偻着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散失在实验室的灯光里。在清脆的枪声后,骆驼的低鸣,永远地停留在了前一刻的沙地边缘。 实验室其他工作人员把骆驼送进医院,但后来,邢建芳并没有为老师送行,因为她的意识被卷在那骆驼的段话中。她试图从混乱的漩涡里找出呼吸的通道,并且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