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会议

    冬魄与阿萨分开后去了自己的住处，她卸下一身的装备，衣服都没换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被外面热闹的音乐吵醒，室内已经一片漆黑，这一觉就睡到了夜幕降临。她起身坐在床沿上，双手抵着额头，一些梦境的碎片让她全身冒着冷汗，不过再去仔细回想又全然忘记了。等到适应了黑暗，她刚想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水壶，便看到手环亮了几次，她立刻查看了消息。

    营火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并在三角形的装置上投射了很多影像，颜色绚丽多彩，在夜晚看上去格外的活跃气氛，音响随机从忧郁的爵士到激昂的摇滚乐，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在意，喝酒和跳舞才是最重要的。

    冬魄经过这里，享受了一下音乐，看着热情的人们纵情夜晚，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但是，她现在还无法加入，要赶着去中心营帐参加一场议事，当然是有关那头巨兽的，即便信息里都要她安心休息，但她第一次捕获这么大的猎物，无论如何，她肯定要去。

    “我来晚了吗？”她冒冒失失地闯进营帐，看到有人围着中间的桌子前，以为他们已经开始了。

    冬启迪转头看着她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道：“你就打算一直穿那身衣服了？”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显然因为着急，完全忘记这档子事了。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便走到桌前问道：“你们聊到哪了？”

    “还没开始呢，在等‘彼岸’的人来。”冬启迪摇了摇头，便继续调整着手上的东西，桌子上开始显示出立体影像。

    冬魄向另外一个在场的人微笑着，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点了点头道：“阿爸！好啊。”

    “好，好。阿飓去哪里了，他最近总是迟到啊。”一个两鬓灰白的中年男人，脸上已有不少皱纹，他笑容温和，衣着朴实，身形非常清瘦。

    “在某处吧。”冬魄看着影像，随口接着话。

    “爸！我可没迟到啊。还有，冬魄！我就在你后面，叫了半天都不回头啊。”阿飓进入营帐，他手里抱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几个杯子、饮品，还有一些零食。

    中年男人开玩笑道：“难道你想让小魄帮你拿东西不成？”

    “她才不会帮我呢。”阿飓嘀咕着，把箱子放下后，开始分发杯子。

    “哈哈。”冬启迪笑了出来。

    冬魄用力地接过杯子后，帐篷里进来了一位陌生的男人，他一身的珠光宝气，衣服款式繁杂，肚子有些发福。尽管淡金色的头发打理得相当时髦，但从眼角颇深的皱纹看得出，他已经上了年纪。

    他看到几道目光都盯着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抱歉，某个人告诉我这里是会议中心。”

    “你肯定就是‘彼岸’派来的接洽人。”冬启迪起身走向他，和他握了握手，那人的手里布满了茧子，似乎不是个省油的灯。

    “正是在下，我叫洛伦佐·吴，是‘彼岸’贸易的头领，你可以称我‘洛哥’。”他回握着，嘴角斜斜地笑起来。

    “噢，没想到‘彼岸’会派一个头领过来，我们以为会是小币或是铃铛。真高兴能见到你，我是冬启迪。”启迪有点诧异的回应。

    “对，你的判断没错，原本是铃铛要过来的。但是，当我听说了你们的有趣经历后，对那头野兽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所以，我告诉自己，为什么不来一趟呢，又没什么损失。”

    冬启迪有点兴奋地回道：“希望不会让你失望。啊，这位就是我们营地的管理者——冬宇洋。”并指向那位中年男人。

    冬宇洋已经站了起来，上前道：“幸会，‘彼岸’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是出色的人物。这是我儿子——冬飓，快给客人拿一点喝的来。”并与洛伦佐相互握着手。

    “谢了，孩子，这是什么？”洛伦佐接过冬飓手里的杯子，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

    “我们自己酿的桂花酒。”阿飓回答道。

    他先闻了一下，接着就喝了一口：“嗯，桂花的清香，还有一点蜜枣的味道，最难得的是不太甜。要是有多的话，我都想带一点走呢。”

    “这肯定没问题，阿飓……”

    “哈哈，兄弟，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用当真。”洛伦佐大笑起来，非常爽快地拍了拍肚子。然后，他看向正在对面站着的冬魄，道：“你……你肯定是那个女孩了，只身抓住一只变异巨兽，真不简单啊。你叫什么名字？”

    “冬魄。”

    “好名字，既有胆识又有气魄。”他继续喝着饮品，看了冬宇洋一眼，道：“说真的，你父亲肯定以你为荣。”

    “我……”冬魄正想回答什么，冬宇洋却说道：“是啊，小时候就挺活泼好动的，她母亲总是追在她身后面跑，一刻也停不下来。那个时候我就说，她将来肯定是个出色的猎手。”

    “是啊，毋庸置疑。”冬飓也附和到，但冬魄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眯着眼看着他。

    冬启迪摆弄了一下手环，说道：“吴先生。”

    “天哪，请叫我‘洛哥’就行了，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洛伦佐做了个难受的表情，差点把桂花酒给吐了出来。

    “好吧，洛哥。我们请‘彼岸’的人来此，是想协商一下巨兽的处理问题。”冬启迪说着。

    洛伦佐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来，斜靠着椅背，喝着酒道：“让我猜猜，你感觉我们要得太多了吗？说实话，这年头的飞机是稀有商品，不光是保养问题，还有各种的费用和证件的审批……”

