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缩影

    泰妍提出上大学的想法，徐灿浩自然百分百无条件支持。前提是真有付诸行动的真实作为和念头。他不光在迟到的午餐中花了大部分时间为泰妍造计划，出谋划策，甚至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通过电话向在首尔大学认识的前辈、教授那里请教入学可能存在的捷径和情报。或者，最终是没有简单又直接的入学方法，可也获得了不少平常人没法知道的便利，规避坎坷、屈径的坦途。其实，以泰妍的身份，或许徐灿浩只要稍加推动就能让她在大众视野中体面的进入地方大学，比如将他俩视为骄傲的故乡的全州大学－－－她亲哥金泰勇的母校。但固执的泰妍执意要考入京都区的大学，徐灿浩还单纯的以为这只是小丫头争口气、好面的行为，也就无奈的接受。

    “所以，先拿小贤的（高中）课本和笔记复习吧，等（大学）前辈那儿的资料发给我，你再看看，大学的一些有针对性的课程资料会有帮助的。徐贤也会帮jiejie吧，恩？”徐灿浩、金泰妍和徐贤三人在拍摄现场抽空又聊起了这事儿。

    徐贤没有直接回答老哥的话，而是微微笑着看向泰妍。“欧尼，我会在家（宿舍）给你重点需要补充的课程做辅导的，可不要觉得烦哦。”

    “是啊，小贤可是我们金女士（徐母）的得意弟子，真正传人。教学生那是一等一，有板有眼的。泰妍你，到时候可不能因为贤是忙内就懈怠了，她是很认真的。”徐灿浩笑着一手在听话懂事的meimei肩头轻拍，对泰妍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呀，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自己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的啊，我可是金泰九。”金泰妍对徐灿浩的“看轻”抱有不爽，斜睨一眼男友，很是自满的鼓吹自己。那表演痕迹深重的撩头发装不屑的动作直让人发笑，在情人眼里却是浓烈的可爱。“za~初次见面。徐老师nim~”金泰妍对徐家老大白眼以对完，又换了恭敬的笑脸，两手搁在小腹上向徐贤深施一礼。

    “拜托了。”小贤这时也配合着入戏，同样的向小队回礼，神情那叫一个“老师的谦逊温雅”，叫看戏的徐灿浩忍不住瞧她俩笑出声。

    “啧，真是渊深的缘分啊。我们全州女子的骄傲金泰九。居然成了我们老徐家两位的弟子，了不得~”徐灿浩得意洋洋地眯眼摇头，好似刚才泰妍是在向他行拜师礼一样享受。若这时候再给他身边放上一盏茶，肯定会摆出一副老夫子的模样端在手中，摇头晃脑地吹沫轻呷。

    泰妍有些无语地看着对面徐灿浩演戏，不由微笑着冲他抛去嗔怪的大白眼。而回应她的徐灿浩，则是“以德报怨”，隐蔽地眨眨左眼，送去秋波。一旁，让哥哥误以为看手机就会不在意的徐贤瞧见了两人的小动作，却只是不漏痕迹地收回视线后轻轻一笑，主动退出了哥姐们的暧昧空间，低头摆弄手机。

    “这个不会太s#exy吗？呵呵...下面应该挺凉快吧。”

    “呀，说什么呢~自己试试就知道啦。切~”

    徐灿浩三人那边聊着的档口，换上演出服装的长身组四人（崔秀英、林允儿、权侑莉、黄美英）让孝渊调侃着从更衣室出来，她帮忙负责侑莉的服装。Sunny、郑秀妍、郑恩地（已在公司里使用艺名，也方便读），每人专职负责四人中的一位－－－由于长身组这次的舞蹈服装特殊，在登台前拖曳着黑纱透明长裙（全身黑的舞台服：上身是束腰半截礼服形式，四人各异。下半身是统一短裤。黑纱几近透明的曳地长裙是围绕腰际一圈贴上的，会在演出时设计的舞蹈过程中四人同时帅气地扭脸拽掉。），所以需要旁人帮助兜着，以免路程中出现意外。

    “哇，很不错呢。漂亮！”听见身后笑闹声的徐灿浩回头，恰见四个身材高挑或是腿型美妙的漂亮丫头迎面过来，一瞬间就有被那代表诱#惑的黑色给秒掉丢在泰妍身上的注意力。他笑着伸出双手，向四个大姑娘竖起两根大拇指赞道。徐贤和泰妍见此亦是觉着惊艳，起身迎上去，赞叹不已，不停问着这身穿上的感觉。

    “oppa干嘛呀~第一次这么近看到我们家美人的...大长腿~感觉怎么样？”三郎的童言无忌，又或者说是故意挤兑，让徐灿浩感到一丝尴尬，他马上将视线从丫头们腿上挪开，忘掉那点儿评价谁的腿更美的心思。

