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先天之难,尘世有仙!
伴随着真气一同开始涌入五脏,顾担的精神也高度集中。 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过去,薛闻剑的真气并未像是辛、谭两位宗师逆流而回,丧失宗师之力! 由此可以笃定,想要冲击五脏,叩关先天,最低要求也得是自身所修成的宗师,不可仰仗外物! 在这一条路上,每一点新的发现,都将消耗掉宗师的生命,不可谓没有重量。 但,薛闻剑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伴随着真气涌入五脏,他的体内不断传出各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异响声。 本就鼓胀的肌肤又被顶起一个个鼓包,肌肤表面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不断涌现出一个个水泡。 但那不是水泡,而是近乎无法控制的真气涌动之下,强行撑起的rou身,极端猛烈的碰撞,几乎要破开肌体一般! 便是已经被重新打磨一次的rou身,在这种真气狂涌的状态下,也好似是苍茫大海中的一页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其中。 “嗬” 薛闻剑的喉咙间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吟,好似受到重创的野兽,鲜血沿着七窍化作而下,尚且没有真正滴落在地面上,便升腾出袅袅白色的气流,蒸腾在天地之间。 在他的身边,温度骤然拔高了许久,像是突然进入到了人间的三伏天,他的体内像是有一座火炉在燃烧沸腾! “好像有机会!” 虽然薛闻剑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但旁观的两位宗师却是大喜过望的吼道。 天可怜见,辛、谭两位宗师的下场,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几乎以为先天便是绝路,连涉足都不行。 这份心理压力,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恐怕不会明白。 而此时,薛闻剑却是证明了,正常宗师是有机会踏足那一条路的,并不会导致真气回流,丧失宗师之本! 顾担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那条路或许荆棘遍布,但,并非不可涉足! “嗬嗬.嗬.” 极端苦痛的声音不住的从薛闻剑的喉咙间响起,在他的嘴角处,血沫子已经堆积在了一起。 那张已显得有些苍老的脸几乎扭曲,五官似乎都变了模样,似是来自地狱的森罗恶鬼,恐怖无比。 若有孩童在此时看他一眼,怕是能做几十年的噩梦,胜过任何乡间鬼魅的传说。 一同锤锻五脏的痛苦,是言语难以言喻的。 顾担有青木化生诀兜底,还是只能一个个来,也耗费数年的时间。 而对于想要冲击先天之境的宗师来说,通往先天的路途并不能像他那样闲庭信步、不疾不徐,唯有一鼓作气,方才有一丝丝微乎其微的机会。 其中的风险,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作为赌注! 在极致的苦痛之中,丝毫的时间都耽误不得。 黑色的真气持续不断的涌入到五脏之中,可越是涌入,身上的痛苦也越发强大,历经过气血见障之磨难的宗师,此时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无意识颤抖着,抖若筛糠! 一时间,场中竟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大约又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薛闻剑肌体上层层鼓起的小鼓包竟衰落了下去,起码看上去已经像是个人样。 “成功了么?!” 余下的两位宗师已经不自觉的靠近了过来,极为紧张的问道。 唯有顾担,眼中闪过深深的忧虑。 不是成功了,而是薛闻剑的气血和真气.顶不住了! 冲击五脏,不仅是对自身的考验,对于气血和真气的考验也是同样重要。 进行到一半就想停下? 哪有那样的好事! 如今尚且可以依靠着气血和真气以暴制暴,勉强维持住体内极端脆弱的平衡,一旦气血和真气供应不上,怕是会将自身给彻底的,由内而外的撕裂! 当初姬老冲击先天之境前,可是准备了足足几十年的时间。 虽然冲击之时,寿元也已经距离大限不算太远,可几十年的积累和准备,足够他完成一次谋划半生的挥霍。 而这几位宗师,本就时日无多,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也根本不够。 依靠着自身日渐衰败的气血和真气来进行一场豪赌,在那道坚固至极的壁垒面前,竟显得有些渺小。 顾担能够发现这一点,正在冲关的薛闻剑,感触无疑更加深刻。 只有真正开始冲击五脏,才明白那是怎样的苦楚,明白自身是何等的脆弱。 便是倾尽浑身解数,如果继续这么‘温和’,维持自身运转的锤锻,等到他活生生耗死,都没有一丝成功的机会。 那条路,好像根本就不是给宗师准备的一样! 但,没有退路了! “啊!!!” 一声自心肺间迸发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薛闻剑的眸子骤然间瞪的极大,眼珠似都要挣脱开眼眶的束缚。 仅仅只是瞬息之间,他身上的真气不断的向内收缩,竟是要不管不顾,不惜一切代价的去熔炼五脏! 在他的体内,令人感到牙酸的声响接连不断的传出,像是在烧红的铁板上摞上rou片的刺啦声闻之便让人侧目。 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薛闻剑的身体rou眼可见的干瘪起来,袅袅热气近乎化作白雾升腾,他的肌肤上一片火红之色。 当白雾逐渐散去,只余下一张略有鼓起的人皮,贴合在地面上,没有了半点生机。 两位宗师,以及顾担,看着地面上那张人皮,都说不出话来。 薛闻剑没有熔炼五脏成功。 极致的疯狂,换来的并不是成功,而是五脏俱焚,连血rou都不复得见,仅有些许尚且未曾彻底被熔炼掉的骨头,略略撑起人皮。 触目惊心! 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却连先天之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便彻底的倒了下去,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那条路真的存在么?” 余下的两位宗师中,其中一位宗师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才多长的时间? 三位宗师尽数倒了下去! 他本以为谭、辛二人已经足够凄惨,可到底还留下了一个全尸。 