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忒休斯之船

    另一个世界！

    他说的是“世界”，而非其它星球！

    平行世界？平行宇宙？

    该死，无论哪一个都能让人为之发疯好吧！！

    黑雾状的人影突然抖动了起来，仿佛有一阵狂风袭来将雾体都给吹散了，不停地向着外面溢出古怪的气雾。

    这种奇特的表现不由让林墨感到好奇...难不成已经成为了AI的巴特莫斯，还会有与“震惊”类似的情绪波动？

    不一会儿，快速抖动飘散的黑雾又很快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体型更大的人形，从中露出了惨绿的眼睛。

    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林墨，许久过后才大声问道：

    “是平行宇宙嘛？也就是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地球，那里也有同样的人类？还是说你的之前种族并不是人类？”

    稍微有点太激动了吧...林墨诧异地看着巴特莫斯，沉吟了一会，突然笑了笑道：

    “说好了一问一答，既然我都回答你了，那么现在也轮到我提问了吧。”

    “快问！”巴特莫斯很是不耐烦。

    “你问这些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林墨直白地问道。

    巴特莫斯也无隐瞒，几乎在林墨刚说完的瞬间就回答道：

    “我想见识见识更广袤的世界。”

    “哦？”林墨眼神一凝：“能详细说说吗？”

    “算了，一问一答太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直接把话都说开了吧。”巴特莫斯直勾勾地盯着林墨，仿佛是看着某种宝物：

    “自从成为了数据意识体，不管是赛博空间，还是现实世界，基本已经没有能让我感到不解的事物了，像是什么大公司的机密情报、秘密科技之类的数据信息，我都能在他们的数据堡垒里随意畅游。”

    “而现在，我成为现在这副样子过去五十多年了，时间一久，不免会觉得很无聊...”

    “等等，你不是AI吗？怎么还会觉得无聊？”林墨诧异地问。

    就算是再差劲的AI也会有不俗的智力，但取之而代的是他们的思考方式往往极为理性，几乎不可能参杂着其他情感。

    可现在巴特莫斯竟然会感到“无聊”？

    巴特莫斯淡漠地说道：

    “这是我成为数据意识体之后给自己加入的功能模块，毕竟我又不是傻缺，成为数据意识体是我自己的意愿，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失去自己独有的风格，傻缺才会把自己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

    “原来如此。”林墨点了点头。

    “反正成为这副模样之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当初选择成为数据意识体，是想要见识一下赛博空间这片更加广袤的世界...可待久了，难免会觉得生腻。”巴特莫斯说。

    所以这就是赛博朋克版的“世界那么大，我想要去看看吗？”

    林墨表情有点古怪，他现在算是有点明白巴特莫斯的想法了。

    想来对方也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能为了更好地见识网络世界的精彩，昔日对方都能甘愿成为一介数据意识体，摒弃rou身成神...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而以巴特莫斯过往的经历来看，他确实可以为了自己追求的东西而抛弃一切东西...如人性与名为人类的身份。

    看着林墨似乎已经有点理解自己的意思了，巴特莫斯也不再过多解释下去，简洁明了地说道：

    “形象的来说，我的处境就好比是在单调枯寂的沙漠里突然看见了一汪泉水，而你就是那汪让我苦寻已久的泉水，无论是你的预知能力、神秘的实力提升途径，还是你刚才所说的‘来自其他世界’这句话，都值得乏味已久的我花费些许精力去探究一下真相。”

    真是令人惊叹的行动力啊...林墨心中暗想。

    仅仅是发现一点苗头，面前这位黑客之神就能立即抛弃所有事情，跑去白宫和迈尔斯总统商议计划，只为了探寻他的奇特之处。

    对方是黑墙的制作者，整个赛博空间几乎任由祂随意畅行。

    虽说网络世界的精彩事物足够丰富，黑墙之外的深网区域有着特定的程序，能将这片虚拟世界改造成各个方面不输于现实的拟真场景。

    但时间一长，再精彩丰富的世界也终究会变得单调无趣。

    几乎可以预见的是，这位高高在上的黑客之神总有一日会选择封闭感情，避免自己陷入枯燥乏味的状态。

    不过，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巴特莫斯的目的就仅有这些？

    “然后呢，折腾这么久、甚至不惜用新美总统当做棋子，就只是为了探究出我的真实身份与能力？”林墨追问：

    “有什么要求就赶紧提出来吧，我可不信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就只是为了寻乐子。”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不像那些狗屁政客，明明有合作的意向，也有足够大胆的野心，却偏偏还要故作矜持。”

    巴特莫斯似乎相当满意林墨的态度，旋即直击要点地问：

    “我想问你，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原来的世界究竟在哪，你又是怎么来到这边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还能回去吗？”

    问题都很辛辣啊...

