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鬼魂显灵

    三天后，大年初九。

    自从打死了方国生之后，圆规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脑子里老是想着那股鲜红的血，那颜色太夸张了，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回到家，他总感觉白色的天花板是红色的，墙是红色的，就连军绿色的被子也是红色的。早上他mama端了一碗白粥，他说是红米粥，他妈白了他一眼，道，发什么猪婆癫。他妈觉得他这两天脸色有点苍白，神情有点木讷，但毕竟家里孩子多，也就没放心上，就没多问。圆规又第一百遍想象这样的场景：警察过来敲门，然后给他扣上冰冷的手铐，把他带走。

    这天晚上九点多，正在胡思乱想，只听窗户有点轻微的动静，本来就有点神经过敏，这会感觉有点异常，正当疑惑时，一张纸钱飘了进来。那种纸钱是当地七月半过鬼节时祭祖用的，黄色的草纸上打一排排印子。他看见窗户上的窗叶子晃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圆规有些害怕，虽然楚云一直有闹鬼的传说，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不过他从小胆子大，对鬼这件事，一直将信将疑。

    圆规捡起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我是方国生的鬼魂，我冤死在你的棍棒之下，我不甘心。你要想到解脱，明天晚上九点，你带他们到土地庙，买一些纸钱，再给我磕三个头，我们才能两清。

    读完这个圆规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突然觉得，那天他有罪过，不该对一个小个子这样下手。但他仔细回忆，自己下手是有分寸的呀，事先也给小老四、茄子、把缸说好了，大家点到为止，以教训他们为主，不要出人命。当然，被方国生打了JJ，当时确实特别恼火，但也没有用棒子敲他脑袋，只是打身上，穿那么厚，不会出事的，他当时这样想。哎，方国生也是一个短命鬼，不知道怎么就这样死了。这就是报应。看起来世界上真的有鬼。

    年初十，晚上九点多，雪后的楚云天气晴朗，一勾弯月当空。

    圆规领着小老四、茄子、把缸来到土地庙门前。土地庙本来地处偏僻，平常没有人迹，此刻，在月色下更显阴森。圆规内心一直在打鼓，小老四、茄子、把缸也不说话，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为了缓解气氛，把缸突然说，我们唱歌吧，我们边唱歌边进去，还没等圆规批准，把缸就大声一吼：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这是一九八一年最流行的歌曲，朱逢博刚刚刚才在上海春晚唱完，瞬间就流行全国，这几天，大街小巷的空气里都飘满了这句歌词的调子。这首轻快的歌曲经过把缸的嗓子，变成了另一首丧歌，他的嗓子也有点抖，歌词绷得紧紧的。

    有鬼，小老四喊了一声，把缸的歌词，咔，一下凝在空中。在哪里？茄子用手电一照，原来是一只老鼠正跳上了土地爷那半个耳朵，两个贼溜溜的眼睛一点都不回避他们。大家松了一口气。没事啦，没事啦，赶快把纸钱拿出来，圆规故作轻松。

    圆规他们把香烛点上，正准备磕头。蜡烛的光在庙里摇弋，大殿里气氛更加诡异，土地爷的半张脸印在墙上，一阵阵的扭曲，大家脖子上凉飕飕的，不敢吱声，只想着赶紧烧完纸钱一走了之。吱嘎一声，大家又吓了一跳，好像是大门的关门声。应该是风，大家都不敢回头，因为太紧张，茄子脱大衣的时候太过僵硬，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鬼、鬼、鬼。

    小老四喊了出来，大家抬头一看，从破旧的瓦片那里真的吊着一个白衣的鬼魂，虽然是借着烛光，影子模模糊糊，但四个人确定那是一个鬼，圆规颤抖着摸出手电，对着那排烂瓦空档一照，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大家惊魂未定之时，突然响起来一阵恐怖的哭声，那哭声似怨似恨，极其凄惨，大家已经恐怖到极致，这是茄子噌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有鬼、有鬼、有鬼，一边喊一边朝大门奔去，圆规、小老四、把缸，也跟奔跑。大家的大衣、香烛都不要了。大门关了，大门关了，赶快，西侧那边，跑，跑。四个人已经慌成一团。

    西侧有墙上有一个窗，大家谁也不顾，扒上窗就各自往外跳。

    呀，茄子第一跳下去，地上很多黏糊糊的东西，发出巨臭。圆规、小老四、把缸也都踩了一脚，溅得满身都是。正在此时，头顶又泼过来一阵黏糊糊的液体，发出粪臭，大家已经恐惧到极点，什么也不顾了，只管逃命。

    ’四个人狼狈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