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落寞湖
暗淡的宝石蓝夜空中没有一颗星，忧愁得好似深潭中央的水汀，迷茫的旅人或许会在和风中找到最后的归宿，也或许会在落寞中结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旅途。 结束了深山修行的流酥凝自从下山后就一刻都没有消停过。先是狂妄无比的菜遇墙凭借着劫影宝石在流酥财团的门口为所欲为，可惜流酥凝的剑术修行过于强调招式技巧而忽略了实战，导致他在与菜遇墙的对决中起初落在下风，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导致流地奥和老管家全都命丧黄泉。幸好在最后的危急关头，流酥凝重拾信心领悟到了璎珞剑术的真谛，并与璎珞宝石的能力相结合发挥出了自身真正的实力，一技冥樱不敬斩直接把菜遇墙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击败了强敌的流酥凝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轻松，因为曾经偌大的流酥家族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为了延续流氏家族的产业，流酥凝不得不放弃自己所热爱的深山修行，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经营连锁饭店中。 刚刚参与了一场流酥财团的股东会议，很明显，这几个月来不善经营的流酥凝不得不出卖一部分自身的股份来维持财团的运营，那些唯利是图的股东们那无jian不商的刻薄嘴脸着实是令人厌恶，以至于一想到这帮唯利是图的家伙，流酥凝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去研究这些没用的商人？我就应该把股份全甩给他们然后回到深山里修行。”流酥凝一边漫步在傍晚的海滨步行道一边思考着人生，似乎对之前做出的错误决定后悔不已。但至少他打败了菜遇墙得到了劫影宝石，并将这颗宝石作为谢礼送给了对他有恩的洛先生，做了这么多贡献其实已经足够了。 可就在流酥凝回忆过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位于繁华都市的海滨步行道怎么会有马蹄声响呢？而且响声如此急促只能是轻骑兵胯下的战马了，难不成这是敌人突然来袭？ 璎珞宝石下意识地施展出一道樱花环光护盾，格挡住了流酥凝身后两名黑夜骑兵的长矛冲击，可这道护盾释放的时候流酥凝自身并无明确的意识，也就是说这是璎珞宝石在自主战斗，能让宝石产生自主防御的作战意识，说明流酥凝的宝石能力已经开发得炉火纯青了。 “吼，还不错嘛，居然挡下了黑夜骑兵的攻击，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流酥凝你的末日到了！” 一具高大的身影从一道暗紫色的传送门里走了出来，身披赤黄色武士重铠，手持半丈之长的亮银色太刀，武士甲胄后面则是一袭暗紫色披风，与同样颜色的传送门背景遥相呼应……这家伙……这家伙便是付寒钥从地狱里召唤出来的幽惧宝石前任拥有者——大将军亡桑！ 大将军亡桑身旁有着数不胜数的随从士兵，其中最有威慑力的便是骑着漆黑名马的黑夜骑兵，他们中的每一人都装备着精良的甲胄以及令人胆寒的长枪，毕竟一寸长一寸强，像流酥凝这种普普通通的剑客最怕对上的便是拿长枪的骑兵了，哪怕把洛冥决叫过来也很难打败这帮骑兵。 “选一选吧，是你跟我一个人单挑还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 “肯定是跟你一个人单挑啊，我又不傻，为什么要打你们所有人？” “很好，那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大将军亡桑俢十尺有余且健硕无比，对上普通人身材的流酥凝在块头这一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只见他拔出刀来的同时向前跳劈，流酥凝本想将攻击弹开但在亡桑那离谱的气力下被死死地压在了下风。这一招式便是大将军的拿手绝活——劈羽重斩，顾名思义就是弹跳起步然后用力下劈，但亡桑那精湛的技艺可使刀刃恰巧斩断漂浮在空中的羽毛，而不会使其被刀刃划过空气产生的风场吹走。 仿佛自身的体重翻了几番，流酥凝身下的水泥路面被翻倍的重力压下去了几公分，不过面对此等窘境流酥凝并非一点办法没有，在几年前山上修炼的时候，洛先生曾就此方面指点过流酥凝，四两拨千斤的要点不是拨，而是借巧力顺势迂回，然后再把敌人的怪力给奉还回去。 可流酥凝现在这个状态哪怕是直起身都做不到，每当他愈想迂回抽刀的时候，大将军亡桑就把武士太刀压得愈紧，以至于流酥凝完全没有化劲的机会，既然无法将敌人的怪力奉还回去，那就不如顺势而为之。 何谓顺势而为之？那就是流酥凝故意松懈拼刀的力气，然后在敌人的武士太刀落下前的那一刻屈膝滑铲，从人高马大的亡桑胯下穿过，并在滑铲的时候向上随手砍了几刀。 亡桑的全身铠甲异常坚固，流酥凝随手的几刀下去就如同砍在了石柱之上，完全没有击破敌人的防御，而大将军亡桑虽然体型庞大但动作却异常的灵敏，在发觉流酥凝在他胯下滑铲的时候居然一跃而起，竟然在空中完成了盘旋转身这一高难度动作，随后便是一刀朝着流酥凝劈了下来。 