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果
一年两年随之而过,诗腾风在军队中的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 战友们的热情也在潜移默化中融化他脸上的坚冰。 唯一还在不变的恐怕就是他死活不接受云染晴的“悄咪咪”地传递过来的好意,整个部队都能感受到的好意。 故事也许就发生在诗腾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 云染晴早先只是每天给诗腾风带一份水之类的,后面每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诗腾风,训练时盯着,值班时也盯着。 话说回来,云染晴作为军队里唯一一朵花儿,早就看上眼的可不少,奈何她压根对别人没兴趣。这诗腾风如此受云染晴喜欢,自然少不了一番明里暗里的挑战。 比武的没有一个过三招,比文的也好不到哪去,时间一久,众人也就默认这档“亲事”。 随着时间流逝,紧张的战火也是愈演愈烈,他们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会上战场。 但很神奇的是,他们这一支队伍很少减员,并且打的大大小小战争基本都是全歼敌军。 打仗之神速,风格之狠辣,为他们赢下不少荣誉。 该队伍被称作疯队。 以诗腾风表现最佳,次次冲锋陷阵,堪称神挡杀神,无人可挡。 军营里甚至传出了“疯将军”的称号。 云染晴表现也非常好,部队里不少人都说是有了奔头,浑身有力。 好几年来,军情紧张,极度缺乏管理人物,第一连连长因为他们的表现,一路直接升了不少职位。 陈武天对全队满意,更对诗腾风满意,他知道这人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当着全部队的面给他封了个将军,等着结束战争后给他颁发功勋。 尽管如此,军营中压抑的氛围还是不变的。 云染晴听闻各地不断有战乱牺牲,心底的念头是越来越压抑不住,她不止一次向诗腾风表明自己的心意,可就是收不到回应。 她听说诗腾风以前结过婚,后面妻子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也许跟这个有关吧。 但云染晴并不在意,她可不相信如今有守鳏的,而且诗腾风不像是这种人,起码三四年来相处,她以及大伙都是这么认为的。 今年是诗腾风进入军队第四年,好不容易这一阵子战争歇停了。 训练结束后,她和诗腾风肩并肩坐着,愤愤地问他:“风哥,没有多久我们就又要上战场了,你到底想啥呢?” 诗腾风撇着个眼看他,不紧不慢地说:“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 云染晴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那你到埋入地里都没个老婆啊?你就单身到入土呗。” “我不会死的,这头颅估计拋不出去。”这货有一股莫名的自信,整得云染晴有些无语。 “那我跟你打个赌吧。”她笑嘻嘻地对着他。 “什么赌?” “明年打仗我要是也没死,你就考虑考虑我。”她挑衅地看着诗腾风。 诗腾风耸耸肩:“这可太简单了,有我在你们也不会死的。” “你可真会吹啊,可别被别人探路的干掉了。” 过了会儿,她又耐心地问:“那你说怎么赌?” 诗腾风看了看春风中云染晴随意飘扬的短头发,逆着阳光模糊不清。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当云染晴以为又没戏时,他轻轻“呵”地笑了一声,仿若毫不在意地说:“起码打三次仗吧?如果你三次都活下来,那再说吧。” 三次多容易啊,老子这么牛逼,谁能挂掉。 当年他仍旧是意气风发地这么想着。 云染晴听了,眼中的希冀更多了,有希望总好过没有。 “那拉勾约定,怕你耍赖。”她说完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个脸拉起诗腾风的手。 “多大个人啊,我这么一诺千金的人会耍你不成。”诗腾风拉着个死鱼眼不情不愿地和她拉个勾。 拉完勾,云染晴笑吟吟地蹦蹦跳跳走了,边走边说:“等着你拿戒指来找我。” 周边的人看了这一幕,都“芜湖!”“哔!”地起哄。 诗腾风看着远去的姑娘充满活力的背影,一跳一跳的,好像跳在那一颗沉寂了许多年的心上。 好像晴天,一直温暖着他。 喧闹的嘈杂下,他无奈又有些期待地笑了笑。 ...... 不到一年,东部战火爆发。 云染晴和诗腾风所在部队向着骰国敌人冲锋,依旧是诗腾风带队。 这次,敌军如同往常一般溃不成军。 他们这一支队,莫名的就是很强大,要说强在哪,冲锋速度,迂回速度,耐力等等都比别的部队好。 这一切都归功给了首领领导有方。 