    至于原来的世界么...一个是穿越之前的蓝星，那个时候他还在玩赛博朋克2077这款游戏；紧接着就无缘无故穿越到另一个未知的赛博朋克世界里。

    在后一个世界中，他得到了模拟器，这才来到了游戏世界里。

    不过，也多亏了提前在未知的赛博朋克世界里适应了二十几年，自己才没有因为“穿越到赛博朋克2077”这件事而心态崩溃。

    所以，他现在要回答自己来自何方呢？

    沉吟思考许久，林墨也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巴特莫斯，莫名地笑了起来：

    “看来咱们的黑客之神、旧网破坏者已经对这个世界心生厌烦了啊...你问我这些，是想前往我原先的世界观光吗？”

    “没错！”巴特莫斯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目的，甚至激动地向前移动了几步：

    “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无数神秘且诱人的事物...即使人类社会科技发展至今，跨星系宇宙航行依然是遥遥无期，而现在...你这个异界人就在我的眼前！”

    “回答我，林墨，你究竟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就算你是被困在这里无法返回也没关系，我也能为你提供一切帮助，找到返回的方法！”

    林墨一脸笑意：“这就不麻烦你了，虽然我在这里也生活了十几年，但我还是拥有返回的方法的。”

    “那你的条件是？”巴特莫斯直接点明了林墨的话中之意。

    如今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林墨却还在藏着掖着，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带人返回原来世界”的意思。

    想都不用想，对方肯定是要以此提出条件了。

    但巴特莫斯也不在乎。

    不管条件是什么，只要愿意带领他前去另一个世界，所有条件他都可以答应！

    他一介数据意识之躯，本就没有任何外物需求，能够追求的东西无非只有更多、更广袤的数据世界。

    而现在，追求的事物中也可以加上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

    未知，是他最渴望探寻的东西。

    对于已然成为数据意识体，并且在赛博空间拥有神只一样能力的他来说，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难易程度几乎都是一个档次。

    而且通过浏览林墨过往的生活记录，也很容易发现他不是一个过分自私的人。

    这个男孩很善于借用他人的人脉与力量，习惯与他人合作共赢，拥有不少信任他、甚至是依赖他的追随者。

    巴特莫斯很期待林墨会向他提出什么条件。

    “条件？我哪有什么条件？”林墨怪笑了一下，开了个玩笑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万一我原先的待过的那个世界，实则是一个没有网络、没有电子仪器的世界，你又如何自处？”

    “这种可能性很低，毕竟若想穿越世界，所处世界的科技必不可能太低，一定绕不开网络相关的科技，否则如何发展至拥有穿越机器的阶段？”巴特莫斯笃信道。

    是啊，能发明出穿越机器的世界，科技发展又怎么会低呢？

    只可惜，模拟器确实是一个超乎常理的东西。

    林墨摇头叹息，没有在这些想不出来的问题上深究，继续回归正题道：

    “其实，与其说是我在提条件，不如说是你必须帮助我满足各项条件，只有这样，我才能如你所愿。”

    “详细说说。”巴特莫斯很是感兴趣。

    “你可以把这个过程当成考验，天底下没有白来的馅饼，我身上的种种奇特能力就是考试文具，而我必须在这个世界里完成许多丰功伟绩，这样才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林墨说。

    巴特莫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捣鼓出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尽可能地完成更多的...成就？”

    成为边缘人、完成各项委托、成为传奇、协助康陶公司伏杀AI、与夜氏公司AI达成合作，谋划一场让全世界为之震动的大戏...

