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秦风之死
岁去弦吐箭，六年弹指过。 六年来，每一天我都会按照秦风的要求，在天未亮的时刻，独自到古潭边上静坐，清静无为，修自然之道。 等到太阳升起，白云飘飘，才起身去用早饭，最后便是到灵木台听他授课，直到星垂月涌，夜凉如水方才回去。 春夏秋冬，朝来暮去，始终如一。 绝尘宫是个正真与世隔绝的地方，山门紧闭，任何人都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不会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今天是我留在绝尘宫的最后一天，蓁蓁从昨晚开始就兴奋不已，听到鸡鸣便早早起床，面满笑容地收拾行囊，而我也换上了许久未穿的华丽而繁琐的衣裙，看着依旧纤瘦的身体，不免微微有些遗憾。 闲暇的时候，我曾经让白起教我武功，但是这具身体太娇弱了，完全没有遗传到其父的健壮体魄，根骨也是不适合练武，幸好在巫术中我一点即通，这一点倒让我感到欣慰不少。 灵木台上烟云沉淀，秦风负手而立，依然故我地神思天外。 “师傅” 我跪拜叩首，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谢师礼。 秦风纹风不动地看着那棵断树，看了整整六年都不觉地厌烦，那种望眼欲穿的眼神，曾让我误以为是在看着恋人一般。 良久，他才轻轻回头，看着我道：“今日你便要离开了” 我“嗯”了一声，起身立在他面前，垂首，晨夕相处，他还是那株长在云海中水仙花，只可远远地仰望一眼。 我感慨不说话，他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今日我便把上古神卷交给你。” 我愣住，六年来我专心修为，几乎要忘了这件事，想到周王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贪念逼迫我去寻找长生不老之术，顿时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没有问过秦风上古神卷的事情，他也从没提过，现在为什么要突然间把上古神卷交给我？ 如果他把神卷交给了我，周王向我索要长生不老秘术的时候，我会不会因为舒国臣民而将神卷交给他？我不敢确定，如果周王真的长生了，那我就是违背天道，篡改历史的恶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逃不过天罚。 想了想，我正色道：“徒儿认为神卷由师傅保管会更安全”。 秦风沉默半晌，叹气道：“那你如何向周王交代”？ 我垂下眼睛，半天没说话，无须解释，他什么都知道了。 “周王一直想要得到长生不老之术，我将上古神卷交给你，如何处置全凭你决定” 秦风将上古神卷递给了我，我双手接过，缓缓打开，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之后，心中惊骇不已，难以置信地问他：“这……这就是长生不老的秘术？” “不错” 秦风的目光看向云海深处，声音幽幽说道：“世人多贪念，迷恋长生不老，却不知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我骇然，沉默了许久，再一次问道：“师傅，上古神卷真的任凭徒儿处置？” 秦风轻轻点头，我将神卷握在手中，掐指念了一个火诀，沉声道：“徒儿认为，它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神卷引火而然，不一会儿便烧成灰烬，在掌心被风吹散。 秦风笑了，道：“如此甚好”，说完他突然咳嗽起来，脸色也苍白下去，我上前一步，扶住他：“师傅，你没事吧？” 秦风微微而笑，摇头道：“不必为我担心，如今你终有所成，为师还要交代你一件事”。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解地问：“什么事？” “你下山后，要去寻找一件神器。” “神器？” “不错，你要寻找的是陨落人界的射日弓。” 射日弓！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上古神器射日弓，传闻由盘古大神后裔血rou筋骨铸化，威力无穷，小时候爸经常对我讲的那个故事，他和妈是因为射日弓才相遇相知的。 我心里困惑，秦风为何让我去找射日弓，只听他又道：“射日弓有破裂时空的神力，一直流落在人间，所以你务必要将他找到。” 我被“破裂时空”四个字惊了一下，紧紧瞅着他，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可以打开时间的裂口，穿梭时空”。 秦风含笑道：“不错，所以神器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你要找到它并且要将它带回绝尘宫。” 我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找到射日弓，也就意味着我可以回到我那个时代了。 “可是我怎么才能找到神器？” 秦风目光闪了闪，轻轻道：“相传神器只会出现在天下大乱之时，如今这天下也即将乱了”。 我低下头，沉思不语，的确这天下马上要乱了。 在转身离开的那刻，秦风清淡的声音在背后飘忽响起，他说对我说道“灵蛇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以后你要多保重”。 我笑了笑，六年前压在心口的气愤终于烟消云散了，心中不由伤感，却没有回头，道了一声“珍重，国师师傅。” 身后传来轻轻的叹气声，我微微仰着头，走出了绝尘宫，我怕自己多愁善感，忍不住哭出来。 我明白，在踏出扶摇峰这一刻，我也做好了准备，离开这个避难所后，面对的不仅是周王，还有数不尽的俗世纷争。 暮春三月，绿草蔓如丝，杂树里红英发。 因为有了可以回到现代的方法，下山的路上我也觉胸怀舒畅起来，时不时与蓁蓁说笑，就连沉默寡言的白起也受到了感染，眉宇中不觉多了一丝笑意。 出了山门，迎接我的不是周王的人，而是王后派来的齐光，齐光是太子一派的人，自然也听命于王后，他说王后在内宫摆了一桌家宴，他是奉王后旨意，特意来接我去赴宴的。 家宴？ 我不解皱眉，正要随他离开，天上忽生乌云，天色突然一沉，冷不丁下起了雨，气温骤降。 山门大开，红虞从里面急色走出，我见她神色哀伤，拦住她，诧异道：“出了何事？” 红虞悲伤道：“国师大人仙逝了” 我顿时惊住，抓着她，失声道：“你说什么！” 红虞哀声道：“公主，国师大人仙逝了，红虞正要去告知大王”。 我一阵天旋地转，蓁蓁扶住我，连忙劝慰道：“公主，节哀”。 我心中一痛，当即命令白起用轻功带我上山，飞身到了山顶，白起放下我，我不顾一切往灵木台上跑。 秦风，他怎么会死，不可能！他那样谪仙一般的人，怎么会，开什么玩笑！ 绝尘宫高处传来了钟磬急叩的清浊声，一下比一下慌张。 灵木台依旧仙云飘渺，秦风此刻正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头微微倾斜，仿佛睡着了而已。 我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子，手有些颤抖，轻轻碰着他的脸庞，手指向他鼻息探去。 心中悲凉一片，秦风，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浑身发抖，他一肌一容，鲜活如初，明明早上还与我道别，怎么会…… 我终于抚摸到他了，可却是在他死后，想到这里，我抱住他，再也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这几日，连天色哀哀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不断。 国师大人仙逝的消息传出后，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了朝堂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