    冬宇洋向大家看了一眼，便坐了下来，他们陆续跟着就坐，听着他不停地唠叨关于飞机方面的问题，直到话题越来越远。

    “实际上，我们想用它买一架飞机。”冬宇洋打断了他的话道。

    他愣了一下，便哈哈地大笑起来，把杯子里的酒都洒了一地，“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搞笑的笑话。”

    冬宇洋认真地看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严肃地说道：“吴……洛哥，请听我们说完，到时候你再笑也不迟。”

    洛伦佐往后拉长了嘴角，示意他们继续。

    冬宇洋看了下启迪，后者把先前调试的影像展示出来，桌子中间出现了巨兽的影像，他便说道：“这就是那头野兽，看！我们还原他的断角，并且，模拟了他最佳的状态，你能看到这真的是一头惊人的动物，要我说，简直是从来没见过的物种。”

    洛伦佐的眉毛挑了一下，他放下杯子，看着桌面上的立体影像，抬高额头道：“我不这么认为，看起来就很像一只野猪，只是大一些，头上长了角而已。”

    “这才是野猪，请你仔细观察。”宇洋接着让启迪放入一些图像做对比，“你看，他们简直毫无相似之处，特别是后腿的弯曲方式，你要知道这使他奔跑得更快，转弯的时候不容易摔倒，考虑到这么大的体型。”

    “哈，看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咯。”洛伦佐插嘴道。

    “我爸爸是动物博学家，曾经获得过首都学院的嘉奖。”冬飓有点激动地辩驳。

    “阿飓！抱歉，我儿子这么没礼貌。”冬宇洋对冬飓摇了摇头。

    “真不错，我可没有想到这里会藏着一个学者，我才是那个要道歉的人，冬先生请继续吧。”

    “谢谢。所以，我找了一点关系，把它的基因与大陆上的物种做了对比。”

    “让我来猜猜，没有相符合的吧。”

    “有一个，它与‘清道夫’有82%的相似处。”

    “什么？你们对比过‘清道夫’的基因数据？没开玩笑？”洛伦佐表情变化有些难以言表，他展现出一种完全捉摸不透的神秘。

    “是的，非常难获得，是我们的一个朋友找到的，从唯一的幸存者身上获得的。当我们发现这个后，感觉它活着比死了更加值钱。”冬启迪补充道。

    洛伦佐听到这里，表情已经大不一样，他低头考虑了一会，道：“我该怎么说，好吧，这真的让人意想不到，假如你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想你们可能会买到不止一架飞机。”

    冬魄非常诧异，她以为这次会议只是讨论如何瓜分巨兽，毕竟不可能把它劈成均匀的两半。当她发现情况远不止这样——巨兽不光还活着，可能比想象中重要得多，显然在她熟睡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没办法问出她心中的疑问。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几口，桂花的香味流淌于唇齿之间，不知不觉间，她的注意力分散了，看着眼前的巨兽影像发着呆，这景象让她感觉异常的熟悉，一种强烈的感觉开始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吓得她把杯子掉在了地上。

    “小魄，你没事吧？”冬启迪问道。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冬魄有点受宠若惊道：“没事！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她手扶在桌上，低着头看向地上打翻的杯子。

    “都跟你发过消息了，这场会议会非常的无聊，不然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小魄？”冬启迪过来和她悄悄地说话，怕她还未恢复精神。

    她看到地上的水渍散了开去，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

    “他走了吗？”当冬魄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坐着擦头发的时候，冬飓溜达到了她的住处，他找了把椅子，反着坐到她面前，头和手搭在椅背上，还时不时地哼着歌。

    “对啊，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冬魄一边看着他，一边把头发甩到脑后，继续擦着，“然后？”

    “他答应去找一些买家，那些对‘清道夫’相关感兴趣的，或者能付大价钱的研究所，谁知道，至少他保证不提起我们营地的事。”

    “真的？他没有在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他把所有的数据都复制了一份，说是会找自己的方式验证真假。我希望他不要找一些不靠谱的人。”

    “好吧，那……这段时间那巨兽怎么应付？养着吗？”

    “我们先留着，等他验证结束，他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买家。”

    “怎么养啊？”

    “谁知道，喔——实在太无聊了，我收拾完就溜了，没听到后面怎样了。”

    冬魄把半干的头发拨弄了一下，看到冬飓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她把毛巾往他脸上一砸，道：“看什么呢！”

    冬飓抓住毛巾调侃道：“看大英雄啊！‘你父亲肯定以你为荣’，洛哥说的真是太对了。”

    “住口！”冬魄想拉回毛巾，但对方就是不放手，两人就此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真的是一个出色的猎手，连我父亲都说了，并且，她从小就展现出非同一般的身手啊。”

    “你在嫉妒！”冬魄踢了把凳子，把冬飓拉倒在地上，跨坐在他身上，一边用手去捂他的嘴巴一边叫道：“住口。”

    “不，不，你完全误会了，我在表扬你呢！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冬飓一面躲，一面用力扭着身体，试图把她摔下来。

    “满嘴胡扯蛋！”冬魄一个不留神，被他挣脱而出，她反而被摔在地上，背部碰到了硬物，疼痛的瞬间，冬飓抓住她了的双手，让她上半身动弹不得后，便也跨坐在她身上，还控住了她的双腿。

    “但，我要问一句——我爸何时成了你的父亲？”冬飓低下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低语道。

    冬魄没有回话，她看着冬飓眼睛里有太多的——嫉妒、不甘心、痛苦，甚至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当冬飓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反而不动了，两人四目相对，她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行为还是他问的话更加让人气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帐篷突然被拉开，冬启迪踏了进来，他刚想说点什么，便看到满室狼藉和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怒斥道：“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