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若关嫣不嫁,关麟可敢娶东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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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刀映着月影,高高扬起,甘宁、徐盛等人闻讯赶来,看到吕蒙就要被斩首,纷纷赤红着双眼嘶声呐喊。 “子明?怎么回事?” 围观的一干东吴军士,已有胆小的捂住了眼睛。 他们只知道,吕蒙将军方才步入主公的中军大帐,是为了劝主公放弃指挥合肥一战。 而就在刚刚,中军大帐中先是传出了吕蒙的声音,好像声音中隐隐有‘还真不如栓条狗呢?’这样的粗鄙之言… 紧接着传出的是主公孙权盛怒之下的咆哮与怒吼。 ——“来人,将吕蒙拖出去,斩了!” 之后,吕蒙便被架在这行刑台上。 周泰再也按捺不住,拨开眼前的兵士,已经冲到台上,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吕蒙。 “谁敢杀他?” “周将军,我等也是奉主公之命啊。”刀斧手颇为为难。 却见周泰迅速的扒去了上衣,“我浑身十二道枪伤,每一道都是为了救主公之命受得,主公欠我十二条命,今日连同我自己的命,一共十三条命,我以此十三条命,换吕子明这一条命,够了吧?” 这… 就在刀斧手为难之际。 ——忽然,场下响起了一声高喊:“刀下留人!” 被架在血迹斑斑木桩上的吕蒙骤然睁开眼睛。 甘宁、徐盛、周泰等人,则又是惊骇,又是惊喜,都挺直了腰板儿四顾寻找。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拨开人群,边向上面闯,边呼喊着,“吕伯伯无罪,诸位且给我一些时间,我去劝父亲…” 来人,正是孙权的长子,也是孙权最喜欢的儿子——孙登! “登公子…” 吕蒙惊讶的望向孙登。 “吕伯伯,我都知道了。”孙登咬着牙,方才中军大帐内发生的一幕,有父亲的亲卫偷偷的告诉了他。 是吕蒙愤愤然的吟出了关四公子关麟的那番话,将父亲折辱成‘狗都不如’,故而引得父亲大怒,要斩吕蒙将军。 孙登虽年幼,却是知书达理,颇有见识,此前…他就曾屡次劝谏孙权,对时政多有匡弼。 是在东吴,少数能劝的动孙权的人。 “吕伯伯…”孙登小声道:“关四公子骂关羽能全身而退,那是因为,他是关羽的儿子啊…吕伯伯的这番话,言辞如此冷冽,只能是登儿去向父亲劝谏…” 说着话,孙登吩咐刀斧手,“待我回来之前,不可行刑!” “喏!”刀斧手连忙拱手。 因为孙权的宠爱,且时刻带在身边,东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位长公子孙登,就是主公孙权要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哪! 故而,他在东吴的地位极高,哪怕是军营中,他的话分量也很重。 “吕伯伯,等我…” 孙登最后安慰了一番吕蒙,大踏步…往孙权的军帐方向行去,衣袂带风! … … 长沙郡,荆州第一官医署内。 一方桌案,诸葛瑾与鲁肃跪坐两旁,诸葛瑾将新煎好的苦药递给鲁肃,“大都督该喝药了,仲景神医说,这一味药加重了药剂,会苦到难以下咽,大都督需得忍一下。” “不妨事,良药苦口嘛…”一边微微的轻咳,鲁肃松开捂唇的手,接过这苦药,一饮而尽。 他猛地蹙眉,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感慨道:“果然,是苦…” 药虽苦,可鲁肃的脸色已经比之前的煞白要红润了许多。 俨然,这几日住在这官医署调养,张仲景的药很有成效… 鲁肃虽依旧会咳嗽,但已经没有那种肺部剧烈般“痛不欲生”感觉。 这算是用对了方子。 就在这时,门外隐隐传来患者的声音,还有医者的嘱咐,络绎不绝。 “回去后,昼夜两服…三日当可痊愈。” “多谢神医…” “无需谢我,你当谢这官医署,谢关四公子啊!” 