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件事

    转眼之间，三年的初中生活即将步入尾声，对老五而言，这三年的初中只能用清淡无奇来形容。尽管平淡，其中还是有五件事让老五印象深刻。当然，这并不是老五这个称呼的由来，却对老五的成长产生不小影响。

    第一件事发生在某次初中数学考试期间，老五的数学成绩一直处于全年级段前三名的水平，但那次数学考试不知是状态不佳，还是另有原因，对于最后一道压轴题，老五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在鬼使神差间，老五居然在考试临近尾声之时，想到了求助于坐在自己右前方的小豪。小豪是老五的小学同班同学，也是那次盗窃事件的参与者之一，平日里各科成绩都属于一般，唯独数学方面颇有天赋，成绩在全年级也属于名列前茅。

    在收到老五的“求救”信号后，小豪显然身体一僵，可能是他也没想到平日里成绩“高高在上”的老五会有求助于他的一天。但他反应迅速，很快将最后一题的解题步骤详细写在了一张小纸条上，通过老五的同桌学敏将答案递了过来。得到答案后老五奋笔疾书，很快完成了答题，而学敏也因为充当“中间商”的原因，“破天荒”地将最后一题圆满完成。

    事后，老五对小豪表示了感谢，并称以后有什么难题只管求助，大有一位上位大哥的做派，小豪也为自己的成功解题颇为得意。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在发放试卷的那天，数学潘老师铁青着脸走进教室开始发放试卷，大家推荐这次考试成绩一定惨不忍睹。但是，大家都只猜对了一半，不仅惨不忍睹，还是一件令老五难忘之事发生。

    老五听着潘老师报出其他同学的分数，以及一个个垂头丧气领取试卷的样子，他心内波澜不惊。不出意外的话，待全班都领取试卷后，他就是最后那个并得到潘老师表扬的人，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了近三年，老五和班里同学早已见怪不怪。然而，直到最后，老五也没有听到潘老师报出自己的分数，也没有拿到属于自己的试卷。和他情况相同的还有小豪和学敏。老五内心不由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难道出什么岔子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随后，潘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说，这次考试还没有拿到试卷的同学请站起来！老五、小豪、学敏，三个人红着脸慢慢站了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如钢针班射在三个人身上，让老五感到怎么站都觉得别扭。潘老师继续说到，这次考试有三位同学进行了作弊，就是试卷的最后一题，三个居然错得一模一样，而且都在最后一个步骤上的低级错误，居然把2π写成了2n，我想请问这三位同学，这道题哪里出现过n这个字母？

    随着潘老师的问话，三个人的脸更红了，学敏甚至不自觉地身体发抖起来。潘老师接着问道，他们三个说说，到底是谁抄袭谁？随着潘老师的这句问话，大家再次把目光集中在老五和小豪身上，因为每个人心里有清楚，只能是老五或小豪提供答案，不可能是学敏提供答案，毕竟平时的成绩摆在那里。当然，大家显然更愿意相信是老五提供的答案。

    教室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只有窗外的知了声显得特别刺耳。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还是没有开口说话。老五终于鼓足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自己求助于小豪的事和盘托出之时，潘老师又开口了，她说：也不用问了！一定是小豪向老五要答案，学敏帮助传答案，对不对？！说完一句话，学敏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但小豪显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嘴巴开合，似乎想辩解什么。潘老师继续说：老五啊，你虽然成绩不错，但也不能帮助别人作弊啊，下不为例，坐下吧；学敏你成绩这么差了，还要追星，一会儿追这个、一会儿追那个，你怎么不追追圆周率啊？！顿时全班哄笑，老五内心苦涩，也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也担心小豪当面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潘老师接着说：还有小豪，平时数学很不错啊，为什么要满足一时的虚荣心，想通过作弊得到好成绩，而不是自己的努力呢？你的悟性不差，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后悔莫及的事。。。最后一句话听得真切，可是不知为何，老五有种这句话既是对小豪说，更是对自己说的“错觉”。直到最后，小豪也没有说出一个字，自此也再也没有跟老五在班里说话一句话，似乎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成了陌路之人。

    老五的内心是愧疚的，他觉得应该在全班同学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应该让小豪“既流血又流泪”，但潘老师又没给自己这个机会，事后自己也再没了这个勇气。与此同时，小豪似乎是个“讲义气”的人，对于小学发生的那件事，自己好像不应该听信小汤的“一面之词”，小豪很可能真没有参与偷窃。

