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柏林桥上的晚风

    多么静谧美丽的夜晚。

    深蓝色的夜空上，缀满了细碎的繁星，散发着幽蓝华美的星光，晚风呼呼地吹来。

    沈英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宫清野，耳边好像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在欧州音乐史上有“歌曲之王”的称誉。当时的民间传说认为，天鹅将死的时候，会唱出最动人的歌。维也纳的音乐出版家哈斯林格在舒伯特逝世后不久发现了他未曾问世的作品，认为他去世前半年所写的十四首歌，当属动人的绝笔，于是将它们汇编成集，以“天鹅之歌”命名出版，其中的第四首就是这首，是1828年用雷布斯塔布的诗谱成的。

    沈英汐从来没听过天鹅的歌声，但是如果说那是世间最美丽的声音，她想应该和她听见的相差无几，因为宫清野演奏得实在太优雅太好了，好到让她没有办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沈英汐目光怔然，她看着眼前的宫清野，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这首小夜曲本来是形容美好的爱情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听宫清野演奏，在这份优雅华美中，却带着淡淡的凄凉，似乎他在极力掩饰，但是她依然可以察觉出来。

    沈英汐默然地想着，她看着宫清野，心瞬间重重一沉。

    桥下的河水清澄地流淌着，映照着迷离的月光，波光潋滟的水面多了几分迷离绚烂之感，一阵冰冷的冬风吹来，沈英汐不知为何，竟然闻见空气中飘散的迷迭香的芬芳，缠绵而来，又温柔而去，几乎让她沉醉其中，沦陷不已。

    沈英汐听着这优美的曲子，忍不住扬起头，闭上眼睛，感受这股带着花香的晚风。

    在她长久的记忆里，似乎除了那阵清冽的薄荷香气，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内心安稳，感到心安。

    只可惜，她这一生，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再也不能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

    沈英汐目光淡漠，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远处一栋栋欧式建筑中央的皎洁的月光，眼睛里是一片荒芜的浅光。

    唐世景，我把我的思念交给，再也无法看见的你的手中。

    我只希望，风声能把我的祝愿带到你的身边，与你长久相伴。

    沈英汐垂下眼帘，眼睛的光渐渐地淡漠下来。

    宫清野演奏完这首小夜曲后，就把小提琴放下来，他神情漠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沈英汐看着他，过了几秒，她走上前，站在他的旁边，若有所思地问。

    “我觉得你演奏的有些悲伤。”沈英汐看着宫清野的脸，认真地说。

    宫清野的脸色微微一怔。

    他缓缓地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淡漠的光。

    他静静地看着沈英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哪里看出来，我演奏的很悲伤了？”宫清野沉默了几秒，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沈英汐，俊眉一挑，又恢复以往的从容淡笑。

    沈英汐不说话。

    她把手缩在口袋里，之后打量着宫清野，围着他转了一个圈，淡淡地说。

    “我也不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看破人心的人，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宫清野弹得很悲伤，但是她的直觉却这样告诉她了，宫清野弹的这首小夜曲里，带着爱情的甜蜜，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压抑的伤感。

    沈英汐若有所思地看着宫清野，目光流转，又淡淡地问。

    “宫清野，你有心事？”沈英汐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宫清野，认真地说道。

    她来柏林后，一直在想自己，唐世景，还有沈英心的事情，所以基本上没有注意到宫清野，可是今天，从他弹的这首曲子来看，他好像的确是有一些心事。

    沈英汐自认为是一个感情迟钝的人，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很灵敏的，虽然宫清野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却分明感觉到了，因为宫清野不再像以往一样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淡笑，有些时候，他的眼底反而多了很多的伤怀。

    沈英汐这么问，宫清野的眼神瞬间一顿。

    他微微颔首，看向沈英汐，一眼对上她那双真挚明亮的眼眸。

    宫清野一愣。

    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到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又浮现出宫语曼气愤不已的话语。

    ——为了那个沈英心，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宫清野，你想死吗？你真的想死吗？

    宫清野目光漠然，握着小提琴的手悄无声息地攥起。

    沈英汐问他有没有心事，她终于问他了，终于注意到他了，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因为其实他到柏林来，一直都是有心事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的心情可以被沈英汐察觉出来。

    毕竟在沈英汐的心里，她更多的时候想的人是唐世景。

    宫清野想着，眼底流淌着落寞的浅光。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她和他曾经的那些记忆。

    他给她吃过的德式酥饼，还有他给她放过的舒伯特的小夜曲，她竟然全部都不记得了，如果他不提醒她的话，她可能早就把这些回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和她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都不比她和唐世景的少，但是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宫清野的心里，瞬间什么滋味都有了。

    他看着沈英汐，看着她那张真挚纯粹的脸。

    沈英汐穿着厚厚的衣服，海藻似的长发随意地披着，清秀白皙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绯红。

    她还是他初见她时的那个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样。

    宫清野脸色淡漠，他注视着沈英汐，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小仙女，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东西，甚至是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的那件粉红色的女仆装。

    可是你却没有在意过我，就连我当时和你说我要去英国的时候，你都没有问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和你做过的事情，你在我家吃过的很多次的饼干，听过的很多次的曲子，你也全部都忘记了。

    我理解你……

    或许是因为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所以你的脑海里能容下的只有唐世景。

    除了唐世景以外，你记不得和其他人的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