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布鲁诺与伽利略
太阳升起来了，张生和小青跟在船长后面，走下了甲板，来到广场。 广场的入口立着两根巨柱，一头展翼的雄狮立在柱顶，另一边站着屠龙勇士圣迪奥多。黄金教堂的门口，小商贩们一字排开，陈列出各色货品，公爵府的回廊前摆满了鲜花，广场中心有几名黑衣人正在搭建着什么。 教堂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名教士，对排在门口的几位船长说：“轮到你们了，跟我进来吧。” “等一下别说话，我说就行了，”船长回过头对张生和小青嘱咐，“听说这位主教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你们可别惹是生非。” 张生和小青点点头，手中各捧一匹彩缎，跟着船长走进教堂。只见主殿四壁描金画银晶碧辉煌，当中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下，一人头戴高冠，身披红衣，正斜倚在高台之上。 “来威尼斯的规矩你们都知道吧？”高台上的红衣人开口道。 “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们知道，”一位船长走上前去深深鞠了一躬，“来到这里的商船，都要向为我主敬献一份贵重的礼物。” “好，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红衣主教一撅下巴，“就从你开始吧。” 众船长一一献出自己带来的礼物。 轮到张生他们了，船长上前一步打开怀抱着的木盒：“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们是来自东方的商船，这次带来了珍贵的丝绸和精美的瓷器。” “这个不错，”红衣主教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又摸了摸张生献上的丝绸，“仁慈的主准许你们在威尼斯停留两周。” 船长和张生小青垂手退到一旁。 “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们是从大西洋返程的商船，”一位红发碧眼的船长朝主教鞠了一躬，“穿越大西洋的时候遇上了海妖和风暴，希望能够进港补给食物和饮水。” “海妖，哼！”红衣主教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的礼物呢？” “我的船员和货物损失惨重，只有把这个献给你，”红发船长举起手中的木盒，“我在遭遇到美杜莎时，捡到了她的头发。” “美杜莎，真有这样的海妖？”红衣主教站起身来，转念一想又坐了下去，示意旁边的黑衣教士检查木盒。 黑衣教士打开木盒，立刻掩住了口鼻，登上高台，把木盒呈献给红衣主教。 主教掩住口鼻朝里面望了一眼，一脚将黑衣教士踢翻在地，木盒咕噜噜滚下台来，里面掉出来几条腐烂的小蛇。 “好，好你个大西洋船队，今日来得正好，”红衣主教不怒反笑，“来人呀，把上次那个送镜子的老头带出来。” 两名黑衣教士拉着一个老人来到殿中，看那老人衣衫褴褛，形容枯瘦，路都已走不利索。 “火刑台准备好了吗？”红衣主教问。 “主教大人，已架设完毕。”下面人回应道。 “宣判吧，”红衣主教说，“把这个可恶的船长也宣判了。” 高台边的黑衣教士整肃衣衫，瞥了那老人一眼，清了清嗓：“伽里略，进献望远魔镜，企图以幻术欺骗教皇，宣扬邪学，”教士停顿了一下，朝向献蛇的船长狠狠瞪了一眼，“哥伦布，满嘴谎言，用死蛇冒充礼物，亵渎我主。经本廷审判，此二人罪不可赦，执行火刑，立即执行。” “主教大人，这不是幻术，”老人想接近高台，身边黑衣人伸出一腿把他绊倒，老人摸摸索索爬起身来，“只要你从我的镜中看一下……” “看？老瞎子，你现在还看得见吗？”红衣主教斥道。 “你们看一下，确实有星星在围着木星转动……”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船长哥伦布匍匐在地，恳求声盖过了老人，“美杜莎吃了我十二个船员，这束头发是我在海礁上拼了命捡到，实在不敢有半句假话。” 红衣主教举起右手，示意噤声：“愿仁慈的主宽恕你们两个魔鬼，”主教走下高台来，向张生他们投以微笑，“尊敬的客人们，欢迎你们来广场观看。” 