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山
初芷殿。 “怎么样怎么样，这件搭配上可是好看？”离沅站在水镜前，身着一身鹅黄羽衣，左看右看着，时而动动玉钗，时而比比步摇，时而配上玉坠。 “唉好看好看，都好看！”离沅身后，金莲极为敷衍的摆了摆手，满脸显得都是我要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怎么还没换好？刚刚那件不挺好的嘛，怎么又换了一件？真是，麻烦！ “金莲，你又敷衍我！”离沅放下手中的银钗，气鼓鼓的嘟着嘴唇。 “哪有啊，反正你无论穿哪一件，在你的阿桑那，有区别吗？”金莲无奈的打了个呵欠，回嘴道。 “怎么就没区别了？我不打扮的漂亮些，要是明儿被阿桑族里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妖精比下去了可怎么办？” “你又不是去选美！” “这是有关乎……神界的脸面！” “得得得，你继续！”金莲无奈的败下阵来，语气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嘿，”见金莲妥协，离沅甜甜一笑。右手一挥，身上的鹅黄羽衣瞬间换成了另一种服饰，离沅照了照水镜，回身，亮晶晶的眼眸注视着金莲眼中的那一抹惊艳，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这身如何？” 离沅一身大红蝶衣，裙底袖间之边，紫金银线绣成的凤凰图腾栩栩如生，头顶花冠银钗，妆发妖艳中又透着温婉，惊鸿一瞥，仿佛入画。 见金莲看得痴迷，正当离沅满意之际，金莲的话宛若一盆子凉水淋下:“需要我给你准备个盖头嘛？” “啊？”离沅一呆，愣愣看着金莲。 “阿沅呐，你这到底是去观封行礼，还是去选美，还是要上赶着成亲呐？” “我这……我，”离沅一时语塞，瞪了瞪金莲一眼，便又是换了一身衣裳，语气出挑道:“那这身呢？” 看着一身淡紫罗裙的离沅，金莲眨了眨眼睛，“哇，这身最好看了，简直往人群堆里一站，那是艳压群芳呐。”金莲夸张的捂着嘴，表情亦是夸张的惊艳。 “啊你出去你出去！烦死了！”离沅推搡了推搡金莲，语气是满满的烦闷。 “生气了？”金莲挑眉。 “没有。”离沅赌气的闷声。 “唉呀好啦好啦，就这身吧，艳而不妖，挺好看的。” “真的？” “真的。” “那我要给阿桑发传音符。”离沅神色顿时一喜。 “发传音符干什么？怎么？不给你阿桑一个惊喜了？” “不要不要，惊喜往往伴随惊吓，像这种大场面的还是有备而来的比较好！” “唉随你随你。”金莲嫌弃的招了招手，不想再去看离沅那不要钱的笑容。 离沅捻手结印，一只紫蓝的蝴蝶从指尖浮现，“去吧！”随着离沅的轻语，蝴蝶振翅一跃，消失在初芷院的房门前。 魔界。风闽殿。 紫蓝的蝴蝶在支起的窗外晃了两三下，“我才不要！”待一名怒容满面的粉衣女子嘭的推开门，满脸怨气的狂奔出去之后，才跃进窗户，在一脸沉闷坐在茶桌前，身着玄衣的泞桑面前飞舞了两下。 眼神本是冷厉的泞桑抬眸在看到蝴蝶飞来的一瞬间，眼神瞬间柔和。抬手，等蝴蝶摇头晃脑的趴在手上，化成了一阵淡紫色的烟雾后，嘴角仍是止不住的笑意。 “阿桑，明日你们魔族封行礼，我会以神族神女之名前来拜访，你且细细安排。” 耳边，离沅温言在耳。泞桑微微一笑。神女，看来阿沅是行了封冠了。不过明日……泞桑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愣了片刻，猛的推开了门:“阿玥，” “殿下。”院中侍女见泞桑模样如此着急，微愣了一秒，便急匆匆的对泞桑行了一礼，指着青晁殿的方向道:“公主往二殿下殿中去了。” 一阵风过，那婢子抿了抿嘴唇，吵完又哄，何必呢？ 青晁殿。 “死癞蛤蟆，你给我滚出来！”还离青晁殿有几个转角，泞玥的怒吼便已传出。 “小玥儿，你这么喊表哥，表哥可是要生气的哦。”一个风流倜傥，嘴角噙笑，一身花衣的男子摇着折扇，翩翩打开房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褚澧，你自己什么狗样你自己不清楚嘛，还想来娶我，也不看看你什么玩意！有本事咱们来打一场啊！”泞玥脸色气的绯红，本就一身粉衣的她，衬的更显娇嫩。一扬手，一把褪了剑鞘的利剑便出现在手中。 “小表妹，好歹别生气啊！你与我动武，还不如动舞的好。再说了，细数这三界八荒，有几个能与我比比美色？小表妹，你呀，注定是与我相配的。”