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 我的选择，永不后悔（十一）

    苏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眼前的景象几乎让她吓得魂飞魄散，可是……可是她终于看到了路的尽头，也发现不是每处地方都布满了碎玻璃，无法下脚的。

    有光，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被指明的前进方向。段景喧怎么会为她打开这样的方便之门？

    苏舞怔怔呆了片刻，才猛然擦掉脸上的泪水，低头朝自己的双脚看去。

    这一看，眼泪又忍不住，汹涌的溢出眼眶。

    血rou模糊、面目全非都无法形容她那双鲜血淋漓的脚。

    原本莹白如玉的小腿此刻到处都是伤痕，混合着泥灰，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细腻敏感的脚底，嵌满了细碎的玻璃，甚至还有铁钉，如果不是左脚裹着纱布稍作抵挡，此刻她双脚早已废了，寸步难行。

    原本圆润精巧的脚趾，有几个甚至剥落了脚趾甲，十指连心，疼的她整个人近乎窒息。

    苏舞一直觉得自己前世过的很苦，可是，墨晟泽再囚禁她强迫她，墨家的下人再羞辱她，却从没有让她受过这样的皮rou之苦。

    她一直以为，**所受的苦不算什么，精神上的伤痛才是真正的折磨。

    可是直到今时今日，她切身感受到这种超越人体极限的疼痛，才知道……那是怎样无法用意志忍受的凄惨。

    自己只是忍受这样的痛楚就已经濒临崩溃，那么墨晟泽呢？

    无论是前世今生的墨晟泽，他从小就被当做实验的对象，电击、解剖、火烫、针刺，只要是能刺激他获得实验效果的，墨枭渊统统都在他身上试验过。

    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尽头的折磨，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孤寂无望。

    苏舞从前只觉得墨晟泽冷漠霸道又残酷，可是谁承受过这样的折磨，还能如正常人一样思考生活？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放弃墨晟泽，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孤独死寂中。

    苏舞撕碎衣衫，将沾着血污的布块塞进口中死死咬住，然后忍着钻心的痛楚，将脚底的碎玻璃与铁钉一一清理干净。

    痛……痛到她神智模糊，紧咬的唇齿溢出血丝，全身都发起了骇人的高烧。

    可是，决不能放弃！她答应过墨晟泽，就算死，也要回到他身边。

    当终于将脚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并用衣衫撕成的碎布包裹上双脚时，苏舞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她捡了一块锋利尖锐如刀刃的铁片藏在手心，才扶着墙勉力站起来，一摇一晃地朝着通道前方走去。

    通道其实并不长，在有了灯光以后，更是很快就看到了尽头。

    可是，浑身发着高烧，双脚几乎已经痛到麻木的苏舞，还是走了许久，才满身是汗地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这是一扇没有任何按钮和锁孔的大门，开关的权限很显然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整个通道的灯一阵明灭闪亮，紧接着，耳边传来段景喧温润而漠然的声音。

    “苏舞，你能走到这里，真是让我吃惊。这么看来，你是真的宁可死，也要去往墨晟泽身边了？”

    苏舞咬了咬下唇，微垂着眼帘，不说话。

    段景喧低低笑了笑，声音低沉带着魅惑人心的磁性：“只要你离开了这扇大门，我就会拔掉哥哥营养仓的供给线，也会让你的小忠犬跟班死的无比凄惨，而且，就算你回到墨晟泽身边，他也早已是身败名裂，服食的大量更会让他没有一年可活。

    苏舞，你回到他身边，将会一无所有，而且永远深受良心的谴责，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苏舞低咳了一声，才缓缓抬起头，因为疼痛和高烧，她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绯红，唇色却带着惨淡的灰白，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光了，随手都会面临死亡。

    可是，她的眼睛此时却明亮的仿佛要烧起来，熊熊的火焰，将一切的犹豫与退缩统统燃尽。

    “废话说完了没有？”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从干裂的唇瓣吐出，“开门，还有，滚！”

    通道中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段景喧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让人胆寒的阴冷、疯狂与决绝。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大门上发出喀拉拉的声响，随后缓缓向两边打开。

    一道比通道里亮堂百倍的光照射进来，温暖的气息将苏舞团团笼罩，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一阵轻晃，几乎软倒在地。

    段景喧的声音再度恢复了温柔亲和，缓缓道：“苏舞，你和我兄弟二人也算是缘分一场，让你如此凄惨的模样去参加婚礼，实在让人于心不忍，这套婚纱，就作为我们的结婚贺礼吧。”

    苏舞转过头，发现通道左侧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暗格，暗格中摆放着一套雪白的婚纱。

    婚纱的样式华丽而圣洁，虽比不上墨晟泽给自己定制的，却也已经不遑多让了。

    苏舞如着魔般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上了婚纱，一阵柔软冰凉的触感传来，眼眶再度忍不住发热。

    她只考虑了零点零一秒，就忍着身体的疼痛，擦净了脸上的脏污，将洁白的婚纱穿在了身上。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穿得漂漂亮亮，像真正的新娘出现在墨晟泽面前。

    如果可以，她希望墨晟泽眼中心底记住的，统统是她最美丽的样子。

    苏舞提起婚纱裙摆，一步步走出阴暗笼罩的实验室，脚底钻心刺骨的疼痛，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甜蜜向往的笑容。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美人鱼。

    哪怕承受锥心之痛，也要去往心爱的人身边；哪怕化为泡沫，魂飞魄散，也希望心爱的人能获得幸福。

    所以，我明知道这样的选择可能没有希望，只有永堕地狱的痛苦，也绝不后悔。

    在走出通道的瞬间，苏舞听到段景喧仿佛带着喟叹与怜惜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苏舞，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