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0【谁输谁赢?】
“伤了六百多人。轻伤五百多,都是箭伤和枪伤,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重伤近百,除了落马被踩踏的,就是被钝器给砸的。” “那几十个重伤兵,多是断了骨头,就看恢复得如何。” “战死……八十多人。” 张广道听完战报,不由皱起了眉头:“两倍之兵,三面夹击,还是诱敌设伏,居然伤亡这么大?” 已经审问过俘虏,知道被打的是郭药师。 郭药师的部队都如此厉害,金兵精锐那还得了? 如果换成是官兵,被义军这样埋伏,估计当场就崩溃了。那种情况下,义军的伤亡顶多两位数,而且还大部分属于轻伤。 张广道只跟官兵打过仗,现在突然跟金人对上,心里已经开始犯怵了。 主要是搞不清楚敌军什么情况! 脖子包扎着纱布的俞典,心有余悸道:“郭药师着实是猛将,他力气大得很,出枪速度又快,我差点就被扎死了。他手下那些骑兵,也一个个悍不畏死,还马术了得很难对付。”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将领都表情凝重,接下来的仗很难打啊。 邓春向来沉默寡言,此刻出声安抚:“郭药师麾下的骑兵,也非全都不怕死。一大半当场就溃了,只知道骑马逃跑。真正厉害的,是郭药师身边那几百上千兵,估计真正的金兵也就这样了。” “希望如此吧。”陈子翼嘀咕道。 张广道微笑着鼓舞士气:“金兵再厉害,难道还能有三头六臂?既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那还怕他个卵子?敌人拼命,俺们也能拼命!” …… 义军对金兵的战斗力感到迷惑,金兵那边同样在琢磨这个问题。 “宋兵还能有如此精锐?”完颜宗望问道,“打的什么旗帜?” 郭药师说道:“军旗为‘腾骧’,将旗是个‘邓’字,这些是引诱我的骑兵。至于从树林里杀出的骑兵,军旗为‘武骧’将旗是个‘陈’字。” 完颜宗望问道:“宋军之中,可有腾骧、武骧两军?又有哪些姓邓、姓陈的猛将?” “似是没有,”郭药师迷惑摇头,又补充一句,“或许有的,只是我没听过。” “立刻去抓人来问!” 完颜宗望终于重视起来,且不说要对敌人了解多少,至少得搞明白对面的主将是谁吧。 在东京守军的眼皮底下,两三千金国骑兵,冲到城外居民区开始抓人。 许多百姓已经举家逃跑了,有些甚至跑去投靠张广道。 朱铭在南郊开过煤炭铺,附近居民都跟他见过。那一大片区域的居民,纷纷南下投靠义军,自称是朱探花的故人,祈求张广道给口饭吃,让他们帮着搬运物资也行。 但大部分城外百姓,是没法离开的,他们每天得工作,否则就要饿肚子。 金兵冲到居民区,不找底层民众麻烦,只抓店主和掌柜。 因为做生意的最有见识,升斗小民多半问不出消息。 接连逼问数十人,都说那是朱探花的兵。 “朱探花……” 完颜宗望当然听说过朱铭,是给宋徽宗贺寿的使者,把消息带回金国那边的。 但他只知道朱铭占了四川,而且是进士出身其他东西完全不清楚。 时立爱建言道:“可派使者联络朱贼,问明白他有何意图。或可许以高官厚禄,收买他一起围攻开封。” 完颜宗望却摇头:“吃了一场败仗,却去收买此人,他必猖狂难治。须得把朱贼打痛了,让他知道大金的厉害,才能真正收服为己用。当然,使者还是要派的,去摸一摸此人虚实。谁愿出使打探消息?” 时立爱说道:“在下愿往。” 完颜宗望说道:“先生不可犯险,这种小事换别的人去。” 一个年轻人站出:“俺替父亲去!” “很好,你去吧。”完颜宗望微笑赞许。 这人叫时渐,是时立爱的长子。 …… 皇宫。 一个太监跑进来,赵桓忙问:“谁输谁赢?” 太监回答:“启禀陛下,不知道谁赢了。只晓得朱贼往南撤,金贼很快追过去。刚才又有金兵,到城外抓捕百姓,也不晓得抓来作甚。” 李纲出列道:“陛下,金国目前只来了东路军,朱贼也只派出两三万前锋。现在无论谁胜谁负,都看不出来结果,待旬月之后,双方必定聚兵二三十万对峙。朝廷应该趁机练兵,无论最后赢的是谁,官兵都可固守京城。” “此乃谋国之言!”何粟已经从外地赶回来了,在金兵渡河之前抵达东京,他现在是御史们的老大。 李邦彦却有些着急:“总得知道这一仗谁赢了,才晓得哪边的赢面更大,后续和谈也能分出一个主次来。” 其实大家都想知道结果,吴敏提议说:“不如各派一位使者,前往金营和朱营打探虚实。” “对,”白时中立即附和,“顺便问问,如果和谈的话,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嗯……臣说此话,并非畏敌欲降,而是为了知己知彼今后和谈才能不落下风。” “谁愿往之?”