鲜花长廊外的广场上已经聚满了民众，大家盛装打扮，仿佛是进行节日的聚会。伽利略和哥伦布已经被绑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脚下堆满了柴禾。 哥伦布在声嘶力竭地呼喊，伽里略低头喃喃念着些什么，红衣教主张开双手正向大众宣读二人的罪行，然而这一切全都被湮没在人群窃窃私语的噪声中。而后，一位黑衣教士手持火把走上台来，人群中爆发出雀跃的欢呼。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人们兴奋地叫喊着。 突然，后排的人群sao动起来，转过身去望着广场的入口，大家感觉到了异样，纷纷安静下来，朝广场入口望去。 狮身柱下面，一队骑兵朝这边行进，当先一人黑衣白马，头上戴一顶黑金冠，身披猩红战袍。众人正错愕间，红袍帅己策马奔到跟前，手起刀落，一刀将红衣主教头颅斩下，然后拨出腰间一把火枪“呯”的一声，台上的教士应声而倒，掉下的火把点着了柴禾。 民众见主教被杀，纷纷四散奔逃，红袍帅踏马跃上高台，一拉缰绳，白马双蹄前屈人立而起，他却顺势回手一刀将哥伦布缚绳斩断，振臂高呼道：“自由万岁！” 张生小青急上台，帮伽里略解下身上的绳索抬下台来，老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感谢救命之恩，”火光中哥伦布已跪倒在红袍帅马下，“请问救命恩人大名。” “拿破仑波拿巴，”红袍帅还刀入鞘，“如果你是勇敢的人，跟上来吧，随我去征服世界。” 拿破仑纵马而下，哥伦布跟随在后，骑兵队伍冲入人群，一时间广场上枪声大作，乱作一团。 “老先生，这里太危险了，我扶你去总督府歇歇吧。”小青说。 “不用管我，我已经是个没用的瞎子，”伽利略一把推开小青，“你们走吧。” “你的望远镜给了全人类眼睛，”张生扶住伽利略，“让我们帮你吧。” “望远镜，”伽利略站起身，仰头看向天空，仿佛两眼又恢复了神采，“好，你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张生问。 “你往黄金教堂看，看到上面的方形楼了吗？”伽利略问。 “看见了，有一座很高的塔楼。”张生说。 “楼顶有我的一个朋友，他一直在等我，”伽利略说，“你帮我传句话。” “什么话？”张生问。 “不用等我了，自己走吧。”伽利略说。 “就这句话？”张生问。 “对，他已得我平生所学，可以走了。”伽利略说，“还有，你到了顶楼上要说瓜瓜瓜，才能看到他。” “瓜瓜瓜？”张生问。 “去吧。”伽利略放开张生，顾自坐在地上，再不言语。 那方形楼高近百米，张生和小青爬上楼去，到了楼顶，只看到一只大钟挂在哪里，哪里有什么人迹。 “瓜瓜瓜，”张生叫道，“瓜，瓜，瓜。” “呱呱呱。”竟真的有人回应。 张生小青四面寻去，只见窗台上有一只三寸大小的青蛙，正在冲着二人鸣叫。 “伽里略呢？”青蛙说话了。 那蛙说得甚是大声，冷不丁听到青蛙吐出人话，张生吓了一跳。 “就是他叫我们来的，”小青倒是胆大，“青蛙儿，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 青蛙瞪大双眼，朝小青打量着：“我叫布鲁诺，你们呢？” “我是小青，他叫张生。”小青说。 “伽里略呢，他说一脱身就来这里的，”青蛙布鲁诺说，“等得我好心焦呀。” “是他让我们带句话给你。”小青说。 “什么话？”布鲁诺问。 小青说：“他叫你不用等他了，自己走吧。” “他人呢？”布鲁诺问。 张生朝下面广场望去，已不见了伽利略身影：“他说你已得他平生所学，可以自己走了。” 布鲁诺沉默半晌，张开大嘴，叹出一口气：“唉——”他跳上窗台，拉动一根绳索。 “当，当——”方形楼上的钟敲响了，一架热气球从黄金教堂的阴影里升起，飘向方形楼。 “帮我拉住，”布鲁诺等热气球快到跟前，把手中绳索递给张生，一个蛙跳跃进热气球的篮筐中，回转头来说，“你们要上来吗？” 张生和小青互望了一眼，双双跨进了篮筐中。 热气球离了方形楼，向半空中升起，张生和小青从篮筐中探出头，往下望去。 涨潮了，潮水从圣迪奥多那边涌进来，汇入了广场。地面上早已不见了拿破仑，也不见了骑兵队，只残存着一些教士和民众的尸体，被海浪卷裹冲刷。很快，整个广场全被海水湮没了。 只有公爵府那一排排的哥特式拱券，和广场中燃起的熊熊大火一起，倒映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