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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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潮升和范青书一起被带到了风修竹的面前。他从刚一进到这个屋子里,眼睛就开始搜寻师父的身影。但是非常遗憾的,赵楷之并不在屋中。 于是万潮升本能地就要张嘴向那个少年将军质问自己师父人在何处,可话到嘴边却消散了开来。 因为他看到了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以及一双漠然的眼。 骤然间,万潮升感觉自己是在和一头猛虎对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只在村里老人为了吓唬小孩而讲的故事中出现的猛兽,但此时,他觉得就算是真的猛虎,恐怕也不过如此。 可奇怪的是,万潮升之所以将自己嘴边的咽了回去,并不是因为被这眼神震慑住了心神。 而是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是的,是吸引!是一种发自于血脉深处的,想要与这眼神一较高下的吸引! 没来由的,万潮升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莫名狂躁的情绪。他紧紧盯着风修竹的如虎眼神,竟然下意识地微微躬身,肌rou绷起,握紧双拳! 仿佛再对视上一会儿,他就要冲出去与那猛虎搏杀! ——只不过这终究没能成为现实。 “噫——是有点意思。” 竟是风修竹率先移开了目光。但他并没有就此和万潮升展开聊天,而是扭头看向了范青书,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叔,有些年头没见了吧?不好意思哈!占用一下你的府邸。” 范青书摸了摸鼻子,也笑了一下,说:“我也不跟风少将军阴阳怪气。少将军就告诉我一声,是不是你爹风城主他老人家,准备过河拆桥?” 风修竹脸上笑容不变:“怎么就过河拆桥了我的范叔叔?合作关系才叫过河拆桥,你跟我爹,什么时候能算得上是的平等的合作关系了?” 说着,风修竹不顾范青书彻底变的阴沉愤怒的脸色,慢慢踱步到他身旁,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低声笑道:“我说范叔叔,这么多年,两头的钱你一头不落,都挣到口袋里,舒坦得很吧?但是现在不行啦!眼见奉国的兔崽子开始打咱们的主意,那咱们就不能再让你南一个北一个认两个爹。当然,这话其实不该我来说,但大侄子提醒叔叔一句,这么多年了,差不多也就得了,仁至义尽,恩断义绝。两天之后,你见我爹,总该把自己是哪国人的身份拎清楚吧?” 说完,风修竹直起身来,拍了拍范青书的肩膀,朗声笑道:“行了,言尽于此。叔叔自己的府邸,就自便吧。只是别乱跑,别让我出发的时候再好一通找。” 范青书脸色变幻数次,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门。 这下,屋子里便只剩了风修竹和万潮升两个人。 转过身来,风修竹看着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那份狂暴的万潮升,微微一笑,问道:“都听见了?” “听见了。” “有什么感想?” “没听懂,感觉你们说的不是人话。” “嘿——”风修竹反倒乐了:“得,我大概率跟你这小子八字不合。也对,你也就是个六岁的小娃娃,能听得懂才算是出了鬼了。”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在屋里闲逛,一边审视着屋里或完好或破损的古董文玩摆件,一边说:“你小子,叫万潮升是吧?你就不好奇——呦这玩意儿怕得是三百年前的老家伙事儿了——你就不好奇,你师父被我弄哪儿去了吗?” “好奇啊,”万潮升没犹豫,直接说:“那你告诉我呗?” “嘿你这——得,你哪来的自信我会直接告诉你?” “你不准备告诉我的话,那你问我干什么?” 风修竹开始头疼,把手里刚拿起来的一件玉菩萨塞进怀里,重新坐回椅子上,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开始怀疑刚才我和范青书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了。” “真没听懂,”万潮升眼神真诚:“而且你刚当着人家面喊人家叔叔,这会儿人家走了你直呼其名,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风修竹使劲儿抹了一把脸,决定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继续跟这个娃娃计较,直截了当地说: “来,打我。能打疼我,我带你去见你师父。” 