因为汇聚了大量的医者,哪怕是晚上,这官医署依旧是门庭若市…患者络绎不绝。 听到这些,鲁肃不由得感慨道:“近来,这荆州第一官医署倒是红火起来了,许多时候,这位关四公子行为怪异,却让人不服不行啊。” “可不是嘛…”因为这段时间都待在官医署,诸葛瑾的心情难以言喻。 如果说,这官医署只是汇聚了一些医者,治病救人,那也就罢了… 偏偏这医署之中秩序井然,“挂号”、“问诊”、“拿药”、“煎药”均是不同的人负责…彼此独立,却又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串联起来。 患者根据轻重缓急…被分到不同的医者手中。 每日医者也会安排时间去看医书、精研医术,张仲景也会抽出一、两个时辰为他们指点迷津。 可以说,整个官医署中,治理病患的同时,这些医者的医术进步如飞。 偏偏,治病救人,最后收取的费用也公道。 不服不行啊… “人言医者治病救人,提壶济世,可在我看来,此关麟才是真正的救世啊!”诸葛瑾不由得又感慨道。 鲁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诸葛瑾,“听说元逊回来了,还成为了江夏郡长史功曹,成为了这位关四公子的属吏?可有此事?” “是啊!”诸葛瑾感慨道:“今日我这侄儿还特地来拜见我,但有关荆州的事儿却只字不提,呵呵…呵呵…” 诸葛瑾特地用了“我这侄儿”这样的称呼,特别是最后一连两声的“呵呵”,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说到子瑜的伤心事了,是肃之过。”鲁肃微微作揖,以示歉意。 “大都督不用安慰我。”诸葛瑾轻轻摆手,“自从元逊主动提出要将他过继后,我就想到了这一天…如今,他小小年纪就被委以重任,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鲁肃颔首。 这个扎心的话题,算是戛然而止。 可紧接着,鲁肃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问道:“听说云旗公子后日就要动身返回江陵,接受关公的任命,赴江夏上任了。” “是…”诸葛瑾道:“我也跟他们一起去…此行荆州,吴侯交办的三件事,还差一件呢!” 诚如诸葛瑾所言。 此次出使荆州,东吴一共有四个任务,除了交代给吕蒙的“调查黄老邪”、“刺杀黄老邪”的任务外。 其它三件事,依次是将诸葛恪过继给诸葛亮; 赴长沙郡,将那神医张仲景带来; 替东吴的长公子孙登向关羽的女儿关三小姐关嫣提亲。 前两件事算是完成了,而这最重要的便是第三件,这关乎未来…孙刘联盟一旦决裂,东吴能否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偷袭荆州。 “此次,子瑜初入荆州,与关四公子在‘张仲景’的博弈中就落了下风,使得无论是关云长还是关云旗的威望空前的高涨,这些不怪你。” “但‘求亲’一事于江东至关重要…若然主公能夺下合肥还好,若是不能,那这‘求亲’便是我东吴未来的破局之术!当然,这是最后一步,是不得以才能行之的一步,可道义上,东吴不能落入下风啊!这是最后的希望啊!” “大都督提点,下官记下了——”诸葛瑾拱手。 鲁肃“咳”了一声:“子瑜啊,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此事非我信不过伱,但…关系太大了,我决定后日与你们一同北上,赴江陵为长公子提亲关三姑娘…” 啊… 鲁肃的话让诸葛瑾一惊。“大都督,你的身子。” “无妨。”鲁肃摆了摆手,“我听闻仲景神医也会去江陵,在那边开设荆州第二官医署,有他在,我无恙…哈哈…” 鲁肃淡淡一笑。 “大都督…”诸葛瑾还想劝阻,可…方才吟出,又觉得无多余的话能劝阻,叹一口气,只说了句。“好吧…有大都督在,这提亲一事也能更稳妥许多。” “其实…”鲁肃感慨道:“其实时局是一直在变化的,比如…这合肥城,能不能攻下来,决定我们东吴未来的重心究竟是北境,亦或是荆南…我是怕你太拘泥于主公的命令,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荆南,反倒是忽视了时局的变幻。” 