也许是连续的胜仗让他们有些骄傲轻敌,诗腾风军队行进得有些不成样子。 有一部分小队超出了大部队太远,诗腾风见了皱了皱眉,刚想传令,异变陡生。 那一部分队伍直接被炮火“轰隆”一声覆盖,诗腾风无暇考虑,急忙下令军队集结,寻找机会反攻。 ...... 战后结算,这是这支队伍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诗腾风清点伤亡,发现阵亡的几十人中近乎一半都是他们曾经连队的。 他思索片刻:也许只是运气不好。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这些事,投入了下一场可能的战争研究中,并着手管理军队。 待到闲下来,他才有机会去找云染晴。 云染晴见到他时沉默不已,应该是在为同队战友的战亡伤心着。 诗腾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坐在她旁边。 许久才说一句:“这是一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云染晴勉强笑笑,振作精神,提醒他记得准备戒指。 月色朦胧。 兴许是敌军感觉形式不对,时不时sao扰,并未挑起战事。 ...... 两年后,华国出军。 诗腾风带着cao练了许久的精英大队,泄愤一般地冲击着敌军一处大据点。 这个据点可以称得上是关键点,此战也是关键战役。 诗腾风战前就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大伙距离他太远,不允许脱离部队作战。 此战虽然打得异常艰难,但仍旧是以相对较少的代价慢慢磨下了敌军。 诗腾风左手持着一面浅蓝色大圆盾,右手一把闪着诡异光泽的灰色长剑,率先闯入城中。 云染晴跟着他,带领着另一支队伍,在诗腾风身后不远处展现着飒爽英姿。 宛如巨石后的玫瑰,锋芒毕露也美艳动人。 迎面而来的子弹碎石,全被挡下。 他们率领着队伍长驱直入,成功拿下敌军。 胜利后...... 战后清算伤亡,军营里难得的欢声笑语中,诗腾风却紧紧皱住了眉头。 此次伤亡上百人,换来敌军上万伤亡,几万人溃逃失败,功劳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吹上两辈子。 可诗腾风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根本笑不出来。 上面显示的上百人中赫然有几十人是他连队的。 为什么?他不知道。 庆功宴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疯将军去了哪里。 当天回来后,云染晴看着急急跑到她面前的大将军,那平常冷静淡漠,只有与好友开玩笑时会呈现出无赖笑脸的脸上此时满是窘迫和急切。 男人正要开口,并且着急地从口袋里掏出些什么。 云染晴一把拦下他,一手按住他的嘴:“嘘嘘嘘!约定还没到呢,你可得矜持点。”嘴上是笑着说的,云染晴眼睛里满是认真。 诗腾风盯着他,许久才停止动作,开口:“这是第二次。” 他们只是简单地抱了抱。 为明天的美好。 ...... 三年后,本已经溃不成军的骰国竟然又一次卷土重来,屡屡侵犯华国边境。 陈武天决定一举歼灭敌人,召集来一干大将,点兵点将出击。 诗腾风和云染晴被安排在最后接应以及随机应变的小组。 诗腾风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直到前军不断传来需要支援的消息时被他吸了回来。 前一支部队出发后没了信息,足足上万人,现在只有通讯员微弱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设备在请求支援。 显然是中了埋伏。 诗腾风心里有些发紧,他看着一旁的云染晴,云染晴也在看着他。 他想说些什么,看着她眼底的坚定,一切都化作无言。 整军,前行。 ...... “你说什么?快,把他们叫回来!”陈武天听到最新的无人机报告,一把把凳子踢飞,暴怒地传令。 电子文书是一个士兵最后的信息:敌军不下五十万,退。 ...... 军队已距离目的的不到一公里。 一路上诗腾风千叮万嘱云染晴呆在他背后,不要离太远。 传令的信息器没有反应,只有时不时的电流“滋啦”声。 预期中的千军万马没有到来,只有数量不多不少的军队好像落单一样,被他们追击。 他们这支队伍还是如往常一样,所向披靡。 奈何怎么冲杀都感受不到敌军数量的减少,这次的敌军仿佛无穷无尽。 敌人似乎意识到此次的来军不好打,换了攻击方式。 一直到敌军阵型即将成型,诗腾风才恍然大悟,心往下沉了一大块,此时他才意识到,敌军的数量根本不是他们能比的。 数据统计推算,敌军数量恐怕不三十万,诗腾风军队至多五万上下。 联合刽国。 这是他当下想到的,也唯有这样本已经即将油尽灯枯的骰国才有这种数量。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国竟然能偷偷地走到一起,并且为另一方支援数十万兵力。 当下他们已经被黑压压的军队包围完全,面对着这足以投鞭断流的恐怖,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愚蠢。