    直到毕业考成绩公布的那天，老五与一众班干部来到班主任胡老师的办公室表示临别的感谢之时，胡老师将老五拉到一边说道：老五啊，你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可以这么说，是我执教以来遇到过的最聪明，成绩也是最好的学生，为我们十一中争了光。但是，你以后也要注意一点，不要去争一时的长短，很多事回过头来看都是小事、都是浮云。前半句话老五听得洋洋得意，但后半句话让老五一头雾水。突然，一件事闪过老五的脑海，就是那次考试作弊。老五动了动嘴唇，说道：是。。。是那次考试的事吗？胡老师见老五明白过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你知道就好了，潘老师其实都知道，只是我们班里年级里都需要榜样，这样大家才能有努力的方向，不可能让他来做这个榜样，小学里也出过事的人。好了，你也不用多想，高中里面继续努力，考上好的大学来告诉我，去吧！

    脑海里一片空白，老五随着其他班委走出了胡老师的办公室。至于是怎么回到教室，老五已经不记得了，他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胡老师的那句话：“不要去争一时之长短，很多事回头来看都是小事、是浮云。”这句话至今仍旧深深印刻在老五的心里，也成了老五的人生信条之一。至于小豪，后来去了与老五水平相当的重点高中，就再也没了联系。

    第二件事同样发生在考试期间，那是初三下半学期的一次重要考试，决定谁能获得全校仅有的6个重点高中保送名额。在那次数学考试中，老五早早地将试卷答题完毕并检查三遍，坐在座位上无聊地转着笔等待交卷时间的到来。就在这时，坐在隔壁的班花雁琳用脚踢了一下老五，并用细如蚊虫的声音说道：最后一题。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老五听后一愣，不同的是，之前是自己求助于小豪，现今确实班花求助于他。角色的不同与互换让老五一时有点发懵，但随着雁琳又“补上”的两脚和急切的眼神，老五瞬间反应了过来。

    怎么办？帮还是不帮？最后一题15分，属于特别难的几何压轴题，明显是为了拉开分数差距也设定。与一般代数题不同，这种证明类的几何题属于结果导向的试题，也就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存在如代数题那般只要前面做对几步也能拿分的那种试题，必须全部做对。做不对或不会做就会拉开15分的差距。这15分极大可能会成为决定能否拿到重点高中保送名额的关键。

    老五内心有些犹豫，倒不是担心因为给班花提供了这道题的答案，而令她的总分超过自己，让自己痛失保送机会，毕竟老五有信心自己综合成绩应该远远好于班花；而是有了上次考试作弊后产生的阴影，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小豪的担忧。不对，这次不是代数题，不存在n与π的笔误问题，老五心里想着。

    但就这么白给似乎又有点心有不甘，于是老五悄悄在一张纸条里写了一句话递了过去。雁琳打开纸条，里面写着“给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时间紧迫，也顾不了许多，雁琳想也没想留在纸条上写下“好！什么条件”，悄悄塞了回去。老五看后，不由心跳加速，但他也不知道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合适，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好。于是，老五在纸条上飞速写下解题的步骤，并在最后写道“一个人情”。

    待传去纸条后，老五偷偷看了班花一眼，发现她飞快地抄下老五提供的答案，丝毫没有怀疑解题的步骤，让老五对自己的水平不由多了几分得意。但在最后，班花可能看到了老五写的那句话，她居然害羞得红起了脸。看着这一幕，让老五十分费解，心想：条件我还没想好啊，脸红干嘛，我又不会做出格的事。

    放榜的日子到来，老五毫无意外地拿到了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可以不用参加中考直接进入高中学习。但经过班主任甚至校长的轮番思想工作，希望老五继续代表第十一中学参加中考，通过成绩为学校争光添彩。对于这个保送名额，继续留给老五，有所不同的是，一旦参加了中考，老五可低于重点高中分数线20分被录取，但这种降分录取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另外，班花雁琳也以全年级第六的名次获得了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与老五不同的是，对于平日里只有全年级前50名水平的她而言，免于中考直升重点高中显然是更为稳妥的做法，班主任尽管意外她能进入前6，但也没说什么其他，更没有去做工作要求参加中考。只有班花和老五明白其中的故事，这句“一个人情”也没了下文，成为两个人初中生涯的一段回忆。