    徐灿浩瞪了一眼怪异表情的最短身，很想恶言揭露她的伤心处－－－短腿儿。可怕sunny闹起来，便忍住了，何况旁边儿的泰妍已经向他射来毫不掩饰的狐疑目光。他咧嘴笑了下后，对四个即将登台的女孩儿说：“还没见过这首歌的舞蹈，今天一定会好好看的。加油。”

    “什么制作人这么不称职。不过看在是合作关系上...嗯~算了吧。”崔大嘴起初一副高冷的神情说这话，眨眼又笑着（为照顾服装）探出上身，长抻着胳膊和徐灿浩碰拳，互相鼓励。

    “你们这些丫头真是...怎么现在都喜欢用刺儿扎我。”徐灿浩苦笑着自我调侃说：“我这算什么制作人，对自己的歌都没有掌控权，要不然哪有这些舞蹈。”

    这次的专辑由于是S.M和CH两家合制，为追逐大势流向，也是S.M公司的不成文规矩，一整张专辑里是不可能没有几首舞曲的。就算原本没有，也会生生将原曲修改，再插入舞蹈，比如《春天，除了樱花还有爱情》，和现在这首《请从我心里离开》（原The.Seeya《我的心在死去》）。一首主打歌，公司是绝不会允许没有舞蹈在其中，就像“抒情歌曲如果不是特别好，是不可能成为专辑主打”、“年轻组合不可以自己选曲”、“没有舞蹈、没有高#潮的歌曲，在公司的择优中是绝不会活过第一关的”等等这些在公司老人心中已经约定成俗、心照不宣的，在新人群里才口口相传的潜在性规则。

    “各单位最后一次检查，所有灯光打开试验，准备舞台。孩子...过来准备！”在现场的负责导演，是制作MV经验长达七年的独立公司的代表，也是与S.M合作过多次的人选，金阳梧导演。他在与真正的制作人金妍政讨论议定完拍摄流程后，起身环顾一圈现场布置，在身后找到了几个主角，让她们马上登台准备，熟悉台面。听到呼喊的丫头随即在众人协助下越过现场多乱的走线去到舞台上。中间，徐灿浩让徐贤和郑恩地两人替换，作为老师他得了解些这好长一段时间来郑恩地的各方面情况，趁此机会。

    多少耳闻过郑恩地的努力认真做事或学习态度的徐灿浩，看着几月不见有些拘谨的她笑了笑，让她坐在刚才小贤的位子上，瞬即将她打量一遍：头上的中长发随意挽了马尾坠在脑后；稍显青涩手艺的淡妆，让她本就稚嫩还带点儿婴儿肥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故装老练的可笑；典型年轻服务人的暗色服装，显然是有参照其他在经纪团队工作的女性穿着来打扮的；背上刚取下来的大书包肯定是装着一切服务艺人的物品、工具。总的来说，徐灿浩凭第一观感下来还挺满意的。

    “在首尔生活还好吧？”徐灿浩笑着给郑恩地递去一听现场常备的果汁饮料。

    “nae，谢谢。”郑恩地躬身双手接过饮料，目光与徐灿浩这位不算称职的老师一触即走低。

    徐灿浩已不是第一次见女孩子这幅恭谨小心的样子，以前少时的几个丫头初始的时候何尝不是这般，包括一直在身边的金泰妍。于是他不由看向一旁未离开的小队，笑着对郑恩地说：“把你交给她们是我的主意。跟我说，对你的评价还不错。原本就想，可以和前辈jiejie们活动提前接触工作，看看她们是怎么工作，如何表演这些。而且，你在做的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吗？即使是不满、牢sao什么的，现在趁机会也可以跟我说说，好歹得给我这个被叫作老师的人一点事情可做。”

    “没有，我没什么事。谢谢您。”郑恩地摇完头又点头答谢，忙不迭的样子叫一旁的泰妍瞧着好笑，仿佛看到从前低眉顺眼的自己。

    “oppa。我们慧林真的有很认真学习的。”金泰妍挪动座椅，离郑恩地近了些，两人是并排坐着面对徐灿浩，好似在表达同处一条战线的意思，为拘谨的恩地应援。

    瞧着泰妍煞有其事又一本正经的夸张样子，徐灿浩笑了笑配合她演下去，惊讶地说：“是吗？”

    “嗯~还会照顾我们这些jiejie，完全是一个小经纪人的模样呢。”泰妍冲徐灿浩挤眉弄眼地说着，让男友接下去，帮恩地打开那扇名为“羞涩距离”的大门。

    “没有像泰妍欧尼说的那样...就是...只是按河室长他们说的做过。”郑恩地抿住下唇，望了一眼自己的脚面后抬脸说。

    “河室长？河锡俊！？”徐灿浩忽然惊声叫道。

    “oppa不知道吗？刚开始我们知道了也吓一跳，担心过慧林是怎么撑过来的。还好没出什么事。”金泰妍微笑着拍拍郑恩地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望着她给予鼓励。