褚澧邪邪一笑，语气轻缓。 “褚澧！”泞玥剑尖一抖，怒气冲冲的朝褚澧一剑刺去。 褚澧嘴唇一勾，身子朝左边的门背偏了偏，精准的躲过了泞玥的剑，见泞玥的剑势一变，横扫向褚澧的脸划来，褚澧惊呼了一声，两指一夹，剑刃在褚澧的侧脸前停住。褚澧认真盯着泞玥怒气冲冲的眼睛，宠溺笑道:“小表妹，这要是破了准夫君的相，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褚澧，” “阿玥！”身后，泞桑的喊声顿住了泞玥要一掌拍去的手。 “哥，”刚喊出口的泞玥微微一顿，怒气冲冲的拿走褚澧松开的剑刃，退到泞桑的对面。 “大哥来了啊！”褚澧眯眼，笑的甜润。 “谁是你大哥呢！”泞玥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娘子！那我娘子的哥哥，我自然也得入门改口啊！” “褚澧，” “褚表弟，这婚事我这做表哥的都还未曾应下，表弟就这样信口拈来，怕是不太好吧！”泞桑嘴唇微动，似笑非笑。 “怎会不好呢！再说了，大哥，咱好歹以后也就是一家人了，去掉一个表字，也好让你提前适应适应不是，不然突如其来多个妹夫让你改口，一时间，你也适应不过来啊！” “表弟此言，不知何意啊？” “大哥聪慧过人，可别明知故问呐！” “褚澧！”一旁的泞玥快气炸了，握紧手中的剑就要出手，却被泞桑横袖一拦。 “褚表弟，既如此，明日封行礼的擂台上，咱们再见吧！”泞桑微微一笑，意味不明。 听闻此言，褚澧眉头一挑，颇为戏谑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但愿能见吧！” “哥，” “阿玥，跟我回来！” “哦！”回身间，泞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斜靠在门框上笑的温润的褚澧一眼，才匆匆跟上泞桑的步调走出了青晁殿。 身后，褚澧眼神宠溺的看着泞玥远走的背影，真是，越看越可爱！ “哥，你不是不想封行礼吗？”泞玥语气还带着点点赌气。 “是父亲不让！”泞桑笑着揉了揉泞玥的头，无奈解释道。 “那这会儿你怎么又要了？”泞玥的语气带着点点期翼。 “嗯~”泞桑沉闷了一会儿，在泞玥穷追不舍的眼神追问下，缓缓道:“满足两个条件，这第二个嘛，自然也是帮咱们阿玥出出气头。” “什么嘛，那第一个呢？”泞玥的语气顿时垮了下来。 “好啦，”泞桑笑的宠溺，“咱们先去中殿找父亲商量商量明日事宜吧！” “哎哥，你就告诉我嘛，哥哥~” “走啦！” 中殿。 “尊上。”褚澧朝着高座上的男子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正在看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以往折子的男子似乎是惊了一大跳，“哎哟”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跑下高台，扶起正行拜礼的褚澧道:“贤侄，你这是做什么啊，可是有了什么让你烦心的事？怎的还让你这番亲自的走上一趟，这青晁殿离中殿这么远，可是累坏了吧，渴不渴啊？饿不饿？还是咱们……” “劳尊上忧心了，只是明日的封行礼……” 褚澧话还未落，那男子便迫不及待的打断褚澧的话，“不劳烦不劳烦，贤侄放心，明日，你才是封行礼上的主角。” “那就有劳尊上了！褚澧告辞。” “不劳不劳，不坐坐吗？唉慢走啊！” “泞池，瞧瞧你那怂样，这不知道呢，还以为谁是谁老子呢！”珠帘后，一位素衣女子缓缓走出，看向泞池的眼神中，满眼都是鄙夷。 “哎哟夫人，你方才也是瞧见了，我这，也实属无奈啊！”泞池又匆匆跑到那女子身侧，忙哄着自家夫人。 “你无奈？我看无奈的是褚澧那孩子吧！”青漫白了泞池一眼，甩开泞池的手走上高椅端坐，“我就看你一会儿怎么跟孩子们解释！” “孩子们来了？”泞池悚然一惊，忙跑上青漫身旁坐下。 “快到了！”青漫看向殿外的石梯，扬唇，“来了！” “父亲，母亲。”行至殿中的二人俯身一拜，异口同声。 “起吧！” 见泞池发话，二人均是抬头。 “泞桑，我不是让你回房中思过吗？来我殿中作甚？”泞池抬头，语气淡淡。 青漫挑了挑眉头，却并未发话。 “我想参加明日的封行礼。”泞桑开门见山道。 “明日……说什么屁话，就你？凭什么？” “凭我能与褚澧相斗！” “你？