    第三件事是关于老五的特殊癖好。初中的学习生活总体是快节奏且枯燥乏味的，在此期间老五也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兴趣爱好”，那就是“攒笔”。老五会把用完墨水的水笔积攒起来，在每次在家答完试卷后拿出来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只有看着这些用光墨水的笔，总能让老五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感到这初中学习自己无比努力，一定能有所回报，而这些笔就是自己战胜题海的最好见证。在这种近乎偏执的坚持下，老五在毕业之时居然收集了近400支空了墨水的笔，也成了老五的妈向他人炫耀的一种资本。

    第四件事是难以启齿的温柔。故事发生在一个中午的午休时间，老五作为副班长，与班长佳蓉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帮忙整理书籍。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老五的班级职务，由于成绩过于出色，老五是班里的小组长、大组长、语文课代表、劳技课代表、副班长，之所以不愿当班长，是因为老五认为班长不适合一个男生去当，每天面对的事务过于繁杂，宁可做个副职。对于，班主任多次做工作无果，只得由班里成绩出色且热心班级工作的佳蓉担任班长一职。佳蓉是个地道的本地女生，老五认为可能是从小家庭条件好、营养丰富，初中就已发育得前凸后翘像个高中女生，加之拥有一张典型的瓜子脸和樱桃小嘴，佳蓉也成了仅次于班花雁琳的副班花，平日里没少收到其他班级男生悄悄赛过来的“情书”。

    对此，老五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觉得佳蓉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况且初中阶段的早恋往往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种长期听“午夜谈心”栏目所带来的“成熟”，让老五在初中从未受到过感情的困扰。倒是这班长被誉为副班花，一正一副的称号，让老五觉得有些好笑，仅此而已。

    在图书馆整理书籍的只有佳蓉和老五两个人，她负责将书籍放到登记桌上，老五负责将书籍编号记录在案，再由佳蓉放回书架。由于发育较好，个子较高，这种取书与放书的工作只能由班长亲自动手，老五老老实实地负责记录。本来这种记录工作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可偏偏就在这时，佳蓉问了老五一句话：老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显然她只是随口一问，来缓解本就沉闷的图书馆气氛。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老五听后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只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书本上，思考着这个问题。就在这时，原本在书架拿书的佳蓉转过身，将手托住身体前倾，也就不小心把手压住了老五用于拿书的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五继续问道：你应该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吧？说着还冲老五眨了眨眼睛。老五看着佳蓉的样子，突然感觉浑身一股热流涌动，因为他的左手手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那是她的手触碰到了老五的手，也是老五第一次触碰到女生的手，顿时让老五的脸涨得通红。可能是因为看到老五的脸红却不吱声，佳蓉继续说道：不说就不说嘛，像你这样成绩这么好的男生，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怕是挑也挑不过来吧，哈哈哈。老五很想回答她，自己没有喜欢的女生，也没有人追求自己。但来自于左手的“温柔”，让老五在那一刻忘记了如何表达，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脑海中回荡。尽管事后老五分析，这可能是佳蓉的无心之举，但第一次的触碰却让老五萌发了青春期的迷茫与好奇，也为老五进入大学后一件事埋下了伏笔。

    最后一件事与老五语文课代表的身份有关。老五的初中语文老师是一位年近退休、德高望重的范老师，他有着一口夹杂方言的不标准普通话，平日里上课会时不时冒出一句半句古文，像极了黑白电视里出现过的古代老学究。老五觉得范老师的样子很好笑，但丝毫不影响他对语文这门课的喜爱。这里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老五作为语文课代表，可能是受到范老师的影响，确实十分喜欢语文课，上课也听得十分认真，尤其喜欢古文，对古文的翻译得心应手；另一方面是范老师有一个独特的批改试卷的方式，那就是他只改老五这个课代表的试卷，改完后在老五的错题旁写下标准答案，随后由老五批改其他同学的试卷。对于这种改卷方式，老五十分喜欢，这既提现了范老师对自己的重视，更重要的是老五可以通过批改其他班委的试卷的方式，将批改的权限继续下放下去，最终形成老五全班第一，班委们成绩次之，其他同学成绩再次之的“良好局面”。这也成为老五与其他班委关系融洽的“润滑剂”。另外，范老师办公桌上的话梅糖很好吃，在那个零食短缺的年代，也成为了老五批改试卷之余的“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