刚刚结束滑铲还没有站稳，流酥凝就不得不转身再次接住大将军亡桑的劈羽重斩，可是这次就算是使出了全部气力居然也扛不住武士太刀的压制，流酥凝仿佛陷入了半丈之深的池沼，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制之力使他脚下的地面不停地下沉，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挺拔起来。 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只会是死路一条，流酥凝不得不放弃了与敌人的刀刃相撞，想要凭借着自身的灵活性躲避攻击，但这又谈何容易呢？太刀从他的腹部那里擦了过去，一道浓郁的血红立即涂抹在他的衣襟，而且这不算是结束，亡桑尝到了甜头后又立即把太刀上挑，流酥凝躲闪不及不得不提剑格挡，刀刃相撞火花四溅，双方均因猛烈的后坐力不得不后撤了几步，看来这一回合里亡桑略微占在上风。 “给我上！” 见流酥凝挂了彩，大将军亡桑居然不讲武德地命令他的士兵们一哄而上，想要以众击寡尽快解决掉流酥凝，这种行为十分的卑鄙下流，甚至违反了他当初自己定下战斗前言。 大将军亡桑手下的死亡军团由多名黑夜骑兵率领，每名黑夜骑兵都有专属的坐骑漆黑之名马，而且每名黑夜骑兵都率领着大量的亡桑之士卒，那些士卒们手持长矛貌似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面对着亡桑手下那数以千计的长矛士卒的追击，流酥凝只得慌不择路地去躲避，他打算顺着滨海小路一直逃到人行道的尽头，从幽惧宝石的影响范围内冲出去，可是他低估了敌人从侧翼包抄的速度，不出半分钟，在黑夜骑兵们的带领下，亡桑手下的不死军团成功把流酥凝给团团围住。 为了躲避四面八方来袭的攻击，璎珞宝石自行营造了一道樱花环光护盾，打是肯定没办法打的，因为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被多人围攻会很大程度地抑制实力发挥，而且只要亡桑没有被击败，不死军团就会无限复活，所以……所以流酥凝决定向空中逃去，他利用璎珞宝石的能力营造出一棵不停生长的樱树，然后只需踩在树梢上就可直上云霄。 只见一株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流酥凝便顺着狂野生长的茎干扶摇而上，可是黑夜骑兵们胯下的漆黑之名马貌似被这棵突如其来的樱树给惹怒了，它们嘶鸣着腾空双蹄，从喷着热气的马嘴里涌出熊熊烈火，一条火蛇便立即顺着樱树树干窜了上来。莫得办法，流酥凝不得不从樱花树冠那里蹦了下来，蓄满宝石的璎珞之力再凭借着重力加速度，一刀斩出剑气并砍向了一群张牙舞爪的亡桑之士卒。 一道暗粉色的剑气冲击波瞬间把数十个长枪士卒给碾成了尘埃碎片，虽然场面上很是壮观，但实际上不出半个时辰那些被干掉的士卒就会被亡桑重新从冥界里召唤回来，所以不尽快与大将军决战流酥凝只会陷入到无穷无尽的消耗战里面。 一打长枪士卒被干掉后亡桑又会立即换上下一打出来，流酥凝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敌人长枪的穿刺，在长枪的一次次穿刺之下，樱光护盾被削弱得愈来愈薄，看来一味的逃避只能落在下风，此时此刻流酥凝必须想尽办法打出反戈一击。 流酥凝的瞳孔里涌现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果不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是绝对不会被想到的。那是在去年山上修炼的时候，洛冥决曾向他借用过璎珞宝石的力量，只见洛先生用折叠短剑的剑尖与流酥凝的武士刀尖轻轻一碰，一缕缕暗粉色的絮状物便从刀尖流向了剑尖边缘，须臾，一朵朵樱花便如一袭纱衣般披佛在折叠短剑的剑身之上。 “这……这是……” “这便是宝石能力的具现象，不过这只是些最基本的，若想看些更震撼的请与我一齐走出屋外。”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朔气与清冷的月光遥相呼应，窗外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苍白窗花，哪怕是简单地推开房门都会感受到一丝刺骨凛冽的寒凉之气，而且山脊的修炼之地海拔较高氧气稀薄，若非功力深厚气定神闲之人在户外恐怕连张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下，洛先生到底要展示什么呢？ 只见洛冥决举剑一挥，普世的明媚阳光便在刹那之间洒满了山脊，冰雪消融春光重归，烂漫的山花从茫茫白雪里显露出来如草席般铺满大地，百年来生长在此的松柏被繁花似锦的灿烂樱树所取代，霏霏的雨雪消散退位之时，繁华且又生机勃勃的春季如约而至。 万里明媚起，四季归春！ 流酥凝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转眼之间和风四起碧波荡漾，春意盎然的山野取代了山脊处千百年来的白雪，朵朵野花破土而出，而围绕着它们的野草就好似一摊油绿色的地毯。一只轻盈的蝴蝶从流酥凝的眼前飞过，伴随着徐徐的春风将一缕明媚的阳光洒在了身上，他不敢相信地向前抓了一下，没曾想自己的双手居然从蝴蝶的身上穿过，看来自己双眼看到的只是些幻象。 “这……这只是些幻象吗？” “没错，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全都是些幻象，因为这是借用璎珞宝石能力把我脑海里的幻想给营造了出来。” “可您刚才不是说过要利用宝石能力实现具现象吗？” “只有创世宝石才具有重构万物的能力，其余的宝石只能营造出幻象，但是幻象也是具有进攻能力的，可以说只要能灵活应用宝石能力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那我该怎样才能像你一样熟练地支配宝石？” “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奇迹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时光流逝的速度仿佛放缓了，在与众多敌军的鏖战之时，流酥凝回忆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并从中得知只有璎珞宝石的大范围幻象具现才能在这危急关头将形势逆转。 “既然如此，那就遵循我内心的想法吧！” 流酥凝心里想着，然后自信地闭上了双眼，待到他重新睁眼的时候，月夜下的滨海步行道已经被改造成了一片灰雾蒙蒙的原始森林。海岸线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早已不见了踪影，它们被生长在此且根深蒂固的苍天大树所取代，步行道旁的汪洋大海还是曾经的汪洋大海，但它却是位于热带雨林中的汪洋大海。 换句话应该是数不胜数的苍天巨树扎根生长在一片灰雾蒙蒙的大海里，且水天一色让人分不清究竟头顶上的到底是海还是天，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一种全世界都位于海底的错觉。 仿佛可以支撑着世界的苍天大树枝干高耸入天，树根处的阴沉海水深不见底，更远处则是看不清的莫测黑暗，白色的沙滩仿佛由燃烬的余灰堆砌而成，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营造出的世界便是流酥凝脑海深处的落寞湖，海如林中湖，天似海一粟，如此令人惊异的景象，或许只应存在于脑海里的幻想罢了。 在冥界游荡了几个世纪的大将军亡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他如今也不得不被流酥凝营造出的落寞湖所震撼到，把一个如此宏大的场景从脑海里部署到现实世界，所需要消耗的力量哪怕是神级强者都无法想象的，可流酥凝居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一向自负的亡桑他害怕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超越死亡的恐惧，不只是落寞湖的恢宏所带来的巨物恐惧症，而是流酥凝散发出来的一种直逼灵魂的强者气场。 “所有人，给我立即集火流酥凝，不要被环境的改变所影响！所有人，给我立即行动起来！” 大将军亡桑那苍白无力的指挥暴露了他的心虚，因为他们已经被恢宏大气的原始森林给包围了，第二回合的局势完全逆转，现在是流酥凝的反击时刻。 那些拿着长枪的亡桑之士卒们被暴怒的苍天大树用藤蔓给捆绑吊起，随后再处以正义的绞刑，使这帮走狗帮凶们付出生命的代价得到了应得的惩罚。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曾几何时还趾高气扬的黑夜骑兵如今没有了月夜的庇护，灼热的阳光普照在原始森林那布满着藤蔓的泥地上，极大幅度地削弱了黑夜骑兵的战斗力。 黑夜骑兵是一帮畏惧阳光的家伙，在如此明媚的阳光照射下，他们的斗志大抵上是要减半的吧，不过他们胯下的漆黑之名马可不这么想，这帮脾气不好的烈马又要从嘴里吐出火舌发泄怒气了。 但这些根本就不需要流酥凝来亲自动手，只见灰雾蒙蒙的大海中央一连串气泡升起，一只体积能有几十米的超巨型霸王花从深海底部爬了出来，挥舞着数以百计类似于藤蔓般的利爪，绽放的鲜花在透露着绚烂的同时也预兆着死亡，花蕊如人口，而在它怒放的瞬间，秀口一张便是万丈星芒。 星芒万丈犹如从天而降，它们炸裂于黑影骑兵的身旁，无论是会喷火的漆黑之名马还是拥有着长枪的黑夜骑兵，都逃不过星河高涨后须臾又星弦高落产生的致命冲击，星阵的炸裂，星图的崩碎，破碎的残骸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凝聚成一团混沌的星系。 繁星落幕于地面，翻影摇曳在夜空，如果月夜的地面是天际的话那么海面上的烈阳倒影又是什么？群星与朝阳互相对照，天既是海，海又是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流酥凝用幻想营造出来的世界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但或许这也可能是他人的有意为之，掌握着幽惧宝石的亡桑不可能对具现化一点都不了解。 大将军亡桑拔出了他的太刀，流酥凝也亮出了他的太刀，针锋相对相互间分毫不让，焦灼的烈火燃向了火药桶似乎一触即发，仿佛即将湮灭这些苍天巨树与深不见底的暗海。另一边的藤蔓霸王花则在与各路杂兵们火力全开，毕竟清理掉全部的亡桑之士卒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在他们的下方则是风起云涌的混沌星云，星系的诞生与湮灭都在转瞬之间，诞生与毁灭，消逝与重生，反复迂回交错不停。 天与海，落与寞，两者既是相对又是一体，重聚，亦或是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