哼，”泞池冷冷一笑:“哪来的实力？” “自身的实力！” “哈，哈，”泞池给气笑了:“你跟我说废话呢？” “父亲不信，但可一试！” “本尊凭什么要为了这点破事耗费神力？” “凭您是我的父亲！” “……”泞池愣住了，思量片刻，才愣愣反应过来，对哦，泞桑是他儿子哈！但是……“褚澧还是我侄子呢！” “爹，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啊？好歹我们才是你亲生的啊！”泞玥急了。 “你个小丫头插什么乱！”泞池瞪了一眼泞玥，却并非是真生气。 “父亲尽管放心，我不会伤及褚表弟分毫。”泞桑紧了紧拳头，语气淡漠。 “你？还不会？你只要是别把自己小命丢了就行！”泞池语气满是嘲讽。 “那父亲这是答应了？”泞桑反问。 泞池眨了眨眼睛，满是茫然:“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多谢父亲，儿子告退！” “诶？” 泞桑行了拜礼，转身就走，泞池满脸的无措，看向一旁的青漫:“阿漫，我是没答应他吧？” “滑头。”青漫看着泞桑远走的方向，低语。 “啊我，我嘛？” “阿娘，你们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明明哥才是跟我们亲近的人，你们怎么能这么膈应哥哥呢？”泞玥摆了摆手，满脸的气恼。 “因为我不喜欢他这个儿子！”青漫语气淡漠。 泞池低垂了低垂眼眸，并未发话。 中殿外，泞桑的步子微微一顿，淡漠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失态，却又迅速掩饰了下去，快步走出了外院。 “为什么啊？哥他又没做错什么事。阿娘，” “泞玥。”青漫抬头，语气低沉。 “母，母亲！”泞玥语气一颤，神色慌乱的看向青漫。 “好好回你的殿中思过，不到明日封行礼开始，不得外出。” “是。”泞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青漫一眼，见青漫表情冰冷，忙行了一礼，匆匆跑出殿外，脸上，是满满的委屈。 “阿漫，咱们确是有些过分了，阿玥说的没错，阿桑好歹是我们的血脉，而我们对他从小就太不关心了，如此行径，怕是早晚会让阿桑心寒呐！” “那你让他有爹就行了啊！”青漫表情一变。 “阿漫！” “……”青漫稳了稳浮躁的心绪，才低沉着声音道:“阿池，我不喜欢泞桑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做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可是阿池……你不会明白的！” “如果你有苦衷，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嘛？”泞池语气诚恳。 青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躺在泞池肩膀上，“阿池，可是那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呐！” 高座上，泞池轻柔的拍了拍青漫的肩膀，表情微微一变，眼神闪烁。 “哥，哥，”紫气缭绕的竹林中，一路小跑的泞玥追上脚步轻浮，不知再想些什么的泞桑，喘着气大声喊到。 “阿玥？”泞桑回头，愣了几乎几秒，待泞玥跑到自己跟前时，才浅笑的揉了揉泞玥的脑袋:“怎么了嘛？” “哥，你方才在殿外……可有听到什么……嗯……不太好的言论哪？”泞玥手舞足蹈，略显笨拙的打探使得泞桑宠溺一笑。 “刚刚是有什么哥不能听的嘛？”泞桑想了想，歪头道。 “你没听到啊？”泞玥面色一喜。 “怎么了？”泞桑疑惑的皱了皱眉，眼神询问。 “啊~没事！就是我……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小心让母亲生气了，母亲罚我来着。”泞玥红着脸，一本正经道。 “可有受伤？”泞桑表情一变。 “没有没有没有！”泞玥快速摇了摇头，解释道:“就让我回房中思个过！” 泞桑扬唇，再次揉了揉泞玥的脑袋:“阿玥，你相信哥！只要有哥在一天，咱们阿玥就能永远不受束缚，永远快快乐乐的，永远只做自己想做的，要自己想要的！” “真的吗？”泞玥眼眸亮晶晶的，仰头看向泞桑的眼神中充斥着惊喜。 “只要你愿意相信。” “我当然相信哥了！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