这… 诸葛瑾微微一怔,旋即连忙反问:“那下官斗胆多问大都督一句,若…若合肥,我东吴已经攻下来了,但关公依旧回绝了这门亲事,那当如何?” 呼… 诸葛瑾的话让鲁肃的眉一下子凝起。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终于,鲁肃张口道:“若合肥,咱们攻下来了,那…孙刘联盟就将变得至关重要,在蚕食曹魏的疆域,真正的鼎足三分之前,此联盟…绝不可再有半点裂痕…至于,关公回绝了这门亲事?或许他是识破了…我以关三姑娘为质的计谋,那时候…” “那时候如何?”诸葛瑾急问。 “那时候,为了同盟的稳固,为了北伐曹贼的顺利,我们东吴在与关羽的博弈中,就势必得做出一些牺牲了!” “牺牲?”诸葛瑾一惊。 鲁肃的话还在继续,“这门提亲,关三小姐若不嫁咱们的长公子,那也无妨,主公膝下有两女,孙鲁育、孙鲁班,或许…咱们可以再提一次亲,让东吴的‘公主’嫁给这位关四公子呢?” 鲁肃的话幽幽的传出,一字一句,却又煞是坚定。 “若合肥定,无论如何,这门亲必须结!无论是谁嫁给谁,谁娶了谁?总得有一方吃亏,孙刘联盟才能稳如泰山!未来的五年,乃至十年,至关重要啊!” ——咳咳咳… 似乎是因为颇为激动,鲁肃一下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大都督…”诸葛瑾连忙倒水… 鲁肃却摆手,示意他无恙,他抬起眼眸,无比坚定的望向诸葛瑾,“我方才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这… 看着鲁肃这样的眼神,诸葛瑾重重的点头。 只是嗓音尤自发颤: “下官记…记…下了——” 只是,诸葛瑾心头尤自波涛汹涌。 ——『孙鲁班?孙鲁育么?』 ——『让东吴的公主嫁给关四公子么?』 ——『那么是嫁一个?还是嫁两个呢?』 … … 孙登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他的生母地位低贱,是孙权的正室徐夫人将他从小养大。 如今,徐夫人因为妒嫉被“黜废”,步练师最为得宠。 步氏有所赏赐,孙登不敢推辞,只是拜受而已。 反而,徐氏派人赐给孙登的衣服,孙登必定沐浴后才穿上,以视对养母的情义。 乃至于七年后,孙权称王时,要立孙登为太子,孙登却推迟,“根本得到确立,道义才能产生,要立太子,应先立皇后!” 孙权又问你的母亲在哪? 言外之意是让孙登,认他宠幸的步练师为母,将步练师顺理成章立为皇后。 可孙登却坚持回答,“吾母在吴郡!” 意思就是——徐夫人是我的母亲! 让孙权默然!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孙登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是个仗义敢言的孩子。
此刻,他大步迈入了中军大帐,孙权盘膝而坐,那碧绿色的眼瞳缓缓睁开,看到孙登,像是一点都不意外,宛若孙权就在这里等着他一般。 “孩儿拜见父亲。”孙登先是行礼。 孙权没有说话。 事态紧急,孙登当即道:“孩儿年幼,尚未及立下寸功,本没有资格来劝父亲,可…孩儿听闻,如今天下大事未定,各地贼寇未被讨清,东吴子民翘首以待,将命运托寄于父亲,处境危险者希望安定,处境动乱者盼望治理!此诚大乱之势,危急存亡之秋。” “孩儿希望父亲不再拘泥于一城一郡之得失,不再拘泥于那往昔逍遥津之败果,不再拘泥于那缥缈的名声,不再拘泥于那无畏的执着!” “大伯父临终曾留言‘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就连大伯父都能看出,明明父亲擅长的是举贤任能啊!父亲最不擅长的是决机于两阵之间哪…昔日的汉高祖刘邦亦不擅长于此,可他却得了天下,若有朝一日父亲能得天下,势必学的是那汉高祖,而非楚霸王!” 孙登不过十岁,可一番话一字一句,言辞坚定,有理有据。 面对父亲那碧绿色森森然的眼芒,孙登直接迎上,悍然无惧… 呼—— 呼—— 一时间,这中军大帐内只剩下孙权那粗重的呼气声。 过得片刻,沉吟了片刻,孙权方才张口。 “吕子明告诉孤,那关家四郎说孤狗都不如…这话,吾儿如何看?” 这是一道送命题。 孙登却想都不想,“汉高祖得天下靠的是张良、萧何与韩信,若论及‘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比之张子房,汉高祖亦狗都不如,若论及‘镇国家,抚百姓,供给军饷,不绝粮道’,与萧何比起来,汉高祖岂能如狗?若论及‘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汉高祖哪有资格跟韩信比?就是韩信的家犬也远胜于他!” 孙登的话一句比一句声调大… 一句比一句语气加重。 “昔日关四公子屡劝其父关云长,就是此番关家军北伐,攻襄樊还是取江夏?此关四公子亦是与其父关云长剑拔弩张,说其‘脸都不要’,说其置三万关家军性命于不顾,致使关云长怒不可遏…但最终,他却还是听了关四公子之言哪!这也才有北伐的大捷,才有了江夏北境的收复…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父亲…” “父亲与汉高祖有着相同的品质,那便是‘知人善任、任人唯贤’,这也是让三军信服,让众将拜服的原因哪!关羽纳逆子之谏言,方才大胜…可若父亲今日斩了那吕子明,那…那忠言逆耳将彻底闭塞,那时候的父亲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那才是真的不如狗!” 孙登也是拼了。 关麟忤逆关羽的事儿,他也听了不少,打从心底里,孙登是佩服关麟,敢这么跟自己爹叫板,敢这么剑拔弩张,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与胆气? 可今日…他孙登学了一回。 虽浑身尤自发抖,可概慷之气震荡九霄…浑身散发的气场,就好像他才是这中军大帐中的主人。 这种感觉,让他无畏! “父帅,父帅——请父帅收回成命!” 孙登还在嘶吼… 反观孙权,他的眸子从原本的平静到冷冽,到剑拔弩张…似乎,眼芒中的愤怒还在不断地升腾。 终于,在这股愤怒即将抵达顶点之时。 孙权闭上了眼睛,而随着眼眸的再度睁开,他的嘴角咧开,踏步上前扶起了这个他最器重的儿子。 他轻声道:“孤何曾真要斩吕子明,孤不过是借此,为吾儿立下威望罢了!” 啊…这… 孙登一下子醒悟,父亲这么说…那…那父亲的亲卫将这边的事情悉数告诉他,是…是父亲授意,是父亲有意为之? “哈哈哈…”孙权在笑,笑的很克制,很低声… 他一边拍着孙登的肩膀,一边缓缓将手中的军旗交到了孙登的手里。 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那关家四郎屡屡顶撞关羽,最终关羽都从未责罚于他,反倒是让这关家四郎履立大功,孤如何看不出来,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是关羽器重此子,欲为此子增添威望,这才先怒后赏!” “呵呵,那关麟说孤统兵不如一条狗,呵呵,也罢…孤统兵或许真的不如狗,可孤却能用别的方法助我三军攻下合肥城…吾儿你即刻去下令,由你做保,让吕蒙统兵,你就告诉三军将士,你以立下军令状,你做保让吕蒙统兵攻城,若明日日落之前攻不下合肥城,你孙登甘领一切罪责,与吕蒙一同赴死!” “吾儿你放心,你不会死…孤不懂统兵,但孤懂人心,在你这番话之下,我东吴儿郎三军士气势必高涨,兼之吕蒙之统兵,十个合肥城也挡不住我江东子弟的攻势,那关云长为子能‘计深远’,孤又岂会输他?” 言及此处… 孙权的眼眸睁的浑圆硕大。 ——“今日,由你去亲自赦免吕子明,由你将‘军令状’状告三军,明日,整个东吴就会传扬,是孤的登儿,支身劝孤收回成命,救吕子明于水火,是孤的登儿攻下了这合肥城!” 孙权的声调再度加重。 ——“那关云长敢用关麟,敢扶起一个逆子,一个麒麟儿,那么…登儿,孤问你,孤敢用登儿,登儿敢立功否?” … … 我已经没存稿了。 接下来两章再赶了。 三章不会少…写出来就发了。 诸位读者老爷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