万潮升毫不意外,一边左手按住右肩开始轻轻活动关节,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就知道是这种要求,没一点新意……” 风修竹啼笑皆非,脑子里正在想还能有谁给这娃娃提过这种要求,面门却已经感受到了凛冽的拳风! 万潮升挥拳已至! ——杂乱的闷声砰响,间或夹杂脆件儿摔碎的破裂之音,外加几声吃痛的呼喝。 不多时,门开了。 顶着红肿左眼圈的风修竹仿佛没看到门口甲士骇然的目光,风轻云淡地撂下一句“一个时辰后出发回营”,便大步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 星野之下,马队缓行,正是从醴泉镇出发前往鸣凤城卫军军营的风修竹一行人。 “这么慢,还骑什么马!就这么点路程,本来这会儿都能躺下了。” “可不是么,我看咱们好巧不巧,就正好是三更天的时候到。这么一来,明天早上出训咱们也跑不了。晦气!本来还以为出个外巡能休息休息,结果不比加训还难受?” “就是就是,这算什么事儿啊,出来没捞着什么军功,倒是救了趟火。现在又因为瘸子和伤号要坐马车,耽误晚上睡觉,亏大发了!” 按鸣凤城城卫军的军纪,行军途中,本是不允许士卒如此这般交头接耳的。然而因为这一路走得过于缓慢枯燥,风修竹也便开了口子,让这些袍泽们都放得开些,不必再如此拘束。 这一队人马,都是风修竹所在陷阵营的好手,是风修竹的自家班底。所以放开了纪律之后,这些士卒们说话之间也不再有什么禁忌,甚至有个大胆的家伙竟然直冲队伍最前方喊道: “风老大,能不能给弟兄们做个主,免了明早出训啊?!” 队伍最前面的风修竹撇了撇嘴,头都没回,直接开骂:“奶奶的你以为我不想多睡会儿啊?有种的你找我爹说去!反正我先认了,我没这个种!” 队伍里哄堂大笑,惊飞了不少路旁林中的夜鸟。先前出头的那个士兵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在一片笑声中嘟囔道:“风老大都自认没种,我没种就没种呗。”
这样一阵又一阵的说笑声不断传入队伍最后面的车厢之中,坐得端正的赵楷之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竟露出了一抹颇为浓郁的笑意,只是这笑意转瞬即逝,车厢内的众人没有谁能捕捉到。 车厢颇大,且有吊顶红烛,让车厢内不至于在这夜间行驶时黑暗一片。这吊顶红烛做的颇为机巧,不管车厢如何摇晃,始终也只是光影摇曳,连蜡泪都没有一滴倾洒出来的。 那么车厢内的众人除了瘸子赵楷之之外,都还有谁呢? 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吴看山。 奄奄一息重陷昏迷的钟老管家。 灰头土脸威风不再但却是这辆能容下如此多人的巨大马车的提供者——范青书。 以及鼻青脸肿的六岁娃娃万潮升。 “师父,”万潮升揉着脸邦子上肿得最高的那一块,有些气恼地说:“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真正的武技呀?咱之前都说好了,等你开了武馆,有了场子,就可以拉开架势正儿八经的教我了。但现在师父你看看,咱两天换了三个地方了,这么折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万潮升说这话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车厢众人的耳朵里。钟老管家昏迷,自然没什么反应,吴看山早就在枫香集的简易“擂台”上和万潮升搭过手,自然清楚这孩子目前也只是空有一身力量,并没有什么有章可循的武学架子。只有范青书好像听到了惊天秘密似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这娃娃还没正经学过武技?!没学过武技就能打过那么多成年人了?” 马车摇摇晃晃,本就让挨了揍的万潮升不太舒服,此时更是觉得范青书有点大惊小怪,烦躁地摆了摆手,说:“我师父说过,不管是什么武技,都要以基本的速度、力量、灵活、反应为基础。架子学得太早没好处,会限制我还没开发出来的潜力。” 此言一出,闭目养神的吴看山睁开了眼,异样地看了赵楷之一眼,却没有说话。 赵楷之坦然接受了吴看山的审视,接过了万潮升的话头,轻笑道:“你既然都记得这些我给你说过的道理,那还有什么好着急的?” “可是……” “被人打赢了,心里不服气,对吧?” 看穿了万潮升那点儿小心思的赵楷之笑意浓了些:“武学一道争强好胜些没什么,不争强好胜反而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只是不能把意气之争作为你的动力所在,那样话是走不远的。” 万潮升似懂非懂,但也听话的不再恳求。 安抚好了自己徒弟,赵楷之沉吟片刻,还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心有所感、也将目光重新看了过来的吴看山。 “有件事……还是想要请吴先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