赵桓问道。 大臣们瞬间不说话了。 去朱贼的大营当然没问题,但金兵拦在中间,万一半路上被金人逮到咋办? 李纲、吴敏、聂山等人,更不可能出城,他们有守卫东京的重任。 何粟举着笏板正待毛遂自荐,赵桓却已经开始点名了:“张副相去金营,黄侍制去朱营。” 张邦昌和黄潜善如丧考妣,犹如抽中他们去送死。 张邦昌哭丧着脸说:“陛下,臣是副相。此等小事,另派一员外郎便可。” 赵桓大怒,猛拍座椅说:“贼寇都兵临城下了还是小事?汝是何居心!” 张邦昌欲言又止,最后有气无力道:“臣遵旨。” 黄潜善看看皇帝,又看看张邦昌,也跟着作揖领命。 谁都知道,皇帝在报私仇! 李纲很想劝谏,都这种时候了,为君者不该意气用事。 却说张邦昌骑马出城,直奔金营而去。 黄潜善却是骑马往西,绕一个大圈子,足足绕了半个县,才南下寻找张广道,生怕半路被金兵给抓了。 张邦昌道明来意,很快被带去见完颜宗望。 “幽云之地,尽归金国所有,每年再添岁币二十万贯,请问二太子能否撤兵?”张邦昌随便抛出个条件,其实是没话找话说,他知道这不可能成功的。 完颜宗望冷笑:“阁下莫不是来戏耍我?” 张邦昌连忙解释:“不敢,此乃我国君臣之意,并非我一个人所说。” 有一个朱贼跑来搅局,完颜宗望现在不怎么想打了,竟真的开出条件:“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还有一百万贯钱、五十万石粮!拿出这些,某自然退兵。”
张邦昌说道:“此三镇非同小可,在下不敢妄言,须得回去禀报朝廷。朝中君臣,皆欲降南边的朱贼,恐怕不会愿意割地给金国。” “朱贼算得什么?”完颜宗望虚张声势,“昨日我遣一千铁骑,便杀得朱贼上万人溃逃。” 张邦昌信以为真,顿时惊骇不已。 回到城里,张邦昌如实禀报,还夸大金兵战果说:“金人只出一千骑,就杀得朱贼数万人溃逃。” 李邦彦说:“此必金人恐吓妄语。” 赵野却说:“指不定是真的,金人能败辽兵,辽兵能败官兵,朱贼也能败官兵。朱贼的军队,可能与辽兵战力相当,万万不是金人的对手。” 这话讲得好有道理,逻辑清晰而严密,就连李纲都有些认同,毕竟朱贼只跟官兵打过仗。 如果是宋徽宗在做皇帝,赵野绝对不敢说这种话,因为直接承认官兵就是垃圾! 但赵桓这位新君,没有丝毫威望可言,大臣们想说啥就说啥。 李邦彦也忍不住犯嘀咕,如果朱铭的部队真不经打,他该如何进行抉择呢? 聂山说道:“黄侍制还没回来,且等他回来再下结论也不迟。” 李纲说道:“不论金兵是否大败朱贼,绝对不能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这三镇若失,北方屏障全无,金人以后想来便来,大宋社稷将永无宁日!” 赵桓看向耿南仲,又看向李邦彦。 李邦彦可是悄悄建议,把潼关以西全割给朱铭,那割得比金人可狠多了。 赵桓跟耿南仲讨论的时候,耿南仲也不置可否,只说需要静观局势变化,而且割地求和的事情不能讲出来。 吴敏跟着反对割地:“祖宗基业,万不可丧于我等之手!” 赵桓连忙安抚:“朕非那等昏君。” 东京城里,君臣们苦等黄潜善回来,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打赢了。 可黄潜善绕了半县之地南下,哪是恁快能够回来的? 就在这时,朱铭终于带着大军来了,在咸平县以北跟张广道汇合。 而第一支勤王大军,在张叔夜的带领下,也渐渐接近开封。 金兵南下之初张叔夜曾经上疏,请求带兵截断金兵退路,让西军去勤王保卫开封。如此,西军把金兵拖得断粮,张叔夜又带兵断绝归途,可将孤军深入的金兵打得全军覆没。 宋徽宗不听,任命张叔夜为东道都总管,赶紧带兵来开封勤王。 张叔夜的兵力还真不少,总计三万多人,其中一半是乡兵,另一半是招安的反贼。无论反贼还是乡兵,都至少有一年以上作战经验。 完颜宗望为了对付朱铭大军,带着全军向南压,开封以东只派零散骑兵游弋,顺便去抢百姓新收的麦子。 张叔夜与两个儿子且战且进,顺利来到东京城外。 赵桓闻之大喜,亲自出朝阳门接见。 朝阳门可是外城门! 战局变得越来越复杂。 现在东京城内,共计五万大军,统帅为李纲、张叔夜、梁方平等人,连特么宋江也重新被张叔夜招安了。 南边朱铭亲至,历史有名有姓的武将就来了王禀、王渊、韩世忠、何蓟、王荀、种彦崇等人。 金兵则被夹在中间,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宗峻、完颜挞懒、完颜闍母、郭药师、刘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