    河锡俊，S.M经纪人室长。是个让上司头疼又难堪，但潜力、能力强大，工作圈子和社会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在属下口中却是...没教养的，疯子，活得像垃圾（办公室和家里像废品回收场）的人。S.M公司的几个老牌组合和宝儿他几乎都有带过，在前期为他们搭建好经纪团队，与三大电视台各部门还有许多投资商连上线等，这些铺路工作全是他一人所为。不过这么一个能力者却让徐灿浩头皮发紧，且不愿多打交道，甚至是敬而远之。因为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离异多年的不修边幅的工作狂，脏话王，骂人句句、字字低俗，酒品奇差，不招大多数同事待见，嗓门大，说话全靠吼的。所以公司内知晓的，没有几个有身份的人愿意和他多来往。但，他在涉外工作中却是像换了个人一样，叫跟在身边的人好不适应，惊叹“人还能这样？”、虚伪、没骨头等这类的。如果不是李秀满告诉徐灿浩这位河室长每月要给自己远在美国的两个孩子、前妻高额的抚养费才如此折腾自己，不然他是很难理解一个人怎么会活出这幅模样，还提议过将他踢出公司。而在知道关于河锡俊的事后，徐灿浩倒是有些同情他和理解了，可这并不能改变不愿和他多待的想法，不能认可他的孤独生活的方式。

    “呼~也是啊，放送台就没一个正常的人。”徐灿浩想着想着，竟笑着感叹出声。

    “oppa说什么？”泰妍问。

    “啊，没什么。反正，河室长这人其实算是好人，只是某些方面嘛...慧林应该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也认识不少人吧？就是希望你能从这些幕后工作体会到他们的辛苦，还有团队是如何运作的。不要觉得河室长像是无理严苛。一定也叫你在公司门前站过吧（整天，是河对每个新人不顾其颜面的第一课），对着进出的每个人行礼问好，那也是在教你识人，以后在电视台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得记住做足礼节，不要嫌累怕麻烦，态度最重要，像泰妍她们一样，对这些琐事也得有热情。要知道，我一直认为学习是，唱歌也是，这些，排在它们之前的应该是先学会如何处事做人，了解我们所在的地方的规则...”徐灿浩的说教显然有些刹不住车了，直到瞟见泰妍在一个劲对自己眨眼龇牙地做打住的动作才意识到说多讲深了，连忙改口说：“额...慧林你才17岁，也不用担心太投入到现在的工作里面。这段时间就开始跟着我们行动。录音你已经看过了，歌曲制作之类的。下面看看画面的制作，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一定会对以后有莫大的帮助，嗯？”

    “nae，我知道了。”郑恩地看着徐灿浩嘴角有了些自然的幅度，点头应承道。

    “ok，我再多说一点。我们要多和人们沟通交流，互相的。就像现在我在对你说，可能之前你会不理解为什么公司对你做出这样的安排，我可是要当歌手的，而不是打工做苦力活的经纪人。一定有这样的想法吧？不用否定，很正常的事情。”徐灿浩笑着，表情很轻松地直视着郑恩地的眼睛，让她没办法不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这边儿。“我们把不解不明的事情拿出来说才会解决问题，化解误会。所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去公司训练的时候，你可是现在所有练习生的前辈，到时候就是你炫耀、复仇的时候了，呵呵...所以说，请你将自己的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包括工作经验，在有条件的时间里适当的讲述给后辈们听听吧。像，你在两家公司（S.M，CH）肯定能感受到不同的东西，公司最基本的设施对比啊，培育理念，或者实力的差异，这些你都可以说出来。我相信我们公司虽然不能全面比过S.M，但在某些方面还是能自信说强于它的，如果你能找出来告诉后辈们，我会感激的，让他们对公司更有信心，可以不用担心有没有实力帮助其出道的问题。可以吗？”

    郑恩地之前是完全没想到徐灿浩要跟自己说的是这些，还以为会像普通老师一样布置一些任务，找着了自己的不足训斥一顿什么的。见他其实一直有在关注自己，有了解自己的情况，心里其实之前积存的一些不满和工作、学习的委屈在这短时间里竟悄悄消逝了。况且徐灿浩说话很多时候是用的商量似的口吻，丝毫没有因为郑恩地年纪小，身份地位的差别而明显说教，或是摆老师、社长的面孔，让她感受到被真实充分的尊重，平等的，像朋友，又像哥哥一样。渐渐的，她的眼里对那个总是在少女时代jiejie们嘴中出现的“oppa”有了更清晰影像，看起来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超级明星，不是令人感到可畏的大会长财阀了。

    “nae，我会...一定会告诉后辈们的。呵呵，谢谢您，saeng（老师的缩语，不是那么正式的）！”将手举至齐眉位置行可爱军礼的郑恩地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又让徐灿浩看到了那晚初识时的她，只不过现在的慧林看起来比那时长大不少，平添了一股体制下的规则融入后的游刃有余，亦是从容自然。

    徐灿浩的笑容比之之前更盛了些，他故意板起脸来向恩地回了一个比较标准的军礼，又在收手之际同泰妍的笑眼相遇，两人相视温暖的笑着，互相读取了对方眼中此刻在诉说的，他们从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