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红房会

    东南沿海市郊外的七层红楼里，幽红的房间里谈话还在继续。

    “金榭尤真的在陆续跑遍各家传话，别的地方也传讯过来了。”绿豆眼老男人三子冯戴玟交叠着二郎腿斜靠在父亲身旁的沙发上，左手支在靠手上用手指撑着脸，右手抓着手机看道。

    这个冯戴文和他绿豆眼的父亲长得截然不同，穿着棕色格子九分裤白色衬衫的他一眼看过去像个留学生，金边细框眼镜和手上的定制银表给他增添了几分文学精英的气质，脸上是一派冰冷，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

    绿豆眼对他这个儿子看似喜爱非常，冯戴玟一说话他便扭头咧着嘴笑看他，好像孩子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格外欣赏。

    冯和的长子冯戴瑱和二女冯戴琪则身板笔直的坐在他们身后一脸谨慎，仿佛冯闽、冯和、冯戴玟是三口之家，他们后面两个是丫鬟和家丁。

    这尊卑差距十分明显，想必冯戴瑱和冯戴琪的日子过得一定憋屈，在场的八卦者们腹诽道。

    场中二十几个人各占据一角零星分布，能容纳两百人的暗红色满布沙发的房间也被瓜分完了。冯和一向喜欢拉帮结派搞联结，普通家族一般都会派一两个人出来附和他，每隔几个月就开一次所谓的“红房会”。

    金榭尤一走，众人便心思各异起来，各方联系后发现他第一个通知的地方的确是红楼。

    “你们说的那黑雨，真的是鬼神的提示？”一位坐在靠左边窗帘旁的肿胖中年男子疑问道，他一身肌rou愣是将宽体西装挤成了紧身衣。

    “我最近刷手机也老见到天有异象，还有山羊人什么的，几十万个人点赞，评论的人都神神叨叨说得煞有其事的，难道这天真的要变了。”周围有四十多岁的妇人议论道。

    坐在前门边热衷于拍视频的据说是博主的人听到起劲了，忙隔着半个房间喊话：“是不是山羊跳舞那个，我正要拍这些呢！”

    “大军压境是什么形态，是不是字面意思，有鬼过来吗！”有穿着现代化古风服装的彩妆年轻女子拍手兴奋道。

    不知是因为金榭尤带着奇怪消息的突然出现驱散了房间和缓的气氛，还是大家以为这是一场玩笑，除了那几位看起来便个性冷漠不同于常人穿着也像是cosplay爱好者的几家人外，场中不乏寻常市民一样被所谓“大军压境”之说搞兴奋的人。

    馥郁骨撇着嘴看着场上叽叽哇哇的众人，心里有些好笑，“果然都是些靠边站的。”她低声嘲笑道。

    在场也有人听到她的嘲讽，但都充耳不闻，魔石家这种中等家族便是特邀嘉宾了，他们这个属于销声森林边缘小人物组织起来的红房会，仅有领头的冯和噬灵家在销声森林中算是有点名气。

    虽然这次的红房会来了几个看起来不凡的角色，比如魔石家，还有那个据说是京城来的背头青年，甚至冯和竟然叫来了人人喊打的壤驷家的人，也就是那个阴郁的布莱克，但他们也只以为这次就像从前那样应付一下好像以为自己活在小说里、有严重戏精心理的冯和噬灵家就好了。

    销声森林里的内部和他们简直完全沾不上边，顶多祖上源自森林，留存着某些神秘的家族秘辛，他们在销声知名度连一个所谓的小家族纪家都不如，虽然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是有冯和噬灵家组织他们，这些人都和销声森林都快脱节了。

    绿豆眼男子也就是冯和、冯和噬灵家现任掌管者，他的脸黑了起来，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吃完了侍从的闽在一旁瞥见老爷的脸色不对，会意的一声大吼起来，如雷雨相交虎师对嚎一样的猛兽啸声将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又拉沉了下来。

    “诸位都不是凡夫俗子，不会对最近这天地中的异处一点了解都没有吧？”冯和淡笑道，“如果金家公子与阿离所预言皆属实，你们也得自求多福吧。”

    场中人互相对视着，有的似在分辨着冯和老头是否在故意夸张演戏，有的在权衡利弊要不要公布自家的秘闻，有的则眼珠子溜溜地打转在计算着什么。

    沉默了半晌后，墙角一名壮硕的阳光大男孩举起了手，“我家的白姨和符叔这两天都不吃香火了，是说他们那上头有神灵要下来，咱不敢僭越。”

    “这……上面真的有神灵吗？”有人哗然，有人眼珠子又转了起来。

    不过当这个头被起了之后，道出秘闻的人也多了几个。

    “华山的上空现了一条墨绿色长龙，连着暴雨，我家爷爷驻守那里几十年了，第一次用上了他的障天术，给那片天盖上了云，世人也没见到。”好似背包客一样穿着普通运动装白球鞋、戴着鸭舌帽扎马尾辫的年轻女孩说道。

    冯和看向她：“我听说障天术施展的代价不小，下来小嬛你等我让戴瑱陪你回去看看洛老。”

    冯戴瑱忙站起来向洛嬛点头道。

    草原来的朝鲁也出了声，声音沉闷：“我家那块羊骨头昨天裂出了几滴血，祭司说是它的本体对这边有了感应。”

    “我家的菩提木也长出了两根藤叶。”三十出头的高中教师模样的妇人说道。

    因为这些家族的人本身对销声森林这些神秘组织没有归属感，也不敢与那里面的组织斗争，销声森林脉下世俗代表队的他们和森林里的家族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他们红房会的目的便只是出于自保和维持森林联系的信息共享，除了某些不便与外人说秘密和心里有计划的家族，其他人都明面坦诚相待。

    ……随着或多或少或模棱两可或欲盖弥彰的信息被一些人透露出来，有人的眼珠子转得更勤了。

    末了，馥郁骨身后的罗曼思开口道：“除去蓝二的死外，我们魔石家也发生了几件怪事，诸如原本已经殆尽的一些黄铜矿脉活了起来、同类质的一些石头从河边自主滚出来积了一堆之类的。”

    背头青年转头看她，意味深长道：“难道有什么东西在准备找原料开店了。”

    馥郁骨抬眼抿嘴笑着看他，替母亲不置可否。