“全体向我围拢!” 诗腾风急忙下令全军,他想用自己的能耐赌一赌。 此时四散的敌军已然摆出炮阵,是一点儿也不想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甚至没能传完指令,下一刻炮火喧天。 诗腾风拼了命地举着那枚乌金色盾牌,右手将云染晴搂到胸前。 轰轰轰!轰轰轰! 一轮一轮高射炮从天而落,天幕都被这一阵仗染黑。 失去了声音的世界里,诗腾风死死地盯着云染晴,看着她的头顶,全然不顾他左下角那疯狂跳动的字节。 一点一点,他几乎要把眼睛瞪出血了,他一遍又一遍从手上变出药剂,一次又一次捏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诗腾风最后一次被炸飞之后,他还是牢牢地抱着云染晴。 硝烟停止。 诗腾风看着云染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她的生命值已经清零,可依旧睁着眼睛虚弱又温柔地看着诗腾风,满面的灰尘混杂着脸上的鲜血缓缓流下。 诗腾风帮她把脸擦干,可是越擦越脏,他把盾牌丢掉,颤抖着从兜里取出三年前就已经订好的婚戒。 云染晴微微笑着看着他,微不可闻地说着:“没……赢啊。” “赢了……呜……你、你嫁给我,输了我、娶你。”诗腾风泣不成声地给云染晴的手戴上戒指。 云染晴没有反应,可能想笑也笑不出来,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下。 诗腾风当着她的面戴上另一枚戒指,控制着让自己稳定下来,抖着声音问她:“你愿意、愿意嫁给我吗。” 云染晴微微笑着,说着什么,诗腾风凑近听,听见那个姑娘当年无数次想要说出的话:“我……我、我愿意。” 她慢地几乎是没有移动一般,想要凑上去。 诗腾风低头吻上了她,泪水混合着血液和灰尘淌下,在她脸上形成两道痕迹。 抬起头时,那个像是晴天的姑娘已经永远闭上了眼。 诗腾风凝视着她,最后抱了她最后一次。 他站起身,眼前是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战友们几乎全灭。 还剩几个也只是在地上苟延残喘过,有人甚至还在不甘地扣动着扳机,有人还在喊着队长快跑。 诗腾风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已经失去了感情。 我对不起染晴,对不起你们,都是我麻痹大意,我狂妄自大。 我早该知道的,全都是因为我。 既然如此,老子让他们全部人给你们陪葬。 今天,没有人能跑掉。 他唤出一声什么,没人听到。 紧接着又是几声什么,还是没人听清楚。 他凭空拿出几个蛋,疯狂地朝地上砸着。 几个队员还以为队长已经疯了,更加拼命地开着枪、叫骂着。 接下来的时间,还活着的队员们睁大了双眼。 有人开始放松的敌阵之中,杂乱无章的牙齿打颤声响起,但是原因都是一样的。 吼!柴柴!呼!啊啊啊啊啊! 数十万的死尸突变后从地上爬起,恐怖地哀嚎着,全部高涨至三米多,以一种窒息的速度冲来,地崩山摇。 一排排森然可怖的巨大骷髅持着生前的武器爬鬼畜地奔跑起来。 数头长着红色翅膀的红龙在天上盘旋着俯冲,发出让人震耳欲聋的吼声。 巨大的黑猩猩践踏着伤痕累累的大地。 还有那一只已经比他们飞行器飞行高度还要高的哥斯拉,狂暴地甩着山脉般的尾巴。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诗腾风最后放下的东西。 那是彻彻底底地让整个战场陷入死寂的事物,是在诗腾风穿上一整套黑曜石色泛着光芒的甲胄之后。 那是一个奇怪的物体,三面骷髅脸的东西,大到双手环抱。 被已然看不见喜悲的他单手拎着,不顾一切地朝地上扔去。 砸在地上的一瞬,万物寂静。 时间恍若冻结,流动不能。 人类睁大着双眼,仰视着天穹。 他们发现,天穹被什么取代了。 地上不断传来物品掉落的声音——那是生灵绝望的蔓延。 Thankyoufoubreakingtheseal...... Youshouldfeelashamedfortheselfishactionsthatbroughtyoutome. 诗腾风在终末之前的脑海里剩下的声音。 ...... “你现在不能休息,周围有怪物在游荡。” “我去!”诗倜赴从梦中惊醒,系统把他从无边的绝望中拉了出来。 他转头看着窗外阴影中巨大的身形,喃喃自语:“老不死的,这里可没人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