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福祸相依

    同草堂，后院。

    “叔……！”

    陆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李叔到底有多爱小婶子了，顶在头上怕晒着、捧在手里怕化了，只能包裹在心里去呵护。

    那是李叔的心头rou，是李叔眼中最美的珍宝，

    深知小婶子的背叛深深伤了李叔的心，可还是没想到打击会这么大。

    从前的李叔看起来只有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实际年龄虽是一百二十几岁但不见半点老态，但短短三日不见，李叔须发皆白苍老的不成样子。

    陆羽怀着深深愧疚感，跪地重重给李叔磕了个头。

    行为上没有对不起李叔的地方，但要说心里……唉！

    世间唯两样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如果否认没YY过小婶子，甚至有点享受小婶子的引诱，陆羽看不起自己，如今他对曾有过的想法深深感到愧疚。

    一旁，姬茯苓见陆羽下跪磕头，也忙跟着跪倒一拜。

    却没拜下去。

    李长林大袖一挥，柔和气劲托起了两人，不悦道：“这是干什么，跟你们又没关系。”

    “叔。”陆羽低着头，“如果、如果……”

    却有些说不出口。

    李长林已听懂了，叹息道：“傻孩子，她喜欢你、暗示你，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说不出口，你能顾及咱爷俩这情分没有……唉，叔已经感念你了。”

    说着，干涩老眼中已微微发红了。

    很多事从前没留心、也是因为没往别处想，如今回头看，事情已早有预兆；远的不说，小羽给自己塞龙精虎猛丹其实就是一种暗示，只是当时没明白。

    话到这份上，陆羽心下激荡不已，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长林摇头换了话题，“我来是想告诉你俩一个好消息，今早大长老亲口跟我说，宗里要赐给我筑基丹了，只等下一炉筑基丹出炉就能得到一粒。”

    “哦！”

    陆羽喜道，“那可太好了！”

    三日前那晚的李代桃僵之计完美过关，为离阳剑门立下大功的李叔也得了重赏，被提拔为剑门内宗刑堂副堂主却不受堂主节制，单独向宗主和大长老负责，专司督察离阳剑门内外宗二十四堂所有人等。

    名为副堂主，实权超过副宗主，可谓大权在握。

    以一介散修出身，能获得如此高的地位，李叔在千年剑门也是独一份；只不过由于不是筑基修为，无法进入长老堂成为尊贵的剑门长老。

    如今又被剑门赐下筑基丹，只要顺利筑基，成为长老就指日可待了。

    一时间，陆羽都觉着自己腰杆也壮了起来。

    从前跟李叔情同叔侄，这一个月来感情已深如父子，李叔地位越高，自己腰杆越硬，也能过把修二代的瘾了。

    李长林笑了笑，笑容苦涩；看着陆羽俊逸的脸庞，因爱妻背叛的心结倒松动了几分。

    然而，一旁的姬茯苓却没什么喜色，俏丽脸庞上甚至带出几分担忧来。

    “仙子，怎么了？”陆羽看出异样，不由问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李长林也纳闷看向姬茯苓。

    姬茯苓笑了下，“当然是值得高兴之事，只不过苓儿有些担心离阳剑门的筑基丹功效太差，一粒，未必能确保叔成功筑基。”

    悄然间，她已把“李”字去掉，跟陆羽一样只称呼“叔。”

    “人不可贪得无厌，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李长林摇头笑，听出了称呼上的变化。

    剑门没法跟玄真宗比，筑基丹功效差也在所难免。

    当年真灵根的曲长老尚且用了三粒筑基丹才成功筑基，自身天赋一般只是个四灵根的伪灵根，一粒筑基丹确实难以保证成功筑基，甚至可以说希望渺茫，能不能成功筑基完全看天意。

    不过李长林依然很知足。

    筑基成功，就是赚的；筑基失败，也啥都不亏。

    号称离阳三十六剑的剑门三十六位真传弟子里尚有十几人在排号筑基丹，自己能获得一粒筑基丹已是意外之喜，还能要的的更多吗。

    做人当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害人害己。

    刚刚死去的娘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旁的陆羽却笑了，没听出称呼上的变化，却听出了姬仙子的言外之意，不由道：“仙子的意思是……？”

    “叔的筑基丹还是由我来祭炼吧。”姬茯苓点头。

    “什么？”

    李长林大吃一惊。

    “请叔放心。”姬茯苓微微屈膝一福，“我玄真宗祭炼筑基丹因人而异，修士灵根各有不同，哪怕同是水火双灵根的两个人也有细微处的差别，所需筑基丹自然也有差异；筑基丹两百五十六种祭炼方法苓儿都会，我来祭炼筑基丹，可保叔一丹筑基。”

    “这、这……！”

    李长林已是目瞪口呆。

    只知道姬茯苓是位筑基圆满的剑修并精通阵道，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一位丹道大高手，筑基丹有两百五十六种祭炼方法，她居然全都会，可因人而异祭炼筑基丹，保证自己一丹成功筑基！

    这是何等深厚的丹道底蕴啊！

    陆羽也听傻眼了，看了看李叔，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

    也这才理解了为何那晚姬茯苓很随意地就拿出了姬家独门炼丹实录。

    在姬仙子眼中，那玉简仅仅是一件家族遗物；其余的，屁用没用。

    震惊之余，李长林抱拳深施一礼，“苓儿，叔就不提谢字了！”

    姬茯苓闪身躲过，盈盈还礼：“叔言重了，这是苓儿应该做、也必须要做的，不然有损道心，将来难以寸进。”

    话说的十分客气，但李长林和陆羽都清楚，姬仙子就是想报答而已。

    “嘿！”

    李长林又是一声长长叹息。

    姬茯苓刺杀唐如海引发诸多事情，爱妻背叛更让他痛不欲生，却因祸得福获得了必成功的筑基丹。

    踏入筑基境界寿元增加百年，这是任何一个炼气修士都梦寐以求的，百年间又能获得多少机缘，甚至能拼一拼假丹境界也未可知，如此大的机缘却已如此方式实现，让人万千感慨。

    一时间，激动、盼望、喜悦与刻骨铭心的伤痛混杂在一起，李长林心中五味杂陈已品不出个滋味来。

    “叔，请挽袖子。”

    耳旁传来姬茯苓的轻语。

    李长林忙挽起袖口。

    姬茯苓玉指轻探悬浮于腕上，片刻后说道，“手太阴肺经阳沉、阴重，手少阴心经阳轻、阴细，手少阳三焦经左紊乱、右悬虚……”

    李长林不明所以，只看着一旁速记的陆羽。

    陆羽讪笑道，“叔，这是考我呢，仙子在传授我丹道。”

    “那你可要好好学了！”李长林大笑，“苓儿，小羽若不听你话、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揍他！”

    姬茯苓腰杆一挺顿时有了底气，仿佛得了尚方宝剑一样地看着陆羽笑道：“公子可听见了？我若管不了你，还有叔管教你呢！”

    “至于吗。”

    陆羽嘟嘟囔囔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多听话啊，没有比我更听话的人了。”

    李长林开怀大笑，心底冰山悄然融解。

    姬茯苓也捂着嘴咯咯笑，花枝乱摇。

    见李叔高兴，陆羽忙捡着更高兴的话题说，哄得李长林笑声不止，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那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老态终于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