反倒是看上去更接近、更有机会的薛闻剑,连全尸都没有留下,仅余一张人皮落在地上。 那到底先天之境,还是深渊魔窟?!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或许吧。” 顾担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因为他也没有见过真正涉足先天的人。 只是姬老的身上,曾感受到过一股特殊的气息,眨眼间便又被更加苍茫的道蕴所笼罩。 他见过的冲击先天的宗师,越是接近先天之路的人,越是不幸。 姬老准备的最完全,结果别说是人皮了,连半点尸骸都没有留下。 反倒是辛、谭两位宗师,只是死在了寿元的拖累之下,勉强可以算是‘寿终正寝’,回归原本属于自身的轨迹之中。 有机会冲击先天,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大概的确是一个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久久无言。 两位宗师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人捡起地上的人皮,一人抱起谭宗师的尸骸,离开了顾家小院。 一日之间,两位宗师以不同的方式,葬身在了同一道壁垒前。 他们两个是否还要再去冲击先天之境,顾担没有去问,他们也没有说。 日子,还是要日复一日的过。 夏朝三十八年。 清平子来到了顾家小院中。 他推开院门进来的那一瞬,顾担盯着他看了许久,险些有点没有认出来那是清平子。 此时距离夏朝二十五年天下学宫的那场盛会,又过去了十三年。 清平子本该临近大限,坐等死期。 可此时的清平子,看上去却是年轻了许多,甚至原本已经开始斑白的头发,大半都复归乌黑。 但,清平子的身上却是传出一股让人颇为不喜的气息。 就连昔日那张清雅俊逸,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好感、平易近人亲切温和的脸庞,都显得有些阴森,少了那份亲和力。 哪怕他隐藏的很好,却是不足以瞒过顾担的眼睛。 “我用了那块骨头的力量。” 刚刚走进院子中,清平子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神色坦然,唯有眼睛显得有些阴冷,不负往日的神采。 “嗯。” 顾担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评价什么。 如今的清平子,已经不算是他的敌人。 他只要别去危害夏朝,顾担并不会对他去指指点点。
纵是长生者,也不该站在漫长的高度,去对短命种的各种选择指手画脚。 若不动用那块骨头,如今的清平子,已临近大限,不剩下几年可活。 宗师,也得面对寿元将尽的问题。 哪怕他们曾经闪耀一个时代,在一个时代中登顶,也不得不隐没下去。 如果明知道前方还有路可以走,只是需要时间等待,偏偏时不待我之下,有方法可以延寿,但代价便是人不似人那,你会选择么? 答案,恐怕就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或许又向天多挣了几十年的寿元。” 清平子见顾担面色还是一如往日的平静,洒脱一笑,露出满嘴字面意义上的尖牙,“希望这个选择,不会让我后悔。” 当初大雍宗师秦川诚与那块骨头共振,活了百五十岁。 他清平子研究的更深,或许能够活得更久一些,反正怎么样都比宗师的百二十岁更长久。 “一年前你写给我的信,我收到了,但因为正在经历蜕变,就没有过来。那几个冲击先天的宗师,怎么样了?” 清平子率先问道。 在那几位宗师寻觅自己,表达自身想要冲击更高层次的想法之后,顾担便给清平子写了一封信,他要是有兴趣,可以一起过来看看。 但清平子一直没来,顾担也不以为意,没曾想他自己竟也处在了关键时刻,脱身不得。 “三位宗师进行了尝试,也死了三个。” 顾担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又重新讲述了一遍,总结道:“以我目前的经验来看,先天之路恐怕并不是给宗师准备,宗师本身的储备,面对那条路显得捉襟见肘,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正常。” 清平子略略耸肩,“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够冲击先天,那先天岂不是遍地都是?尘世顶峰也就不会是宗师了。” “就算宗师都是万中无一的天纵之才,想要突破极限,也绝不是那么容易。恐怕只有宗师之中的佼佼者,真正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骄,才有一点点成功的希望。” 说这番话的时候,清平子一直在盯着顾担的脸看。 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过去,他又借助了大雍那块骨头向天再借几十年,也只是看上去年轻了一些。 可顾担呢? 还是特么的那么年轻! 足以让人嫉妒到发狂的年轻! 岁月的流逝,似乎根本不能从他身上带走什么。 大宗师,真的就有那样深厚的寿命?深厚到宗师都望尘莫及的程度! 每一次见到顾担的时候,清平子都忍不住想起这个问题。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足够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去不自量力挑战自己极限的,他还想活着。 活着,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便足以让宗师都倾尽浑身解数,与天争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担只是回了一句民间的谚语。 先天之路就在那里,何必非要迫不及待的一头撞上去? 他并没有寿元的忧虑,完全可以等到自身进无可进之后,再去进行尝试。 不过,足够多的了解和准备,还是必须要做的。 这一次清平子回到夏朝,对寿元本身的忧虑已经少了很多,直接在顾家小院住了下来。 在上个时代看起来还仇怨在身的两人,如今在同一个屋檐下开始共同的探讨前路,这是当初任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因为他的回归,邹聃和庄生也来这间院子拜会过,无论怎么说,清平子都曾是他们的师傅,有再造之恩,即使清平子对他们并没有那么上心。 岁月似乎又回到了平静之中,少许的波澜不足道也。 直到夏季来临,炽热的天穹上火炉高挂。 顾担和清平子在院子中煮茶论道,小院门却是被骤然推开。 来人竟然是身穿龙袍的王莽,神态焦急。 以前他也会来小院,但莫不是换上便服,更何况王莽如今已接近七十,是真正的老持而稳重,已经很多年未再怎么毛毛躁躁过了。 “怎么了?” 顾担站起身来,对上王莽那激动不已的双目。 “顾哥,人间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