    纵观林墨做过的事迹，巴特莫斯也有过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个男孩的目的是什么？

    刚开始成为边缘人，不停撒钱式交友，还能说是体验生活，满足自己的需求心理。

    而后来，袭击摩尔科技大楼、斩杀首席cto、协助康陶、协助夜式公司等等行为，都很难预测出林墨的想法与目的。

    现在总算是一切都了然，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对方的“故乡”，很多东西根本带不走，还不如在这里多多经营人脉、势力，顺带完成一些“条件”、“成就”？

    “你需要我怎么做？”巴特莫斯直接了当地问。

    “你来帮我暗中监督夜氏公司，看看他们是否遵守承诺，是否会将夜之城打造成理想的乌托邦...”林墨徐徐道来：

    “不过，所谓的理想的乌托邦事实上是不太理想的，我也没奢求他真的能做到，但最起码不要让我的付出白费。”

    即便已经把绝大部分公司势力驱逐出城市，但夜之城依然远远谈不上“美好”。

    一切美好的设想，仍需奈特与夜氏公司去努力、建造。

    而且为了不让夜氏公司成为夜之城的“独裁者”，他也做了不少预防措施。

    留在城市里与夜氏公司合作、共谋发展的康陶公司；国际上愿意与夜之城建立友好关系的华国；即将上任的新美总统-所罗门李德...

    上述种种因素，注定了夜氏公司很难在夜之城胡作非为，也不会让奈特手中的权力肆意妄为。

    但这还不够。

    虽说大家互为“共患难”的合作伙伴，但林墨也从未完全信任过奈特与夜氏公司，他必须要防上一手。

    他必须要在这位蓝眼睛先生的头顶上，悬上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监督是吧，这个好办，要是他违背了承诺，我也随时可以帮你把他给办了。”巴特莫斯语气随意道。

    林墨没来由地笑了。

    这位在游戏里神秘莫测、手段非凡的蓝眼睛先生，当初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忌惮，为了避免过早与之接触，不得不跑去华国深造了一段时间。

    而现在，在巴特莫斯的口中，对方似乎不过是一只随时待宰的羔羊？

    不过，如今他也有了20属性的智力与【黑客之神】的专长，就算正面对上巴特莫斯也不会太怂就是了。

    “那就麻烦你了。”

    “你的要求就只有这些了吗？”巴特莫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林墨轻笑道：

    “嗯，暂时就这些...毕竟你可是黑客之神，只要不随便出来惹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那你这是答应我的请求了。”巴特莫斯的人形雾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林墨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插兜轻松惬意地说道：

    “实话实说吧，巴特莫斯阁下，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拥有能在赛博空间随心所欲的恐怖能力，被你盯上的人除非躲进深山过上野人的生活，否则根本逃不过你的追击。”

    “这样的话，如果不把你从这个世界带走，我又怎么放心的下自己的朋友呢？”

    巴特莫斯笑出了声，盯着林墨意味深长道：“所以我是要庆幸自己居然这么危险了？”

    “随你怎么看吧，我现在只想再多问一句，之前你伪冒成蜘蛛墨菲出面，可现在真正的蜘蛛墨菲又在哪呢？”林墨语气稍稍凝重了一些。

    他也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自行回答道：

    “既然我们俩都聊开了，那就让我猜猜看，她是不是被你给吞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充满电子音的女声再度响起：

    “有趣，相当有趣，林墨，你果然很聪明，这也是你通过能力预知的吗？”

    这是林墨之前听过的蜘蛛墨菲的声音

    “果然。”林墨低吟，不知应该作何评价。

    可巴特莫斯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思考的余地。

    眼见林墨都看穿了这一点，他索性坦白道：

    “你猜的没错，当初蜘蛛墨菲确实是和我一样变成了数据人格，我们一起在赛博空间里畅游同行，我和她的关系，可以类比人类社会的情侣关系。”

    “再然后，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好奇，我们两个就合体了，字面意义上的合体，她将自身的数据融入到我的体内，成功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真是令人不敢恭维的价值观...

    “现在是你占据主导，所以她死了？”林墨问。

    “数据意识体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死亡概念，我们不过是一串串数字代码组成的东西，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将她重塑回来，和原来的她并没有半分差别。”巴特莫斯无所谓道。

    林墨哑然，尽管觉得这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又莫名觉得对方的言论确实在理。

    生命的本质本就奥秘无穷，可化作成数据意识体的AI生命，他们的存在形式不过是一串串复杂到极致的代码数据。

    在赛博空间里，可以有很多个AI徐世明，可以有很多个荒坂三郎，他们本质上并无任何区别。

    这种堪比“忒休斯之船”的问题，再深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林墨叹了口气，没再留意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